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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會請修儀娘娘將這幅畫呈御覽。”

  臨走前,她告訴我們,因陳堯叟等人又向官家建議遷都到益州,朝中“主和派”起了內訌。

  官家也在這兩個地方之間莫衷一是,宰相寇準終於有機會獨自向官家進言,此刻官家便正在垂拱殿與寇準議事。

  這幅畫,來的太及時了。

  我和沈桑鬆了一口氣,不是沒有想過獻上這幅畫的後果,若照三日前的形勢,官家一心南逃,我二人卻獻上這樣意味深長的畫,惹怒聖顏是十分有可能的。

  我也暗自決定不叫沈桑涉及到這件事情中來,所有後果我一人承擔。

  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今日卻聽聞事有轉機,自然心也放下了幾分。

  雲寇一路小跑而去,不及片刻,便有宮人前來傳喚,奉修儀娘娘之命,喚我和沈桑即刻前往垂拱殿。

  有修儀娘娘賜的宮牌,我和沈桑一路暢通無阻到達宮城內,要過紫宸殿時,終於有人攔下,“內臣不可擅入前殿!”

  那宮人將宮牌高高舉起,“這是官家特賜修儀的宮牌,整座皇宮,持牌之人皆可去!”

  便持宮牌而進,垂拱殿外,雲寇拿著畫卷侯立在外,見我們來了,忙道,

  “修儀娘娘命你等親自獻畫,要記得,殿內是宰相寇準在議事,寇相主戰,你們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她將宮人手中的宮牌塞到我手中,“若有不測,此物可保你一命。”

  忙亂中她的指尖滑過我掌中,竟有明顯地顫抖,“雲寇,不必擔心。”

  道謝的話我已不必說出,但我是真心希望雲寇不要為我二人如此擔憂。

  沈桑已接過了畫卷,時間緊急,我們便立刻入內求見。

  第39章 奉命看戲

  “遼軍來得太快了…”

  “皇上,正因為遼軍來得快,所以他們的準備必不充分,糧草輜重跟不上,難以久戰。若是我們給他們迎頭一擊,遼軍即便不撤軍,也再不敢貿然南下了!”

  還未見到官家,就聽到他二人近乎爭論的對話,在高高的屋脊下,寇相的聲音似乎有一重又一重的回聲。

  “參見皇上。”殿內一個內侍都沒有,我二人便徑直走到官家面前行禮。

  即便是與大臣有如此激烈的爭論,官家看起來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大概天子顏色就應如此。

  一旁的寇相雖穩穩站著,卻一進來就感受到了他如烈火般的情緒。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場隱隱對立著,直到兩位小畫師帶著文墨氣味進來,打斷了這場暗流涌動的對峙。

  “皇上,翰林圖畫園畫師有畫獻上。”我開口時,沈桑便舉起了畫。

  “拿上來看看吧。”官家似乎很欣慰此刻有人來破開殿中的氣氛。

  而寇準,在我與沈桑上前獻畫時就已忍不住開口。

  “皇上若親自前往邊關督戰,定會振奮軍心,一舉打敗遼軍!”

  官家面色未變,只是打著哈哈,“寇相,來看看畫。”

  沈桑纖細的手指緩緩展開這畫,萬里烽煙從他的指尖燃燒起來。

  他不為所動,任憑浩浩大軍一點一點行進出來,在落日餘暉下,在黃沙漫漫中,這群背對著城門的將士有無限悲壯。

  官家的目光隨著沈桑的手指移動,終於,一副長畫展盡,我們卻不知道,他心中的恐懼有沒有被燃燒起來。

  我和沈桑退下來,靜候官家的目光又一次掃過這畫。

  寇準站在台下,並看不到所獻之畫,正要開口,沈桑恭敬對他行禮後直起身望向他。

  “請寇相看畫。”

  官家並未阻止寇準走上去,在御案前,他們同時被震撼了。

  尋常宰相稟事是不用下跪的,甚至以官家一貫處事,常常與大臣對坐而談,此刻寇準卻重重跪下,他身形高大,跪下時猶如一座小山,這座堅毅的山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

  “皇上,邊關數萬將士的骨血,定會保住我大宋的安寧!”

  寇準說完便掏出懷中一份奏摺。

  “這是臣近日來調查的敵我兩軍對比,這種形勢之下,若力戰,我軍能以很少的傷亡打退遼軍;若遷都,則日後會有無數將士白白犧牲。”

  他一字一頓念著奏摺上的兵力幾何、糧草幾多…

  官家終於放下了他的恐懼。

  先帝苦苦征戰數年未曾打破遼軍,甚至在與遼的最後一場大戰中身瘦重傷以致最後失去性命,這一切使得官家對遼軍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如今,寇準將事實擺在他面前,字字錐心,他終於接過了寇準的奏摺。

  “准。”

  又一次到了龍圖閣。

  仍舊是雲寇領我和沈桑進去,這次修儀並未隱在厚厚的華幔之後,她端坐在正殿,面朝磚瓦之下的日光,她整個身子都被渡上一層淺淺的金光。

  端莊的面容一如我當初作的美人圖,是歲月浸染後的美麗。

  “官家棄逃主戰,有你們的一份功勞。”她微笑著說。

  就在昨日我和沈桑逾禮獻畫後,官家終於聽從了寇準的力爭,改往日的南巡之策,轉而主戰。

  宮中其實絕大多數人是想要南逃的,譬如黃開,口中說著路遠奔波,實際上早已為南逃做了多方準備。

  而像修儀這樣有自己的主見,不同意南巡的卻少之又少。

  修儀又道,“官家口諭,升畫師封牟為太廟齋郎,兼領圖畫院事,沈桑為承務郎,佐領圖畫院。”

  我和沈桑仍跪著謝恩,修儀便道。

  “快起來吧,雲寇,拿凳子來。”

  修儀很是賞識我和沈桑的行為,昨日只命我二人前去獻畫便是一種考驗。

  成了,我和沈桑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依附於龍圖閣的新銳臣子。

  我不反感修儀的這種舉動,只是身為畫師,對功名沒有旁人那麼大的渴望,不求不避而已。

  修儀語氣溫和,“我求了官家許你們仍居於圖畫院內,日後若想在宮外置辦家產也隨著你們去。

  不過你們年紀輕,現下要緊的是修身,怕是不必匆忙成家吧。”

  我和沈桑同時重重點頭,修儀很是欣慰,又囑託了一些事宜,便命我們回畫院了。

  剛出右掖門,就見一圓滾滾的身影搖搖擺擺地侯著。

  “封大人,還有沈大人,小的來迎二位大人回畫院了。”

  此人正是畫院勾當官黃開。

  我詫異不已,轉頭看沈桑,他也是一副驚訝的神色。

  黃開此人雖遠沒有君子之風,我卻也從未見過他此等情態,看他弓著身子站著,盡力使自己屈成一個整圓。

  我仿佛看到了他出入內外廷時,是如何打探那些消息的,那副樣子,竟叫人害怕。

  直到回了畫院,黃開還依舊是弓著身子,我雖屢次叫他起來,卻還是拗不過他,三人便這樣彆扭地回了畫院。

  院中景色依舊,卻站滿了內宮侍衛,我和沈桑還來不及反應,黃開就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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