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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許久沒睡過床榻了,墓里只有冷冰冰的石板,僅有的一床被褥都是施生從自己屋裡偷拿來的。

  昨晚朝落到的太晚,傅時雨不想勞煩陳伯起來收拾屋子,便讓她在榻上歇息,自己則在案几上趴了一夜。

  似是聽到兩人對話,旁邊緊閉的房門唰地打開,楚晏面色陰霾的站在門內,陰鷙的視線不停在兩人身上徘徊。

  傅時雨心裡一跳,暗道一大清早,這人又在發什麼瘋?

  朝落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森寒殺氣,瑟縮的往傅時雨身後躲了躲。

  「二哥!」

  人還沒到,聲兒先傳起來。

  秋姨娘牽著楚東歌走進院裡,見前面幾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她眼裡一愣,剛想拉著楚東歌回去,結果小姑娘已經等不及掙脫開手,往門口站著的楚晏跑去。

  她張開雙臂,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奔來,緊貼的綢衣勾勒出一個圓滾滾的肚子,隨著劇烈跑動,晃起微微的弧度。

  楚晏眼裡煩躁,退後一步重新關上門,直接把滿懷希冀的楚東歌拒之門外。

  「……」楚東歌小臉失落,垂頭喪氣的埋下腦袋,髮髻上的珠釵跟著發出一陣叮鈴聲響。

  傅時雨見她一臉怏怏不樂的模樣,忍俊不禁,輕輕笑了起來。

  聽到笑聲,楚東歌抬起頭,看見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頰上霎時飛起幾朵紅雲,羞怯不已的轉身躲在秋姨娘身後,又忍不住鑽出來偷偷瞟他。

  傅時雨看向秋姨娘,含笑的眼裡升起幾分疏離,拱手行禮,「姨娘早。」

  不知他和世子到底是何關係,秋姨娘也不敢貿然稱呼,只能柔和地說,「公子不必多禮。」

  *

  用過早膳後,備好馬車的重陽回來了,徑直去到莊子裡的書房。

  剛推開門,就見楚晏立於案後,正觀摩著那幅從墓裡帶回來的觀音像,聽他進來也不抬頭,指腹緩緩擦過畫上女子的臉。

  重陽把書信扔在他面前的案上,「你爹來信了。」

  「……」

  楚晏動作一頓,把信拿起來打開。

  剛想出去的重陽,瞥見攤在桌上的那幅畫軸,眼裡登時一震,詫異道:「這畫像你從哪兒來的?」

  「燕褚的墓里。」

  楚晏大致看了下書信的內容,隨意的放置一旁。

  「墓里?」

  重陽大失所望的後退兩步,悲痛沉重的癱坐在官帽椅上,呢喃道:「將軍原來真的不在了…」

  想起什麼,他又神色激動地問,「那將軍的墓現在在何處?」

  楚晏默聲片刻,才漠然開口,「以前的故居。」

  「夫人也葬在那裡?」重陽道。

  「嗯。」

  「……」重陽沒再說話,眼裡有些失神,如同是陷入回憶之中,良久,也不管楚晏聽沒聽,自顧自的開始敘述起來。

  「將軍登基不久,便收到汐夫人婢女一封信,信上說汐夫人進宮時發現懷有身孕,但擔心那狗皇帝迫害,所以只能暫且隱瞞下來。」

  「狗皇帝對汐夫人早已心懷不軌,日日登門造訪,將軍當年打仗有遲遲未歸,眼見肚子越來越大,汐夫人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買通太醫,對外稱病,臥榻不起。」

  「本來安安生生的過了十個月,汐夫人成功產下一名女嬰,但那狗皇帝卻突然起了疑心,不僅留宿汐夫人宮中,還派人監視汐夫人的動靜。」

  「汐夫人心知若不儘快把那女嬰送出宮外,恐怕遲早會被狗皇帝發現。」

  「為了保下將軍的子嗣,汐夫人設局讓狗皇帝醉酒,在他欲行不軌之事時,假借不堪受辱的名義,在寢殿內自盡身亡,其實是為了在自己死後,讓自己的貼身婢女藏在自己棺內,保護那名女嬰出宮。」

  「不過途中被人告發,狗皇帝派人追殺,那婢女偷偷把女嬰藏在一戶農家內,本打算隻身引開追兵,但沒想到將軍率師回京,狗皇帝無暇顧及這邊,那婢女才得以撿回一命,回到藏著女嬰的農戶家裡,發現那家人已經全部失蹤了。」

  「將軍得知這一消息後,當即便打算去尋那名女嬰的蹤跡,但我們的歸處卻成了麻煩,朝廷容不得鬼騎,將軍也不能帶鬼騎走,考慮再三後,便秘密在將軍府的地下建出一座殿宇,所有鬼騎兵均棲身在內,並且制出兩枚鬼騎令,讓我們必須聽令行事,臨走時將軍向我們允諾,找到那女嬰便會回來,所以我們日復一日的等,但將軍一直沒有回來。」

  「前不久我感覺不太對勁,瞞著他們偷跑了出來,出來後才發現將軍府已經沒了,我怕會惹人嫌疑,只能偽裝成乞丐混在破廟裡,呆了沒幾天,你就找來了。」

  重陽如釋重負的鬆口氣,歡欣地說,「原本以為將軍不要我們了,現在看來,其實是我一個人在胡思亂想。」

  「……」楚晏眼裡深邃,微蹙著眉想說什麼,最後又只面色冷凝的問,「鬼騎兵有多少?」

  「五千人。」

  重陽道:「不過如若只有一枚鬼騎令,兵數只有一半。」

  「你手裡的這枚,便是我率領的這一半。」

  楚晏冷淡道:「那另一半是誰?」

  「另一半…」重陽表情不太好,眼裡複雜,道:「不知道也罷。」

  「那人性子暴烈,嗜血成性,將軍在世時,惹下不少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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