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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傢伙多少年沒喊過哥了?從幼兒園畢業開始?

  “……唉,我真的是服了你。”孫凌一時不知是該罵還是該關心,也不曉得上輩子自己是不是捅破了銀河系,這輩子攤上這麼個弟弟,“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你是要折騰死我嗎?我他媽都不想要孩子了,都像你這麼難養我還能活?”

  孫言笑了笑,然後咳了起來。

  孫凌動作粗魯地給他塞了杯水:“就這兩瓶葡萄糖,安安靜靜給我打完,然後你就滾去那邊守著吧。”

  孫言這回沒任性,看了一眼吊瓶,埋頭把輸液管開到了最大。

  孫凌:“……”

  你行的,我服了。

  用最快的速度輸完了液,孫言回到了嚴海安的病房。嚴家一大家子都待在裡面,看到孫言來了,紛紛上前關心,只有嚴謹腦子裡還回閃著衝擊三觀的那一幕,躲到了一邊。

  盧素鞠問:“醫生說沒說,還有多久醒啊?”

  “等麻藥退了就醒。”孫言的目光落在嚴海安身上。嚴海安本來就偏白,此時沒有一點血色,看起來和床單都要融為一體了。

  這種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走過去,幫嚴海安掖好被單,又摸了摸蒼白的額頭,又將散落的劉海仔細地從眼帘上撫開。

  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十分自然而充滿感情,那種溫柔和情誼讓旁人都能清楚感到。盧素鞠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但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小言,你切休息一下嘛,我們來看海安。”

  孫言捨不得把視線從嚴海安身上移開:“沒事,要是沒他,說不定我都沒了,守著他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他轉頭向盧素鞠:“阿姨,海安救了我一命,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忘。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你和叔叔還有大哥他們家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來找我,以後我和他一起贍養你們。”

  “哎、這個……”孫言說得真誠,盧素鞠沒想到他這麼知恩圖報,而且不是說給一筆錢就算了,而是許下這種承諾,感動得不得了,“海安和你關係好,他當時絕對是沒想辣麼多的,你也不要對這個那麼在意嘛,現在兩個人都沒得事就好。”

  孫言一笑,又看回嚴海安。他臉上帶笑,眼睛卻紅了。每當他看向這個人,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因為這是他的未來,他的希望。

  也是他的生命。

  第48章 圓滿

  嚴海安醒過來時還有點迷糊,殘留的麻醉還讓他頭暈腦脹,卻又抑制不了身體的疼痛。他隱約知道有人在照顧自己,但沒有辦法徹底清醒過來,只覺得難受,嘴裡不停地發出沒有意義地呻吟。那個人不停地發問,一會兒給自己潤唇,一會兒替自己弄枕頭,沒有片刻休息。

  半夜,他的意識終於從那種難受的霧團中掙脫,睜開眼緩了緩神。

  只有牆邊的兩盞睡眠燈還亮著柔和的燈,嚴海安虛弱地盯著那燈看了許久,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他的眼睛,阻止他再盯著光源看。

  “你醒了?”

  嚴海安花了一點時間才認出來這是誰的聲音,只因為這聲音太粗噶了,一點都沒有平時的意氣風發。

  他試著轉頭,這個平常的動作現在做來十分辛苦,他很輕微地搖搖頭,又是一陣輕微的暈眩。

  孫言鬆開手的時候有點抖,他望了望在旁邊簡易床上睡著的嚴海建,彎下腰湊近嚴海安:“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的聲音這么小聲這麼柔軟,像裹著一層厚厚的棉花,仿佛嚴海安吹口氣就會碎掉。

  嚴海安只是感到虛弱,說話都費力:“沒。”

  孫言扒著病床的欄杆,又問:“嘴唇難受嗎?給你沾點水?”

  嚴海安就沒說話了,看著孫言拿著棉簽沾了紙杯里的水,沾在他的唇上,熟練的程度一看就知道做了許多遍。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孫言,等對方忙完後,用積蓄許久的力氣問:“你沒事吧?”

  孫言動作一僵,他皺著眉,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偏過頭去,不肯讓嚴海安看到自己的臉。嚴海安看了他一會兒:“餵。”

  孫言的臉頰被柔和的光打出一個晦澀的輪廓,繃得很緊,喉結也在時不時地微微收縮。

  嚴海安又喊了一聲:“餵。”

  孫言還是沒轉過頭來。

  嚴海安抱怨道:“看不到你,我難受。”

  孫言趕緊用手抹了把臉,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臉來,對他笑了笑,大概是因為眼睛還是紅的,所以笑得跟哭似的。

  嚴海安把手從被子裡挪了出來。孫言忙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裡蒙好,再握住:“別亂動,你才好一點,老實躺著不行嗎?”

