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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凌對董琛刮目相看。

  董琛呵呵地笑著,拉著楚凌的手往外走,和楚凌一塊上了車,讓李星路自己去坐副駕座。

  李星路心情鬱悶至極。

  董琛渾身舒慡。

  有的人你越理他他越蹦躂,你不理他他反而沒轍了,李星路就是這樣的。以前他和董小珏一碰就炸,李星路經常得意洋洋地來他們面前耀武揚威。

  董琛現在想開了,只要他守好了楚凌,其他人再怎麼上趕著往楚凌身邊湊都沒用,楚凌不會對他們動心的。

  至於他們共同的母親……

  董琛也想開了。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根本不需要“母親”這種角色,為什麼不能拿出成年人的涵養平靜地往來?左右他們所能有的交集,也不過是逢年過節問候一聲而已。

  前些天董琛主動打電話給董母。

  董母在電話那端泣不成聲。

  董琛心裡卻沒有任何波瀾。

  也許這就是成長吧,成長是需要代價的,比如丟棄一些一直執著的東西。因為渴望變少了,所以反而能平靜面對了。

  也因為這樣的成長,讓董琛對李星路的挑釁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以前他妒忌李星路有美滿的家庭,妒忌李星路有母親縱容著——

  現在那種妒忌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只想用盡一切辦法抓住楚凌。

  抓住他們之間曾經錯失的未來。

  一頓飯下來,幾乎都是李星路拉著楚凌說話。董琛沒怎麼插話,只專注地替楚凌剝蝦剝螃蟹,把處理好的蝦仁和蟹肉推到楚凌面前。

  楚凌沒拒絕董琛的好意,董琛剝來多少就吃多少。

  李星路看著董琛的目光直冒火。

  這傢伙雖然什麼話都不說,卻一直在那邊可著勁獻殷勤,哪還有什麼董事長的派頭?簡直像只沒臉沒皮的哈巴狗!

  李星路憋著一肚子火,被董琛吩咐司機送回家。

  吃飯的地方和楚凌的住處很近,董琛拉著楚凌散步回家。夕陽已經西沉,天邊只剩一點點霞光。夜幕降臨大地,讓原處的屋宇和山峰都蒙上一層灰暗的色調。

  路燈的光芒顯得溫暖而明亮。

  董琛說:“楚哥,我們很久沒這樣一起走了。”

  楚凌看著董琛。

  “以前我一直覺得我沒辦法綁住楚哥,”董琛抓緊楚凌的手。夜風吹來,讓董琛滾燙的掌心感受到了秋夜的沁涼。他定定地和楚凌對視,“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發現我錯了。”

  “哦,”楚凌挑挑眉,“你覺得你可以綁住我?”

  “不,我不能。”董琛說,“可是我為什麼要綁住楚哥呢?”

  楚凌被董琛問住了。

  董琛說:“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不是誰綁住誰。我們還是兩個獨立的人,還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們還是可以有不同的興趣、不同的職業,去結識不同的朋友。”

  楚凌沒說話。

  董琛說:“我一直覺得委屈憤怒,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付出得多,幾乎是低聲下氣地逢迎著。可是我忘了根本不是楚哥你讓我這麼幹的,是我主動勾引楚哥你和我上床,是我主動要開始這段關係。”他注視著楚凌,“楚哥你從來沒對我隱瞞過什麼,你把你最壞的脾氣、最糟糕的性格都擺在我面前。比起一直在刻意討好楚哥的我,楚哥你要坦誠得多。”

  楚凌笑了起來:“你分析得很不錯。”

  董琛說:“所以我們之間的問題出在我這裡。”

  楚凌望著董琛。

  董琛說:“楚哥,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楚凌說:“你也說我脾氣壞、性格糟糕。”

  董琛說:“可是我喜歡!”他抓住楚凌的手,“脾氣壞我喜歡,性格糟糕我也喜歡!”

