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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這名罪犯溺死在自家的臉盆中。

  這不是意外,是“黑”一手策劃的制裁。

  儘管這名罪犯掩飾得很出色,可“黑”仍洞察了這名罪犯惶惶不可終日的負罪心理。這名罪犯和死者是朋友,因為債務糾紛起了殺心,他將死者請到了自己家裡,趁其不備把他的頭摁入馬桶里,將他活活淹死了。

  而後,罪犯製造出死者在洗澡時意外跌倒的假象,又為自己製造了完美無缺的不在場證明,一切都是天衣無fèng,但是“黑”卻可以從死者的瞳孔中看見真相,可沒有證據就無法定罪。

  有一次,“黑”在與這名罪犯的交談中警告了他,任何殺人案件都會有破綻,或許有一天罪證就會突然出現。

  聽了“黑”話中有話的警告,這名罪犯天天都要洗上好幾遍馬桶,生怕在殺人時有證據殘留在上面。馬桶被擦得一天比一天光潔亮麗,而這名罪犯卻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

  終於過了一個月,這名罪犯在恐懼中死去。警方第一時間得知了他的死,因為在這一個月中,警方安排了專人對他進行跟蹤盯梢,希望能夠找到線索。

  所以他的死,警方首先懷疑為謀殺案,可解剖驗屍結果為肺水腫導致的急性呼吸衰竭。雖然死法奇特,可他真的是淹死的,而且沒有任何暴力造成的外傷,甚至這段時間裡沒有一個拜訪他的客人,警方只得以意外宣告本案嫌疑人的死亡。

  “黑”在心理上的暗示,才是致命的殺人武器。“黑”知道這名罪犯總擔心事跡敗露,在與這名罪犯交談時,“黑”有意無意傳遞著馬桶可能成為證據的信息。所以這名罪犯購買了最強力的去污劑——硫酸,他天天用高濃度的硫酸清洗自己的馬桶,他相信就算再有遺留的證據,也會被腐蝕得無影無蹤。

  長此以往聞著硫酸氣體,造成了呼吸系統方面的後遺症,肺水腫便是其中的一樣,從而造成了和溺死一樣的驗屍結果,而使用殆盡的硫酸和腐爛洞穿的馬桶,都成了角落裡被遺忘的證據,誰又會想到這名罪犯是死於謀殺呢?

  這就是“黑”攻心至上的謀殺,和夏文彬的死亡方式如出一轍。

  寧夜不禁對懷裡的文稿心生畏懼,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小說,更像是一本殺人的指南,究竟是誰讓書中的命案成了現實?

  車停了下來,寧夜發現抵達的正是報紙上陳泉被燒死的那所警局。真的像小說里說的那樣嗎?

  “人像火柴一樣,被熊熊點燃,直至燃盡。”

  推理小說家與生俱來的好奇心,推著寧夜進入這所正在施工整修的老警局。

  藍色火舌中的救贖

  陳泉的死亡如果只是心臟病突發或是其他疾病暴斃的話,不至於被登上早報的頭版頭條,他的離奇死法,在警局建成以來是前所未有的,連資格最老的刑警,都聲稱陳泉的死,是他這輩子都聞所未聞的案件,外界甚至揣測是靈異事件。

  一位沒有攜帶任何危險品的男人,在隔離的密室中,像一根火柴般自燃而亡,可陳泉的言談舉止根本就沒有要自殺的跡象。這個地球上,那麼殘忍地把他燒成一堆焦炭,只有傳說中的火焰神才可以辦到。

  於1942年建成的西區警局大樓,由於年久失修,外牆已是千瘡百孔瘡痍滿目,市局批撥經費對西區警局大樓外牆進行徹底整修。

  近日,外牆整修的工程才剛動工,大樓所有窗戶都被搭滿整座大樓的腳手架遮蔽了陽光,無休止的噪聲更使大家工作分心不少。

  因為與幾起案件有關,並且涉嫌毒品交易,警方輪流審訊著陳泉,但不可想像的命案就在戒備森嚴下,發生在這座被綠色隔離帶包裹的警局大樓四層審訊室內。

  一位負責陳泉口供的警員如實說道:“昨晚我把陳泉一個人留在審訊室後,有事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在走廊上發現審訊室的門fèng下冒出了煙,等我衝進去時,陳泉已經變成了一具焦屍。”

  “你離開的時間大概有多久?”張積帶著這位警員走向起火的那間審訊室。

  “五六分鐘左右,但肯定不會超過十分鐘。”因為局裡有規定,不允許將囚犯單獨留在審訊室里超過十分鐘。

  張積和警員來到了案發的審訊室門口,張積右手握住門把手,試了試門鎖,依然完好,內側的門把手有些被燻黑。隨後,他走進審訊室,將手伸出窗外檢查外面的鐵柵欄是否牢固,檢查結果依然無懈可擊。

  “你確定離開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出入這間審訊室嗎?”張積問身邊的警員。

  “完全可以肯定。我離開時特意從外面鎖了門。”警員十分肯定。

  張積看著地上死者陳屍處的白色描線,整個人像被扒了層皮一樣,整整小了一圈。

  “這一定是謀殺!”

