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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料到他會有此番舉動的傅時雨有些怔愣,垂下眼看著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昏迷過去的婦人。

  「畜生!」那婦人嘔出一口紅血,掙扎著仰起頭,面目猙獰的死死瞪向外面的人,奄奄一息道:「你不得好死!」

  「…」

  楚晏眉宇陰霾,負手悠然跨過門檻,腳步不重但沉穩有力,一步一步朝她邁來。月光照在他身後,拉長出一道筆直似松的影子。

  許是他的臉色太過唬人,那癲頭癲腦的婦人竟然恢復了點神智,一臉警惕驚恐的看著他。

  傅時雨怕這人真把婦人殺了,急忙上前擋在她面前,「等等,我先問一件事。」

  「…」楚晏頓下腳步,面上不顯任何情緒,眼中卻清晰映著傅時雨的臉。

  雖然沒說話,但傅時雨依舊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憎惡和敵意。

  他現在竟開始有點習慣了,雖然不知這敵意到底從何而來,而且也不明白既然如此討厭自己,又為何要出手相助。

  不過好在這人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竟真聽了他的話,立於一旁未再有動作。

  傅時雨悄悄鬆口氣,在婦人對面蹲下來,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道:「你們是什麼地方的人?」

  「…」那婦人眼眶通紅,咬著唇一言不發。

  見她不說,傅時雨也不氣,不急不緩道:「這戶人家現在在哪兒?」

  「…」

  傅時雨眉頭輕皺,徐徐道:「如果你現在肯說出實情,還有一條生路可走。」

  這話一落,那婦人像是被戳中痛腳,眼裡蒼涼悲戚,諷刺笑道:「你們殺了我丈夫,我還怎麼苟活後生,若是要殺就連我一起殺了吧,我絕不會告訴你們!」

  似是料定傅時雨他們不敢動手,她說完便神色嘲弄的笑出聲來,仿若小人得志般,眼底滿是涌動的快意。

  「不過…」

  婦人空洞的眼珠一轉,定在傅時雨身後的楚晏身上,幽幽道:「你若是幫我殺了他,我便告訴你,他們現在人在何處。」

  傅時雨還沒開口,沉寂中有人突地冷笑一聲,笑聲裡帶著不屑一顧的嘲諷。

  隨即傅時雨便感覺耳邊擦過一道凜冽渾厚的掌風。

  他稍稍抬眼,剛剛還在瘋狂叫囂的婦人如同斷線的木偶般,轟然倒地,再發不出一言半語。

  傅時雨輕輕嘆了口氣,嗓音清冽道:「我還什麼都沒問出來,人就被你殺了。」

  話里似在抱怨,但他語氣里卻聽不出一絲怒氣,仿佛早就料到這人會有此一舉。

  「…」楚晏置若罔聞的看向窗外,自動把這人當成刮過耳畔的夜風,連餘光都懶得施捨半分。

  見他不願意理自己,傅時雨也不強求,剛想重新站起身,不經意窺到插在獵戶喉嚨上的那柄長劍。

  傅時雨眼裡一動。

  青銅鍛造的劍柄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青龍,凌厲蓬勃的劍鋒在黑夜中散發出森寒冷光。

  連傅時雨這種行外人都瞧出這是一柄好劍,靈魂深處仿佛隱隱發出一陣陣顫慄,如同被蠱惑般,他剛想伸手握住劍柄,一直緘默不言的楚晏瞥見他動靜,瞳孔倏地緊縮,唇邊驟然冷喝出聲。

  「不准碰!」

  傅時雨被吼的一激靈,條件反射的縮回手。

  「…」楚晏冷冷橫他一眼,把劍從獵戶的脖頸里抽回來,劍刃乾淨雪白,沒有沾上一絲污濁的血漬,傅時雨還沒看清,就被他收回腰間的蛇皮鞘中。

  傅時雨從地上緩緩站起來,語氣試探的問道:「我可曾得罪過小兄弟?」

  「…」等了半晌,楚晏才生硬煩躁的冒出兩個字,「沒有。」

  「那怎麼感覺你很討厭我?」傅時雨想起這人剛剛救了他,這樣說好像有點對不起人家,又連忙解釋道:「當然可能是我想多了。」

  「嗯。」楚晏驀地出聲打斷,似乎是怕他不明白,罕見多加了句,「你沒想多。」

  傅時雨一愣,反應過來後,心裡莫名有些不爽,皺眉道:「不是說我沒得罪過你嗎?」

  楚晏寒光凜凜的睨他一眼,雲淡風輕的反問,「討厭還需問緣由?」

  「…」

  傅時雨喉嚨一哽,一時半會兒竟找不出言語來反駁。

  良久,他眼裡奇怪,不明道:「那你為何要救我?」

  這話如同是點燃了楚晏心裡的引線,他表情瞬間陰霾下來,陰森開口,「誰說我是救你。」

  「…」

  饒是一向能言善辯的傅時雨,此刻都難免詞窮。

  他吁出一口氣,冷淡道:「那你剛剛是幹什麼?」

  楚晏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的一字一頓道:「練劍。」

  「…」

  「好吧。」

  傅時雨無奈點頭,懶得跟他繼續扯下去,開始轉身仔細巡視起了整間屋子,走完一圈,最後在柴房裡發現了一間上鎖的地窖。

  沒找到鑰匙,他伸手想硬拉開,但腕上沒力氣,弄了半天都紋絲不動。

  傅時雨準備出去找農具來挖開,一轉過身,看見剛剛在房裡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似乎是從頭到尾耐心觀看完他的這番舉動後,如墨的眼瞳里清清楚楚的映出兩個大字。

  ———廢物。

  就算他沒說,傅時雨也能猜出這人大概的心理活動。

  算了,正事要緊。

  傅時雨不想跟他計較,剛想繞過楚晏出去,一直巋然不動的人卻率先邁步進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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