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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海安幫他一件一件收好,算好時間,繞到了房子後面。這裡幾乎家家都會挖這麼個坑,用石頭鋪一層墊底,再把溫泉引進來,就成了簡易的天然溫泉池。有的會像婺寧淑家這樣拉個籬笆遮掩一下,有的人家連籬笆都不拉。

  溫泉不能泡太久,嚴海安隔著籬笆把莫易生硬是叫了起來。晚上氣溫更低,莫易生泡得正舒服,不甘不願地圍著個浴巾,從溫泉里爬了出來,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今晚別睡太晚了,明天早上起來吃早飯。”嚴海安讓他趕緊披上外套,“把你作息時間調一下,不能一直這麼日夜顛倒。”

  “知道啦。”莫易生嘟嘟囔囔扯著外套,穿著個拖鞋啪嗒啪嗒地快步朝回走,“你怎麼和我媽一樣。”

  嚴海安無奈道:“那你倒是給我省點心啊!”

  進屋前他往孫言的屋子看了一眼,那裡亮著燈,估計是在和他的跟班聊什麼。

  “啊,你已經收好了啊。”莫易生掃了一眼整齊放在椅子上的包裹和畫板,撲上被鋪好的床上,幸福地蹭了蹭被子,認真道,“海安,你真的好像我媽。”

  嚴海安:“……”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嚴海安坐在一旁,讓他躺好,準備重新黑一下孫言:“易生,關於孫先生……”

  “你可能誤會他了。”莫易生在被子裡眨了眨眼睛,“他不像你說的那樣。”

  傻孩子啊。

  嚴海安婉轉道:“你不能只憑他一面之詞就改變你的想法……”

  “不是憑一面之詞,是一種直覺……而且我看你和孫言來往也不多,你也是聽別人說的吧?”莫易生唏噓了起來,“你記不記得,當時我也常常被人說閒話,但我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只有你不相信他們。”

  莫易生說的是他們一塊上高考衝刺班時的事,他表現突出,常常被老師表揚。面臨高考的孩子特別敏感,攀比心理異常嚴重,莫易生又是這樣一種不懂掩飾不甚圓滑的性子,便理所當然地被人排擠,連他的長相優勢都不管用了。

  那時候嚴海安和莫易生還算不上好友,卻是班裡唯一可以和莫易生平常交流的人。他也不是嫉惡如仇或者性格獨立,只是那段時間他心情好得看誰都順眼,又有一股心氣兒不想與那群傻逼同流合污,就不吝於多散發一下人間自有溫情在。

  到了後面嚴海安這邊發生了意外,輟學後再與莫易生重逢,兩人的關係才迅速地好了起來。

  “我對孫先生沒有誤解,單純是因為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想避免麻煩。”嚴海安不多說,免得激起莫易生的牛角尖。

  莫易生撇了撇嘴,又順著剛才的話題聊起從前的事。嚴海安對於那時候的事記得沒有莫易生清楚,便耐心地聽他說。

  莫易生道:“可惜孫老師不在B市了,不然可以常常去看他。不知道那裡的治安好點了沒,想起我們丟的那些畫,我還是好心疼哦。”

  那個衝刺班教室所在大樓的安保不好,學生的成品畫常被保潔的或者其他有心人拿出去十塊二十塊的賣掉。嚴海安都丟過一兩次,更不用說莫易生了。

  可嚴海安知道莫易生的畫有幾幅是被同班同學扔掉的,他還幫忙撿回來過,莫易生至今都不知道。

  他垂目看著眼睛閃亮亮的莫易生,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品,終是忍不住,輕輕摸了摸莫易生的額頭:“快點睡,不准玩手機。”

  莫易生苦悶狀在被子裡扭了扭:“睡不著啊。”

  “閉著眼睛養神也好。早上9點準時來叫你,不准睡懶覺。”嚴海安站起,替他關了燈,“晚安。”

  聊得太久,不知不覺都11點了,天黑了下來,院子裡只有一個昏暗的燈泡照著,讓人能勉強看清路。嚴海安動了動脖子,又瞧了瞧孫言的房間,裡面沒有開燈,不知是睡了還是人不在。但他並不關心,折騰了一天,他也乏了,準備泡個溫泉就去睡覺。

  月朗星稀,春分剛過,微冷的空氣里飄蕩著萬物初始的生命力,那種討喜的濕潤味道聞起來十分清新。這裡的夜晚不像城市中充滿了噪音,四周安靜極了。大約是為了照顧他們,婺寧淑周道地在水池上方拉了兩盞燈泡,嚴海安解了浴巾,摺疊在一旁,試過水溫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水池較淺,只到胸口,他便又往下坐了一點,讓池水浸潤到肩膀,靠在石頭壘成的池壁邊,長長地舒了口氣。

