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再也站不住,向著公車站狂奔而去,跑到半路的時候一輛計程車迎面開過來,我攔下車,說出了他醫院的名字。

  37

  越過半個城市,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我把口袋裡所有的錢一扔,看也沒看就向院子裡跑過去。電梯還在十六樓,我沒有耐心等,急匆匆地跑上樓,早過了下班時間,護士站里沒有人,整個走廊都空蕩蕩的。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因為星期四是他值班的日子,我在值班室門口停下腳步,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然而他並不在裡面。

  走廊里靜悄悄的,幾個護士在護士值班室里打瞌睡,三號病房裡傳出很輕微的說話聲,內容聽不清楚,然而我立刻聽出了是他。

  我輕輕走過去,握在門柄上的手,涔涔的都是汗,我站了一會,才終於推開門。

  他站在床邊,面對著我再給十六床聽診,聽到門響他抬起頭,臉上現出驚愕的神色,然而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很快低下頭,若無其事地繼續幫病人做體檢,仿佛根本沒有看到我。我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等他收起聽診器,才低叫道,“俞老師。”

  他沒聽見似的,詢問著病人咳血的情況。好不容易等到他交代好事情離開病房,我又叫他一聲,他的腳步卻毫不停頓,徑直從我身邊走過去。

  認識近他三年,只有兩次他這樣對過我,一次是我瞞著他考研,另一次就是今天。

  那一次他看我的眼神冷如冰封,而這一次,他乾脆看不到我了。

  我跟在他後面追出去,不屈不撓地叫了他幾聲,可等到他停下來,一臉不耐煩地表情看著我時,我又頓時語塞,心虛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峙了半天,我終於說出口,“對不起。”

  他挑起一邊的嘴角,不是一個笑,只是赤裸裸的嘲諷,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然而還是掙扎著說道,“那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應該——”

  我說不下去了。

  “不應該把錢摔到我臉上,還是不應該說我無恥?”

  不用他提醒我,我也清楚的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他仍然帶著那種嘲諷的表情,把聽診器摘下來折好——我看到他右手手背上仍然沒癒合的傷口,微微地紅腫著。

  於是我的心也給擠在門裡碾壓了一遍。

  “夏遠,對不起,”我根本想不到言辭來解釋,只能重複這一句話,“對不起。”

  他的另一邊嘴角也翹起來,然而那個笑讓我覺得,他還是不要笑的好。

  “沒關係。”他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轉過身,走了。

  我跑兩步攔在他面前,只覺得每說一個字都困難得很,“我真的錯了。”

  “我知道。”

  他的冷漠讓我震驚,但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開口,“真的對不起……”

  “你還要說幾遍?”

  我寧可立刻從樓頂跳下去,也不想聽到他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絕望了我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希望用動作表達出難以說出口的話,然而在我手臂里的仿佛一截木頭,僵硬而沒有感情。

  “夏遠,我……”

  “鬆手。”

  不用他說第二遍,我就把手放開,自覺地退後一步。

  我從來不知道,他也能用那麼冷漠的聲音說話。

  “葉岩。”

  “我……”

  “你那天說了不少話,但我覺得只有一句像人話,就是‘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我真的錯了,我——”

  “你還真就只有隻一句話說對了,我很贊成。”

  他嘲諷的語氣總是很傷人,然而當他不帶嘲諷,認真地說出這句話時,只能讓我覺得更加絕望。

  “葉岩,不管怎麼樣,那天的事總算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不合適。所以,就這樣吧。”

  沒有一點反駁的餘地,他簡直是在宣判。

  “夏遠,這次是我錯了,以後——”

  “葉岩,”他又恢復了固有的嘲諷神色,“那天你說的兩句話,我覺得很適合現在。一句是‘我一句話也不想和你說’,一句是‘滾’。”

  我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對不起——”

  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立刻抬起頭,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然而他的話,很快粉碎了我的希望。

  “你叫了我三年老師,所以我再教你最後一件事。”他看著我,眼神里不易察覺受傷神色,“有些事,不是一兩句對不起就能一筆勾銷的。”

  然而他鬆開手,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值班室,就像那天我對他做的一樣,他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我知道,那扇門再也不會對我打開了。

  39

  我打車回了王磊那邊,我回去的時候他們還沒散,帶著八分醉意的人都衝上來灌我的酒,我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酒入愁腸什麼的,我不太理解的了,只知道酒是冷的,落到肚子裡就更是冷。最後所有人都不喝了,都看著我,我只記得自己形象全無,被人一路駕著回到宿舍,嘴裡還在不清不楚地含著什麼,中途跌倒了,也不知道碰了哪裡,一嘴的血腥味。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明晃晃的太陽照下來,寢室里沒有人,手機鈴催命一樣地叫了半天,是程晶晶。

  她提醒我今天是畢業晚會的彩排,我這才想起,我答應了她要在晚會上湊個節目。渾渾噩噩地趕到排練場地,程晶晶給我的臉色嚇了一跳,我張嘴發了兩個音,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理所當然地,我被趕回寢室休息,程晶晶千叮嚀萬囑咐我不要忘了後天晚會的時間,我答應下來,慢慢地晃回寢室,剛好遇到大嫂。

  他手裡提著兩份飯,我開門讓他進來,他遞了一份炒飯給我,“飼料。”

  我們少見安靜地吃完了飯,我能感覺到他小心翼翼地在打量我,於是我把筷子一扔,乾脆地問,“大嫂,我昨天都說什麼了?”

  “先說你失戀了,”他把油浸浸的筷子指著我,“然後又說不用安慰你,你是活該。然後就一直說‘我活該’。”

  我心裡略微慌了一下,“沒說別的?”

  “沒有。”

  還好,不管怎麼樣,沒叫他的名字。事到如今,如果我在臨走時還給他帶來麻煩,我真不如一刀捅死自己算了。

  在恍惚里又過了一天,盲目的跟著別人打包行李,桌子上書架上空檔一片,只剩下床上的被褥還在,這個是不準備拿走的。

  劇場在五點鐘就準備好了,我去的時候後台正忙亂成一片,程晶晶正指揮著部長幹事們做最後的準備,頗有些運籌帷幄的架勢。

  我還記得她大一時候的青澀模樣,什麼都不懂,犯了錯只會露出虎牙撒嬌地笑,如今倒挑起了學生會的擔子,在不知不覺里變得這麼出息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