  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張積很肯定這次事件不是意外,就和之前幾起事件一樣,從表面上看,毫無懷疑是謀殺案的理由,作為意外死亡卻又有怪怪的感覺。

  但陳泉在警局的審訊室里自燃而死,這種怪怪的感覺占據了張積的整個大腦,進而轉化成了深深的懷疑。

  “有誰會在警局的審訊室里殺人呢?更何況,死者的身上和審訊室里,都不可能藏下這麼多的易燃物。”所有進入審訊室里的人,必須接受嚴格的搜身檢查,這位警員也曾對死者進行了例行檢查。

  罪犯最多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要潛入守衛森嚴的警局,並燒死一個活生生的成年男人,簡直是痴人說夢。

  張積抬頭看見了門上安裝的監視器,指著它問道:“昨晚這個開著嗎?”

  “開著。”

  “走,我們去監控室看看,究竟是誰放的火!”

  張積手一揮,往地下監控室走去。

  十幾分鐘以後,翻出當日監控錄像的張積,就和身邊的那位警員張大了嘴,對著監控屏幕老半天緩不過神來。

  “你看清了嗎?”張積問道。

  警員搖搖頭。

  “那我們再看一遍。”

  屏幕里的影像倒退,停止,開始正常播放起來……

  畫面一開始是陳泉回答著問題,他不時摸摸鼻翼,摸摸耳垂,顯得很焦慮,這時,警員起身離開了審訊室,陳泉如釋重負地攤下雙肩,把臉轉向審訊室唯一的那扇窗戶。

  按規定,審訊室里的監控攝像頭都不具備錄音功能,所以張積只能猜測是窗外施工的聲音吸引了他。

  陳泉走到審訊室門邊,從玻璃窗向外張望著,確定走廊沒人以後,他一步步走近窗戶,伸手擰開把手,推開了窗。

  看他的樣子不像要逃出去,再說陳泉完全沒有出逃的必要,堅固的鐵柵欄外,只有刺鼻的外牆辱膠漆的味道,他為什麼還要打開窗呢?

  張積屏氣凝神,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他終生難忘。

  鏡頭裡陳泉半張側臉,掛著神秘的笑容,他的背擋住了鏡頭,完全看不見他放在窗台上的兩隻手在做什麼。

  一瞬間,陳泉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全身燃起熊熊烈火,他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紋絲不動。只一會兒的工夫,他的血肉之軀被燒成了灰燼,人形遺骸向後倒去,一陣菸灰消散而去,幾秒前還是鮮活亂跳的活人,此時已化作一具焦屍。

  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死法,不存在人為謀殺的可能,因為根本不可能從任何角度接近死者,更別提點燃一個活人了。也排除被雷電擊中的可能,因為昨晚一滴雨都沒下過,是個星空萬里的平和夜晚。

  張積第三次回放了錄像,最終放大定格在陳泉被點燃前那張微笑的側臉上,起火的原因依然成謎。

  張積左手撫著自己的下巴,右手指著死者微揚的嘴角,問身邊的同事:“你說,他當時究竟為什麼笑?”

  警員默默地搖著頭。

  “或許他在笑,你們誰猜得到我馬上就會變成一塊兒焦炭呢?”張積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這是警局裡聽過最不好笑的笑話了,而本案是警局裡偵辦過的最不像謀殺的謀殺案了。

  十九點十五分。

  除了值班的警員,人走得差不多了,對翻新警局的工程隊來說,他們一天的工作才剛剛開始,這樣才可以避免施工的噪聲干擾警局的日常工作。

  被送來警局的寧夜,與孟大雷面對面坐在審訊室鐵椅上,張積一條腿擱在桌子上,在一邊歪頭凝視著兩人。

  “寧先生,久仰大名,我讀過您的推理小說,寫得非常棒。”孟大雷把從夏文彬桌上拿來的小說文稿往寧夜面前推了推,“不過真是抱歉,我沒去書店買您的書,看的是留在現場的證物。”

  寧夜低頭查閱起文稿來,難過地看著破損的稿紙。

  “寧先生,您的精神好像不太好。”孟大雷指指寧夜濃濃的黑眼圈。

  寧夜依然沒有理睬他。

  “喂!問你話呢,耳朵聾啦!”張積用指節敲擊著桌子嚷了起來。

  孟大雷擺手制止了張積。

  寧夜輕聲回了孟大雷一句:“警官,你的臉色也不好,要注意身體。”

  “謝謝。”孟大雷禮貌地答謝道。寧夜開口說了話,孟大雷開始切入正題,“最近發生不少案件,其中也有您認識的巨獅文化的夏文彬主編。在我看了您寫的小說後,發現這些人的死狀,就像您所寫的情節,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寧夜的周身像有一層密不透風的透明罩,仿佛被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中,當他認真看完了每一頁文稿,冷不防抬頭問了句:“那個快遞員陳泉真的燒死在你們的警局裡?”

  孟大雷眼神中責問著張積: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由於孟大雷回警局很匆忙,之前幾起案件的調查又繁忙,有關陳泉這起案件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所以張積還沒來得及告訴孟大雷。

  孟大雷只得尷尬地點點頭。

  “看來,真的是他來了。”寧夜用一種不知是開心還是悲傷的表情,呆呆地注視著桌上的文稿。

  “誰來了?”孟大雷平靜地問道。

  “如果我說出真相,你們能幫我做兩件事嗎?”寧夜請求道。

  “這裡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場,沒人和你討價還價!你只要認真配合我們就可以了。”壓了幾天的火氣,張積全對著寧夜噴了出來。

  “別急,先聽聽看他想讓我們幫什麼忙。”孟大雷說道。

  “我的女兒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正等著稿費救急,我得趕緊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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