  大腦緩慢地放鬆了些,又被嚴海安重新緊張了起來。這些年總是這樣子,他必須要找些事反覆思考來占據思緒才行,只有時時刻刻這麼監督自我他才能做好現在的自己。

  看那天那個情況,李卿這場展會應該是會和協會拉上關係的,如果這個展會選在市美術館就好了,當然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其實能加入協會就不錯,資源會擴大不少,可莫易生對協會成見太深,就算能加入多半也不願意……

  嚴海安出神地仰頭看著頭頂上的燈,忽然聽到一陣響動,轉頭看向籬笆的門處。只穿著長褲和拖鞋的孫言拿著條浴巾,拉開籬笆門,側身走進來。

  嚴海安:“……”

  孫言:“……”

  鑑於不想和此人多加接觸的初衷,嚴海安此時本該站起來讓位,但不管他怎麼控制,這樣舒適的情景中,他的心神多少還是有了一絲鬆懈,本性中那一點點脾氣就露了出來:“孫先生。我再泡一會兒就出來了,您稍等。”

  孫言本來一直站在門口沒動,大約也在猶豫是進還是退,可一聽到嚴海安先說出這種話,少爺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一向都是別人讓著他,什麼時候要他給別人讓路了?

  孫言反手關上門,本來就破破爛爛的籬笆門受不了他的大力,一下就垮了一邊,松垮垮地搭在另一邊上。他走到池邊,挑釁地道:“可我現在就想泡,不然你先起來?”

  嚴海安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充耳不聞。

  兩人就這麼對峙了片刻,誰也不肯相讓,空氣里滿是火藥味。孫言展顏一笑,把浴巾往籬笆上隨意一搭,開始脫褲子。

  嚴海安:“……”

  孫言的身材比想像中還要好,肌肉分明,六塊腹肌像磚頭似整齊地碼在腹部,兩側的人魚線漂亮地向臍下收縮,散發著男性的魅力。亞麻的休閒褲十分寬鬆,此時解開了褲帶,輕輕鬆鬆就一脫到底。孫言內里什麼都沒穿,掛著空檔,這一下徹底全裸,雙腿間的那玩意兒隨著動作晃了晃,沉甸甸的,那大小簡直是人間兇器,顯出驚人的存在感。

  他似乎對自己的身體極為自信,絲毫沒有在人前裸體的困窘,用腳把褲子蹬到一旁,一步就跨了進來。

  嘩啦一聲響,水面掀起漣漪,嚴海安被沾了一臉水。他默默伸手抹了一把臉,身後飄過無數彈幕,內容皆是大大小小各種字體的:媽的,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孫言:我是個好人

  嚴海安:我從未見過這麼熱衷於自己給自己發卡的人

  孫言:呵,滿意你看到的嗎

  嚴海安:不要臉

  第9章 世事無常

  孫言泡溫泉全然不像嚴海安這樣規規矩矩地坐著,他兩手張開,搭在池邊,一下就占據了大半個水池。嚴海安表面上無動於衷,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脊背挺直,離開了池壁。

  孫言往後爬梳了幾回頭髮,將輪廓堅毅的臉整個露了出來。他長手一探,拿過褲子,從兜里掏出了香菸和打火機,點燃,夾住,吸了一口。

  淡灰色的煙霧混著輕柔的水霧一起裊裊上升。

  他才從外面回來,本想泡個溫泉就睡的,沒想到池子裡待著個這麼個人,悄無聲息的,直要和壞境融為一體了。孫言冷不丁地轉過頭看著有個頭在水面上,還他媽給嚇了一跳。

  細細回想起來,嚴海安一直都是這樣的,安安靜靜,安然地居於眾人視線之外。特別是和莫易生一同出現時,他總藏在莫易生耀眼的陰影里,就像個影子。

  初一看覺得大概是戰戰兢兢去諂媚的那種人,會耍心機和手腕,實際上沒什麼趣味。然而真的一接觸,又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儘管孫言有時候會被他那種嫌棄的眼神給惹火,但不得不說,不同於莫易生那種表里如一的單純,嚴海安和他以為的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把菸灰抖落在池外的沙地上,孫言眯著眼睛打量著稍稍有些側對著他的嚴海安。

  可能是因為莫易生的外貌太張揚太顯眼了,和他同進同出的嚴海安就會被襯得路人,其實只要仔細看,就能發現嚴海安長得確實不錯。他的唇形很好,轉角鋒利,唇珠卻豐滿,所以不讓人覺得薄情。而眼睛的形狀內勾外翹,眼尾斜著向上靠近太陽穴,長度驚人的眼睛卻總是常常低調的收斂著,偶爾抬起頭來直視他人,一點都不會唯唯諾諾的,倒是神采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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