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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海安沒有什麼相熟的人,也不怎麼和酒保聊天,要了一杯薑汁伏特加,緊鎖著眉頭坐在吧檯。

  一個響指在他眼前炸開,嚴海安一個愣神。

  來者坐上他旁邊的椅子,點了杯加冰的馬提尼:“好久不見啊,還以為看不到你了。”

  嚴海安淡淡地道:“還沒死呢。”

  酒吧里昏暗的燈光遮住了每個人臉上各種瑕疵,黎熙五官比例極好,這樣引人注目的帥哥一走進酒吧就引來無數關注。

  他失笑道:“口氣怎麼那麼沖?誰惹你不高興了?”

  一聽到“不高興”三個字嚴海安立即想到那個殺千刀的裝逼犯,臉色不由得沉了沉,緊接著心裡十分警惕自己的狀態。

  他的脾氣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樣好,再往前推個五六年,他也是個心氣上來了就不講道理的囂張少年,如今這模樣全靠自我約束。

  酒吧調好酒,墊上杯墊推到黎熙面前,黎熙和他隨口聊了兩句,才端起來抿了一口,觀察著嚴海安的臉色:“最近去哪兒了?”

  嚴海安調整好了情緒,口氣不再那麼失控:“忙得很。”

  “嗯,你可真無情啊。”黎熙低下聲音,靠近了點,“好歹咱們倆也好過一段時間。”

  這是個普通的雞尾酒酒吧,所以當初嚴海安沒想到還會找到同類被搭訕。要說來,黎熙各方面都很合嚴海安的胃口,有很多次,嚴海安都想從了。

  有些時候,一個人實在太難熬了。

  不過後來嚴海安忙得飛起,酒吧也不來了,和黎熙自然就淡了下來。這會兒再見,這人竟沒什麼變化。

  嚴海安手肘靠著吧檯,看著黎熙俊秀的眉目,好一會兒,又心灰意懶地放棄,自顧自喝酒去了。

  黎熙不知道他剛才心裡有一次做出的選擇,調笑道:“老實說吧,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

  說著他捂住胸口,做出難過的模樣:“比如心中那一抹難以忘懷的白月光什麼的?”

  嚴海安並未回答,挑起眉頭,端著酒杯和黎熙的一碰:“聽起來你很有經驗啊。”

  “嘖,這把年紀了,誰沒有失過幾次戀呢?”黎熙神情從容地聳聳肩,仿佛和嚴海安只是老朋友,眼神里卻帶著一些溫柔的含情脈脈,“不過過去的就是過了,人總要朝前走。”

  嚴海安不做評價,喝了口酒。

  黎熙笑道:“真不考慮我嗎?”

  “下次吧。”嚴海安喝完一杯酒,計算著差不多了,起身離開道,“我得回去了。”

  這時候畫室關門了,可莫易生還在工作室里,嚴海安不敢放莫易生一個人太久,而且他酒量其實並不好,喝這麼一杯就夠了。黎熙轉過身,背靠在吧檯上,沖他遙遙一舉杯。

  嚴海安打車回去,到了樓下抬頭一看,這棟樓里還有不少開著燈的房間,其中也包括了莫易生的工作室。在它靜默佇立的身後,各個小區的樓群環繞在側,每一個窗戶後都是一戶人家。

  萬家燈火,哪一盞是為我而亮呢?

  大約是喝了酒,微醺著他的思緒,竟然蹦出這麼一個矯情的想法。嚴海安搖了搖頭,走進了大門。

  第5章 小分歧

  李卿定好的位置在一個會所,就在她畫廊的樓下,有個平台花園,裡面種著各種綠植,又賞心悅目,又維持著私密性,天氣好的時候坐在這裡特別令人愉悅。

  畫廊的經營遠沒有外界看起來這麼光鮮亮麗,比其他行業高出不少的營業稅就要是一筆巨大的負擔,有時候做得越大反而越賠錢。且不像國外已成體系的行業,國內藝術市場普及度不高,還有拍賣行、藝術館來紛紛搶著做畫廊的生意,所以畫廊開張的多,倒閉的更多。像李卿這樣能做上十年的實在是少數,光這一點嚴海安就佩服她。

  “前幾年倒是好做,哪個大一點的畫廊一年不賺個幾百上千萬?”李卿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微卷的長髮撘在肩膀上,妝容首飾無一不精緻,“現在大家清醒了,想要投機的買家越來越少,藏家還是幾乎沒有。也就是多虧了王主席,我這小本生意才維持得下去。”

  王余滸坐在主位上,他身材微胖,長相儒雅,人到中年後的頭髮有些少,被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應該是被染過,黑得發亮。