  楚凌聽著董琛信誓旦旦的話,沒有煞風景地問“會喜歡多久”。他隨口答應:“好啊,有什麼不可以的。”反正夏子堯和徐暉連夜走了,董琛身邊已經沒了讓他心煩的傢伙。

  聽到楚凌一口答應,董琛卻沒有多大的喜悅。他抓緊楚凌的手:“這可是楚哥你說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握著楚凌的手將它套了進去,動作快得讓楚凌沒機會反對。等楚凌把它戴穩了,董琛才說,“這是我特意叫人做的,我自己畫的圖,然後在一旁看著它完成。從畫出模子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想楚哥你當時到底是什麼心情。”戒指丟了,他沒再去找,而是自己重新估算了楚凌適合的尺寸,重新畫了一對,重新叫人做了出來。

  楚凌毫不意外地看見董琛眼眶紅了。

  董琛說:“其實我一直都不敢想。”董琛眼睛紅紅的,“我害怕想了,就不敢再纏著楚哥了。”

  既然董琛已經說出了那對戒指的存在,楚凌也沒有迴避:“只是想哄哄你而已。”

  董琛抱住楚凌的脖子,親上了楚凌的唇。

  楚凌沒有避開。

  董琛只是淺淺地親了幾下。

  董琛說:“所以我才不敢想。”

  就是因為連楚凌都沒意識到為什麼要拿戒指來“哄哄”他,董琛才不敢去深想。

  楚凌說得輕鬆,事實卻不是那樣的。

  楚凌看似對什麼都不太在乎,實際上卻是個很守原則的人——不來招惹他的,楚凌從不去招惹。

  楚凌會用戒指哄他,自然做好了他會往深里想的準備。

  也做好了迎來屬於他們的新的未來的準備。

  而在某個他不知道的深夜,楚凌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將戒指拋了下去,看著它們消失在無垠的夜色里。

  每每想到那樣的畫面,董琛心痛得難以呼吸。

  即使他並沒有親眼見到。

  他痛恨自己沒有親眼見到。

  可是比起讓自己被愧疚和後悔淹沒,徹底錯失挽回的機會,董琛更願意把那樣的想像深埋在心底。

  他不會忘記自己做錯過什麼。

  但他更不會放棄他們之間的半點可能性。

  董琛說:“楚哥,給我一次機會。”他鬆開楚凌,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睛鎖在楚凌身上,生怕錯過楚凌的任何一個表情。

  董琛的目光太過認真,楚凌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楚凌不是喜歡糾結的人。

  董琛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楚凌沒有猶豫太久,淡淡地笑了起來:“可以,只要你覺得自己受得了我這脾氣。”

  董琛一喜。

  他睜著眼睛說瞎話:“楚哥你這脾氣挺好的。”

  楚凌說:“我還喜歡很多年輕的孩子。”他隨口數了過去,“比如俞老師,比如董小珏,比如柯小丁,再比如李星路——”

  楚凌每多數一個,董琛的臉色就多黑一分。想到楚凌沒有摘下自己送的戒指,董琛只能咬牙說:“我不在意!”

  楚凌哈哈一笑。

  董琛瞪他。

  楚凌揉他腦袋,笑著說:“剛才不是反省得挺好的嗎?怎麼一眨眼又這樣了?在意就是在意,有什麼好裝的。”

  董琛一把抱住楚凌:“我在意,我在意得要命,但怕楚哥你生氣,我只能裝不在意。楚哥,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上你,但我是真的想認認真真和你過一輩子。”

  楚凌由著董琛抱緊自己。

  過了許久,楚凌才說:“走吧,回去了。”

  董琛乖乖聽話,鬆開了手,只是又順勢牽了上去,和楚凌一塊散步回小區。到了小區附近的水果攤,董琛拉著楚凌去挑水果,他臉嫩,又會賣乖,哄得老闆娘喜滋滋地給他便宜了不少,還附贈兩個大大的石榴。

  楚凌含笑和董琛一塊往回走,回到家裡之後,他給兩個石榴拍了個照。

  楚凌開通了一個社交帳號。

  社交帳號上的輸入框寫著一句淡灰色的話:“讓世界知道你正在向哪裡前進。”

  楚凌移動滑鼠,那句話就變成了輸入光標。

  楚凌寫道:“我家小孩出賣色相換來的。”

  董琛湊過來看了,惡狠狠地將楚凌壓在身下,說:“我才沒有出賣色相,刪掉!給我刪掉!”

