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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修長的眉稍稍蹙起,手肘撐著軟榻半坐起來,松垮的衣領溜出一截單薄瘦削的肩頭,近似雪白的膚色上可以看見淺淡的青色脈絡。

  他從小廝手中接過那封書信,慢條斯理的打開。

  「…」

  見美人垂眸看信,那小廝眼裡閃過一絲狠毒,藏在袖中的手心偷偷滑出一把鋒利匕首,剛想動作。

  摩挲著下巴專心看信的美人抬眼看他,笑意溫潤道:「誰送來的?」

  小廝手裡的匕首快速收回去,心中忐忑的搖搖頭,「奴才不知。」

  「是嗎?」美人語氣上挑,輕柔的調子如同是在和他娓娓道來的閒聊。

  小廝還沒開口應話,下巴陡然被人用掌心托著稍稍一抬,那張俊美無暇的臉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底,他緊張的屏息靜氣,心裡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說謊可不太好。」

  美人眼裡似笑非笑,冰涼刺骨的指尖緩緩勾勒著他的下顎線條,隨後又漫不經心的擦過微凸的喉結…

  明明動作隨意輕浮,卻叫人討厭不起來,相反還從內而外的感到愉悅和心悸。

  「……」小廝神色木訥,渾身僵硬的立在原地,察覺到那人的手停在衣襟處便沒在動作,心裡竟感到有些失望。

  「沈言亭倒真把我當廢人了。」

  美人留下這句摸不著頭腦的話後,掌心倏地縮緊,圓潤乾淨的指甲在小廝的脖頸陷進幾個肉窩,那雙漂亮、骨節分明的手連殺人仿佛都是藝術品。

  他的動作極快,沉迷美色的小廝還沒來得及出手,腦袋便重重一歪,脖頸呈現出扭曲的弧度,怒瞪的雙眼滿是震驚,到死都沒想到這個美麗羸弱的男人下手會如此狠厲。

  一把小廝的屍體丟棄在地磚上,美人突然摁在胸口,開始撕心裂肺的悶咳起來,等平緩後,那張慘白的臉更是面無人色,嘴角習慣翹起的弧度看著有些苦澀和心酸。

  他拿過小廝給的那封信件塞進懷裡,翻身從床榻下來,瘦削窄長的赤足踩在深色地氈上,隨手披了件寬大斗篷,剛一拉開門,就看到兩個侍衛橫矛擋在跟前。

  「王爺有令,傅大人不能私自外出。」

  「…」美人面容和善,眼裡卻深沉如淵,淡淡道:「讓開。」

  門口的那倆侍衛依舊雷打不動的擋在面前。「傅大人,此乃王爺親令,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那美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似乎是沒看見擋在胸前的長矛般,腳步不疾不徐的往前邁近,直到胸口已經觸到到矛刃上,他才頓住腳步,笑面盈盈,語氣帶著淡淡的揶揄和諷刺,「敢攔我。」

  「你算個什麼東西?」

  那侍衛臉色微變,還未開口。

  一道冷冽沉穩的嗓音,驀地從院外插進來。

  「——他不算東西,那你看本王算不算!」

  *

  自從施綿綿和傅時雨退婚後,傅時雨便在京城外替施綿綿置辦了處宅子。

  得知施綿綿死訊,重傷好不容易甦醒的傅時雨,執意要進宮,楚晏攔下後,當晚難得溫言細語勸他忍幾天,自己一定會替施綿綿報仇。

  傅時雨當時倒挺爽快的答應,結果第二天就不見人影,楚晏後來發動軍營將士、王府侍衛,甚至差遣調動了背地裡暗藏的所有人馬去尋他。

  但最後不僅沒找到人,倒被病臥在榻的隋慶帝察覺到危險的苗頭。

  算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楚晏回過神,發現兩人已經到了村子,傅時雨徑直去到那間廚房,準備動手把裡面的屍塊取出來。

  見他進來,傅時雨笑吟吟道:「鍾公子,能不能勞駕你幫我幫地窖里的人搬出來?」

  他現在也不問楚晏為什麼跟著,相反還開始遊刃有餘的使喚起來。

  「…」

  楚晏陰沉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背上瞪出一個洞,但現在還得靠傅時雨找到那幅觀音像,只能兀自忍下心口惡氣,轉身大步邁出屋子。

  正蹲在灶坑前的傅時雨微勾唇角,眼裡划過一絲笑意。

  他脫下外面的外衫,平整的鋪在地上,隨後小心翼翼的把裡面切割成幾塊的屍體取出來。

  楚晏搬完進來,就見這人只穿了一件白色裡衣蹲在地上,手裡捧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

  聽到腳步,他頭也不抬道:「搬完了?」

  「…」楚晏沒說話,瞥到地上血淋淋的場面,胃裡登時不太舒服,剛想別過眼出去,無意瞥到傅時雨面不改色,神色認真的在地上拼著大小不一的屍塊,他的腳步又頓下來。

  「看不下去不用勉強。」傅時雨淡淡道。

  一聽這話,楚晏面色驟冷,如同較勁般,故意朝前走幾步定在他跟前。

  「…」傅時雨心裡好笑,沒再開口。

  花了一刻鐘的功夫,才把施綿綿母親的遺體仔仔細細拼接好,他站起身把手上的血跡清洗乾淨,準備拿著農具去院子裡挖墳。

  本來不打算幫忙的楚晏,見他動作墨跡,這樣下去恐怕天黑都弄不完,上前一把奪過傅時雨手裡的鋤頭,沒兩下就在地上鑿出兩個大坑。

  等把施綿綿父母的安葬好,天色已經開始發灰,殘陽從瓦沿的縫隙照下參差不齊的陰影。

  楚晏見傅時雨立在施綿綿家的院子前,既不走也不說話,心裡不由開始懷疑其這人是不是察覺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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