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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林長空說得義正言辭,她自己呢,在小星落失去父親的時候,她日夜哀痛嚎哭,半點兒沒盡到母親的責任。

  她哭了一會兒,自己站起來擦乾眼淚,打了車往隋公館去。她在大門口見到李存,李存禮貌的鞠躬問好,看著她的目光里卻有懶得掩飾的一點嫌惡。

  李安意記得這個人,最後一次見到小星落,就是他把孩子從自己懷裡抱走了。但她對李存沒有敵意,她心裡有愧,不敢有。

  李存的目光涼涼的看著他,不等她說出來意,就直接引著她向內院走去。這讓李安意想起隋祐,當年那個殘疾卻霸道的青年把小星落交到自己懷裡允許一天的陪伴時,也是這樣毫無溫度,卻帶著悲憫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主人太過強大,隋公館裡的每個人面對外人時似乎總是有一種無意識的驕矜。隋公館俯瞰世人,如同世人俯瞰螻蟻。

  李安意被帶到隋祐的書房。說起來她比隋祐還大了好幾歲,但是隋祐還沒來,她竟連坐下也不敢,侷促的站在沙發前打量著這間屋子。

  這是一間充滿生活氣息的書房。

  和隋祐留給她的冷漠傲慢的感覺全然不同,他的書房裡處處帶著溫馨甚至可說頑皮的氣息。角落裡扔著一隻足球,文件上壓著一盒餅乾,沙發的靠墊下還壓著一隻運動手錶,最流行的款,怎麼看也不是屬於隋祐的東西。

  李安意拿起那隻手錶,幾乎能想像出林星落隨意摘下手錶踢掉鞋子窩在沙發上午睡的模樣。她喉嚨間吞咽了一下,緊張得眼圈兒都紅了,捏緊了那個小小的塊狀物。

  只是一塊手錶,沒關係的,她不斷說服著自己。隋祐的辦公桌上所有的相框裡都是林星落的照片,從小到大,背影,側身,不經意的低頭,或恰巧望向鏡頭。她看著那些照片,嫉妒得心都疼了。

  她攥緊手錶往自己的口袋裡放。她沒想過一向教養良好的自己會作出這種類似於偷盜的行為,但她實在太想自己的孩子了。

  “放下吧。”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低沉的男聲,隋祐坐在輪椅上,眉目間一片冷凝,“你仔細看,錶盤上刻著一個L,是‘luo’也是‘love’的意思。這塊表是我送落落的禮物,他找不到會不高興。”

  “隋先生,你能不能……什麼都可以,能不能……”李安意吸著鼻子,一句話問得支離破碎。

  隋祐明白她的意思。她和林長空在咖啡館裡的對話,她在自己書房裡的表現,他都知道。他從不認為李安意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他同樣無法否認李安意對林星落的母愛實實在在。

  他想了很久,久到李安意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打開書桌下面一個小抽屜,拿了一個長方形的扁盒子遞給李安意。

  李安意忙不迭的道謝,趕緊去接,但是隋祐並沒有鬆手。

  兩個人的目光隔著盒子靜靜的對峙,隋祐看著李安意,忽然投下一顆□□:“落落和我在一起了。”

  李安意雙膝一軟,後退一步幾乎癱軟在沙發上,語調從無措轉為尖銳:“隋,隋先生。您別開這樣的玩笑……他那麼年輕漂亮,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歡他。他怎麼會……我知道您喜歡他,您別強迫他,先生,他是你親手養大的孩子!你怎麼能強迫他做這種事!”

  隋祐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唇畔漾開一個溫柔淺淡的笑意,說出的話卻是毫無疑問的強橫霸道:“李夫人,我只是通知你這件事。”

  李安意捂著嘴哭得泣不成聲,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同性戀。她被一個同性戀毀了整個人生,而現在她的兒子也成了同性戀?她掙扎著撲倒隋祐的輪椅前跪下,攥著隋祐的褲腿哀求:“先生,他還小呀!您放過他,放過他吧。”

  隋祐無動於衷的拿起剛剛被李安意放開的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副畫作。不是原稿,只是彩印的模本。但還是令李安意立刻止住了啼哭,手忙腳亂的擦掉眼淚,生怕弄髒了這張紙。

  那是筆法很稚嫩的幼兒畫作,畫了一大一小兩個火柴人,上有藍天,下有青草,旁邊很努力的從幼兒的角度儘量畫出了摩天輪,旋轉木馬等等玩具。

  左下角用拼音寫著:mama he wo

  這是林浦和葬禮的那一天,也是林星落被從她身邊帶走之後,和她度過的唯一一天。

  在他年紀尚幼的時候,他渴望過一個母親。但他沒有得到,他的母親因為自私的痛苦放棄了他。

  李安意委頓在地,小心翼翼的從隋祐手中接過畫紙。她閉了閉眼,滿心惶然,滿心絕望。

  第26章

  “隋先生,如果有一天,您不喜歡落落了,厭了煩了。求您別傷害他,看在他和您一場父子情分的份兒上,您告訴我,我接他走,您別傷害他。只求您這一件事,可以嗎?”李安意言辭懇切,她不是非要質疑隋祐,她更不想質疑自己的兒子。但是讓她接受兩個男人,跨越父子情分,跨越年紀,跨越身體狀況的不倫之戀,她的經歷註定了她做不到。

  隋祐驅動輪椅到窗邊,花園裡,林星落一個三分球脫手而出,順利入網。他無意識的摩挲著自己的手腕,聲音不高不低,平靜無波:“您提的要求,我無法答應。但是有一件事您不用擔心,我的私產已經全部移交到落落名下。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我了,隋公館的主人也是他,該我搬出去才對。”

  這件事在林星落十六歲就已經辦好了,他一直瞞到現在,除了經手辦理的律師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現在他告訴李安意,是覺得落落和他在一起這件事,應該讓生母知道,而他也得給落落的“娘家人”一個承諾。

  即使李安意不來,下個月匯款的時候他也會把這件事告訴她。現在她來了,他看到她作為母親的心意,讓他決定把那副畫的模板送給她。

  李安意不再是二十年前天真無知的少婦了,她知道隋祐剛剛的話意味著什麼。雖然一時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成了同性戀,但她不再哭哭啼啼的,努力調整了情緒向隋祐道別。

  李存帶著她從小路走出隋公館,又派人送她回家。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見到林星落一面。

  在她走後不久,林星落玩兒累了,蹬蹬蹬跑進書房找隋祐。隋祐坐在書桌前,罕見的在出神。林星落跑到他身邊,他才移開落在虛空的目光,朝著他笑了笑。

  叔叔不對勁。

  林星落乾脆在他輪椅面前席地而坐,伸長胳膊摸摸他的臉,語帶擔憂:“叔叔,怎麼了?”

  隋祐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落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叔叔傷害了愛你的人,你會生我的氣嗎?”

  “愛我的人?”林星落想了想,不太明白,“難道不是你?”

  隋祐被他的篤定逗笑了:“我當然愛你。但是除了我,世界上總還有很多很多人,也愛著你。也還有別的人,雖然不愛你,你大概也不愛,但是對你來說很重要。”

  “既不愛我,我也不愛的人,怎麼可能重要。叔叔,怎麼了?”林星落支起身子按著他的膝蓋,又往他跟前湊了湊,“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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