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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掂量了幾天,只好披好盔甲,出去:“高台架一成,長城就難守。我先出去,破壞高台架!”

  諸葛攔住我:“將軍,恐怕不妥。”

  諸葛指著我的肚子。

  肚子稍微突出來,不過不影響我打戰打架。

  我對我的孩子有信心:“沒事的。”我帶著五十人掩護,從關卡門的側門出去。五十精兵,對著幾千疲將,我很快就走到高台架的下面,砍瓜切菜之勢就把高台架的綁繩給削了開來。即使如此破壞小勝,第二天,高台架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雪北國的勞動人民真勤勞!

  第三天,我扛不住了:“後方的軍隊呢?”

  諸葛也開始著急了:“奇怪,按照時間,應該趕到了。”

  “烏龜也爬過來。”我驚訝,“難道我們也兵變?”

  諸葛沉默。

  “諸葛,你帶著我的兵符去後方。”

  “這裡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頂得住。你快去快回,看看後面的王八蛋玩什麼花樣,必要的時候不用給面子,直接軍法處置!”

  我暗地裡罵著一句“土鱉王八蛋,老子以後有空就專門把那些老油條統軍給下油鍋炸”,吱著牙齒。等到帝國軍的主力大軍過來,恐怕就要搶奪長城了。我求神拜佛,帝國軍的那些烏龜老祖宗能夠快點趕過來。

  事實證明,我這人還點背運。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諸葛去了三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天天出戰,我無比疲憊。我爹說戰場上,沒有人可以分辨戰爭的本質。戰爭就好像一場對弈遊戲。我不懂得對弈,體味不到戰爭的樂趣。我只是越來越寂寞,越來越疲憊。

  幾場戰役,敵方的主帥換了一個又一個。這一次出戰的主帥硬功了得,一刀劈下來都如同千斤重。雪北人長得漂亮,高挑彪悍的身高,深刻立體的五官,幽藍的瞳孔。面對死亡的時候,不像黑眸倒映著只有無邊地獄,幽藍的眼珠仿佛看到極樂世界——人所不能觸摸的世界。可惜在我看來,那一切讓我想起的只有南宮澈。極樂也好,地獄也好,我最喜歡的還是南宮澈的眼睛。

  cháo水一樣涌過來的敵人,我漸漸感覺氣血翻湧。

  手指和手腕麻痹的狀態越來越嚴重,纏著布條把長劍固定在手腕,揮出去的劍才能控制力度。敵方主帥紅了眼睛,顧不得生死,兇猛而且瘋狂。

  我硬受了幾下,腳下灌著麻痹,肚子一陣鈍痛。

  敵方的主帥被我出其不意的一劍刺穿,倒下。我的後背也受了一擊,天旋地轉。特別是下身仿佛開了一個裂口,血氣從下面慢慢溢出。生命的流逝,是一個很緩慢很真實的過程。

  我站不住了。

  蒼野之上,忽然晃過南宮澈的臉。

  我霎那間失神。

  難道是迴光返照?

  我向著那雙夢寐的眼睛伸出手,仿佛抓到了什麼東西,將要開口,沒有聽見聲音,我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我手指就拼命揪住了一隻手:“哥!”

  是軍營中年邁的老軍醫:“將軍,將軍!”

  “孩子呢?”我迅速摸上肚子,還有充實的感覺。

  “將軍,不得亂動。”

  我重新躺下,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吵鬧聲音。

  我問:“怎麼?”

  軍醫側著臉,欲言又止。

  在軍帳之外,有人吵著要見我,有人在外面阻攔,有人說要廢了我,有人罵天罵地,有人在挑釁生非,有人冷嘲熱諷……因為現在這些大老爺們發現統帥大將軍是個女人。我側臉看著那個心虛的軍醫,這個也不能怪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女人的肚子。我蒙上被子,捂住無奈的笑意:他們怎麼可以只知道騎在他們頭頂的是女人,卻忘記了我這個女人在戰場上一馬當先?不是每個人有太上皇的胸襟,也不是每個人有太上皇的城府。

  我重新露出臉:“我可以退休了。”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尷尬”身份,我“被逼”留在營地裡面。一日三餐,還有隨行的軍醫調製安胎藥,我的臉色也越來越紅潤,而外面的軍情越來越緊急。諸葛同帝國軍的大後方部隊都神奇消失。我躺著都覺得骨頭酸痛:“讓我出戰!”

  “將軍,你不能再出戰。如果再出血,孩子會保不住!”

  軍醫緊張阻攔。

  我相信他的。可是,我們的國家保不住,軍營的兄弟保不住,何來保住光韶的孩子?南宮家的家訓,先愛國,再愛家。我們生於這個國家,而,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我用堅韌的麻布條將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勒得平平整整,披上外衣和盔甲,完全看不出來。蘭陵王的面具讓我放著一邊。從四年前離家出走,逼不得已走向軍營,我沒有想過會走向男子走的路。我是留著南宮家好戰的血,或者,命中注定會走到這一步。戰爭從來都沒有高尚的理由,沒有所謂的正義或者邪惡。打戰,怕不怕?我爹說,他怕。其實我也怕。戰場是一種後怕。

  幾天沒有出戰,雪北國的鐵騎已經跨上我們的國土,長城的坑坑窪窪更加深刻。

  敵人就在跟前,我連出城門都不需要。

  眼看著強弓悍箭就要到了跟前,我揚起手都覺得劍尖嚴重往下滑。

  “將軍!”

  有人在我跟前把箭擋了下來。

  後面的將士也從我的身邊湧出來:

  “將軍,大著肚子就不要出來晃悠!”

  “將軍,擋著我們的路!”

  “女人躲著安全的地方去!戰場本來就是男人的地方。”

  “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

  “回去,回去,休息!”

  身邊七嘴八舌的,一層一層擋著我的跟前,以肉體的身軀擋著前面的危險。

  我眼睛忽然就模糊了,手掌捏緊劍,踏著大步,推開他們,嚷著:“王八蛋!吵死了,守住!將軍就應該站在最前面,你們充什麼英雄啊!”哪裡有士兵保護將軍的?我走到了最前面,那個才是我應該的位置。

  剛腳踏上城牆——

  “你這劍法怎麼學的!?當初練習,肯定又去了偷懶!”吹過耳邊一聲悠長幽淡的埋怨,有人輕易就奪過我手中的劍,而他另外的一隻手靈活揮動,輕輕撥開了she過來的箭。一切仿佛風吹雲散、日起星落,自然流暢。我疲憊的神經瞬間繃緊起來,接著完全鬆懈下來,在我的四周,飄蕩著的是那種不再飄渺、不再陌生、不再撕心裂肺牽掛的特有香味。

  我咬住了牙齒,眼睛都有點溫熱。

  有些人消失得莫名其妙,同時,也出現得莫名其妙。

  天邊的那一片黑雲,陰霾盡散。

  “傻瓜,哭啥?”

  耳邊輕輕吹過一聲,然後竄到我跟前的,是那個挺拔、偉岸、熟悉、敏捷的背影。

  黑色的長袍,軟貼的盔甲,帝國軍的金色絲繡雍容而華麗,寬袖長袍,臨風玉立在長城的牆頭,把我拋棄在後面——我甚至還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還沒有確定他是否安好。他對著下面進攻的雪北國軍隊,說:“雪北的將士聽著,你們都放下兵器投降吧!你們逆王的頭顱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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