  楚凌摟著董琛脖子親了上去。

  董琛頓時消停了。

  我家小孩什麼的,聽起來還挺不錯的嘛。

  *

  而在不久之後的一個早上,白誠赤裸裸地從床上醒來。

  白誠遊戲花叢多年,一睜眼就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身上被種滿了密密麻麻的糙莓。

  種糙莓的人還是個處女座,在左邊種了一個,必然要在右邊也種一個,中軸線上也連著一整串。他的左右肩膀和左右辱頭上都留著同樣的齒痕,大小是一樣的,痛感是相當的。

  他被人上了!

  屁股上那火辣辣的感覺提醒著白誠這一點。

  上他的人還是他最討厭的處女座!

  白誠頭疼欲裂,有些後悔在電影殺青的慶功宴上喝太多。

  他帶了誰回家來著?

  居然這麼不識趣,把他當下面那個!

  不管是誰,都必須雪藏!

  對,必須雪藏!

  白誠堅定地想著。

  這時浴室的門傳來有人擰動門把的聲音。

  白誠心跳莫名地跳快了兩拍。

  白誠抬起頭,看向浴室門口。

  只裹著浴巾的竇揚出現在他眼前。

  白誠倏然睜大眼。

  whatthefuck!

  這傢伙他沒法雪藏啊!!!!!

  *

  這時白爺早已回到大洋的另一端。

  他又和從前一樣忙碌起來。

  雖然他沒再干涉,楚凌卻依然不怎麼引人注目。

  想保護楚凌的人很多。

  星耀倒是漸漸起來了,匯聚了不少明星大腕,也陸續有了一些作品。到了年底,白爺消失了幾天,去了一個公墓。公墓雖然在國外的島嶼上,葬的卻都是華國人。

  白爺身後的人往一個個墓前放上鮮花。

  白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往前走,仿佛只是來散步,而不是來拜祭誰。走到一半,他約莫是覺得累了,在一張長椅上坐下,讓下屬繼續去擺放鮮花。

  白爺坐了一會兒,抬眼看去,只見一張含笑的臉映入眼帘。

  眼前的人曾經被稱為“最不像政客的政客”,他長相俊美而出色,身姿永遠筆挺如山,英氣的臉龐永遠帶著迷人的笑意。為了改革,他一改從前的和煦,雷厲風行地推行了不少計劃,最後還冷酷地鎮壓了幾場不算小的暴動。

  有人說他是在改變華國,有人說他是在毀滅華國。

  一直到他死於刺殺,那激烈的爭辯才落下帷幕。

  他懷孕八個月的妻子提前生下他的遺腹子,也撒手人寰。

  為了保護好這個孩子,許多人都想盡了辦法,想讓他擁有一個正常而又幸福的童年。

  只是意外一個接一個地發生。

  這個孩子也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國內的,國外的,數不勝數。

  天空下起了雨。

  下屬要上前替白爺打傘。

  白爺卻擺擺手,任由細絲般的秋雨落在自己身上。

  過了許久,白爺才嘆息般說:“下雨了啊,記得你最討厭下雨。”他仰頭看著墓地上空灑落的細雨,“你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他像你一樣,身邊總是圍繞著那麼多人。就像所有人都喜歡你,所有人都喜歡著他。不是因為他是你的兒子,而是因為他是楚凌——他是一個和你完全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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