  嚴海安見過這個A省油畫協會主席,只是沒有搭過話,印象說不上好壞。協會這種東西全部是民間組織,厲害點的還能和政府搭上勾,不過說白了都是圈內人的自嗨。莫易生就一直很討厭這樣那樣的協會,也就是顧慮他,嚴海安才沒有過多接觸這一類的人。

  王余滸很謙虛地擺了擺手,和李卿客套起來:“有你們這樣的畫廊,現在的年輕人才更有機會。下一次B市的雙年展,我就想讓年輕人能多露露面,專門做個新人特展。”

  李卿馬上恭維了幾句。除了嚴海安和莫易生之外還有六七個畫家,大多都是和莫易生一樣是年輕的新人。李卿今天把王余滸請過來,也就是想在中間拉個線,讓在自己畫廊里賣畫的這群人能有更好的機會。

  莫易生顯是沒有體會到她的良苦用心,百無聊賴,木著一張臉,根本沒有說話的欲望。

  他旁邊坐著的人也沒有參與談話:“你好,我見過你,莫易生是吧?”

  莫易生轉過頭去,不認識:“對,你是哪位?”

  “我叫何苓。”何苓三十歲上下,穿著深藍色的亞麻長袖衫,手上戴了一串硨磲和琉璃串成的佛珠,長得只能算普通,但有股知識分子的書卷味,顯得很親切。

  他瞄了瞄談興正濃的眾人,忽而靠近對莫易生小聲道:“你也很煩這些吧?”

  他的樣子像是上課講小話的學生,說完便又直起腰,一本正經的樣子。

  莫易生意外地笑了起來,隨後背著眾人,皺了皺臉。

  何苓嘴角一挑,很快壓下,感同身受地道:“不過現在這行就是這樣的,還是得習慣。”

  正如李卿說的,國內多的是買家,新人培養不了固定的客戶群,名氣就很重要了,而名氣就是這裡參加個展,那裡得個獎,再入個名聲響亮點的會,多了頭銜,畫作在市場上自然賣得起價。

  莫易生沒接話,擺明了不感興趣。

  何苓道:“上次看你站在你的畫前就想過來的,不過看到你們在忙。後來又走了,沒找到機會。”

  莫易生想了想,知道他說的是李卿搬畫廊那一次。他們就這個點聊了起來,並延展到莫易生的畫作上。

  另一邊,嚴海安本來參加這個聚會就是有目的的,自然聽得很仔細,偶爾還會添兩句,表現得又識趣又熱心。

  王余滸注意到了他他:“這位有點眼生啊,是……?”

  其實他們一來就被李卿介紹過,只沒被王余滸記住而已。

  “他和莫易生是一起的。”李卿笑道,“我上次和你提過,你還誇過葡萄與少女那畫。”

  “哦……”王余滸總算回想起了一點,莫易生的畫帶有一種唯美浪漫的古典意味,在線條和光影的運用上確實很有天分,他視線轉到嚴海安身上。

  嚴海安用手肘捅了捅和何苓聊得正歡的莫易生,嘴上不停:“其實之前就一直很想向王主席請教,我看過主席以前的畫,實在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王余滸對李卿笑:“太謙虛了。”

  李卿也看到嚴海安的動作了,但是莫易生閉上嘴,盯著他們就完了,並沒有其他動作。

  莫易生什麼德行她知道得太清楚了,趕忙道:“年輕人嘛,謙虛點是好的。其實今天是有這麼個事兒,我想搞個展覽,你看以什麼為主題好呢?”

  王余滸也沒什麼頭緒,給不出建議,只是一味道:“有想法很好,有邀請名單了嗎?”

  李卿也只是那麼一問,她既然想做,自是其他早就想好了:“我想搞一個專題創作,以我們本土的特色為創作內容,這就是一個賣點,在搞了展會後直接拍賣。”

  王余滸點頭,示意她繼續。

  李卿轉頭向其他人:“B市朝西,大概一百多公里有個古村,還沒有開發,所以不太出名,但我去看過,很有特色。而且它馬上就要被開發了,有企業看好它的旅遊資源,已經要動工修建。如果以‘消失的文化’這一類的主題來作畫,效果應該很好,到時候也很容易引起社會話題。”

  這就意味著參展的人要到當地採風,李卿很大氣地表示她包車費食宿,畢竟這些畫都要在她的畫廊出售,是她的商品,這些必要的投資她從來不會吝嗇,唯一的要求就是時間不能太長,有些人一張畫能畫一年半載的,她等不起。

  在場的人當即表示都要參加,莫易生對協會不感興趣,卻對畫畫本身很有興趣,也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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