  嚴海安的傷口在不斷鈍痛,然而視野比剛才又要清晰一點了,他能看到孫言臉上的鬍渣和黑眼圈:“你多久沒好好休息了?”

  孫言握著他的手,緊了怕他痛,鬆了心裡又不踏實,答非所問:“你醒過來就好。還痛嗎?”

  嚴海安靜靜地看著他,心裡那股劫後餘生的慶幸漸漸過去,現在想起來當時都是一片空白,奇怪的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感覺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對孫言的愛,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想。

  人的感情真的可以深切如此,幾乎使他恐懼。這深情是從他的骨頭fèng里漫出來的,漫過血管,漫過心田,從皮膚逸了出來,將他徹底淹沒。

  嚴海安不知為何,眼中cháo熱,便道:“痛。”

  孫言握著的手就是一緊,眼裡有孩子氣的悲傷:“我去找醫生給你上點麻醉。”

  嚴海安輕輕地用手指勾他,力道很小,卻足以把他留下來:“別走。”

  孫言就聽話地俯身過來,臉上的表情恨不能以身代之,口氣小心翼翼,哄心愛的小孩一樣地問:“怎麼了?很痛嗎?”

  嚴海安稍稍抬起臉,劉海都落了下來,遮在眉頭上,讓他看起來小了好幾歲,他笑道:“親一下就不痛了吧。”

  孫言的目光霎時溫柔得令人心痛,他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有點難過的笑容,在嚴海安的額上印下一吻。他的雙唇乾裂,起了碎皮,是沒有好好休息的證明。

  “眯著眼睛多休息一會兒吧。”他用手背划過嚴海安的臉頰,“我就在這裡陪你。”

  嚴海安看他坐下來,直直地盯著自己,像是怕一個眨眼自己就消失了,忍不住有點心疼他:“你也快去睡點覺……”

  孫言用拇指指腹在他手背摸索,哄道:“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嚴海安本覺得自己已經躺了許久,加上傷口疼痛,要再入睡有點難,但可能是因為身體太虛,又或者這氣氛太柔情,使他感到舒適而安全,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

  隔了兩天,孫凌從國外忙完回來,在他和嚴海安的雙重強迫下,孫言終於肯去好好睡一覺,就在嚴海安的病房裡。

  嚴海安恢復得不錯,可以坐起來和他聊天。兩人漫不經心地聊著無關痛癢的東西,聽到打鼾聲時不約而同地往躺在沙發上的孫言看去。

  嚴海安嘆了口氣:“他到底多久沒睡了?我這幾天都沒看到他睡覺的時候。總是我睡了他才睡,他醒了我還沒醒。”

  收回視線,孫凌道:“誰知道他的。”

  說完這帶氣的一句話,孫凌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覺得我該對你說一聲謝謝,但說實話,這聲謝還真有點說不出口。”

  他略有點煩躁地握住雙手放在腹前:“你可能聽說了你被挖出來後生命垂危,搶救了半個多月。”

  這一點自己的家人已經說過了,嚴海安道:“我知道,孫言一直守著我。”

  嚴海建的原話是不吃不喝,沒日沒夜。嚴海安也能想像得出來,畢竟在他暈過去之前孫言是那種情緒狀態。

  “對,”孫凌面無表情地道,“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孫言已經寫了遺囑。如果你走了,他會追隨你而去。”

  病房裡陡然安靜。

  嚴海安閉上眼睛,靜待這個消息在心裡消化。

  “我現在有點後悔當初鼓勵他去追求你,你知道的,他有很嚴重的心結。我本來以為他踏出這一步是好的,但沒想到他會這麼變本加厲。”孫凌鬆開雙手,十指相對,“我那一刻感到很絕望,因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一個人如果想死,那是沒有辦法的。”

  嚴海安睜開眼睛:“其實被搶救的那段時間,我偶爾會有意識。那並不是什麼很好的感受,非常痛苦,而且十分的累,累到我想就這樣永遠地睡過去。”

  醫院幾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每一次孫言的目光就變得更深沉,生氣就這麼一點點地從他身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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