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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登透過這扇窗,看著外面的日升日落,在牆面上刻下一道道劃痕,記錄著日子推移。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從燦燦金黃的深秋,轉為大雪紛飛的冬日,那銀白的雪色近幾日也有了消退的跡象……將要開春了。

  最冷的那幾日,大理寺卿何元來問過他“是否要換個牢房”,劉登謝過之後婉拒了。

  牢房裡的場景一成不變,若是再沒了這扇窗子,他怕是要被逼瘋。

  鐵鏈聲響過,是有人打開了外面的大門。

  劉登闔著眼猜測著來人,是獄卒,還是何元,亦或是……其它什麼人?

  “……大哥。”

  劉登猛地睜開眼,被算計到如此地步,但他此刻見了劉霸,竟終究是不若他想得那般平靜。

  不過失態也只是那一瞬,旋即他就穩住了臉上的表情,淡淡地開口,招呼了一聲,“子讓。”

  無非成王敗寇、他輸的起。更何況如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劉霸剛愎自用、又多疑少信,如今他難得持政,定然是急著把一些位置上換上自己人……

  如此作為,是逼著許多人不得不與他為敵,特別是他總善於用些用些陰詭手段……

  陰謀可用,但不能總是用。

  ……父王忘了教導他這一點。

  *

  劉霸是獨自一人進來的,獄卒給他開了大門就退了出去。

  劉霸也沒有打開牢門的意思,只是坐在外面,打量著劉登的模樣,半晌,倏地咽了一聲,輕道:“大哥……你受苦了……”

  “有何寺卿關照,倒不是十分艱難。”劉登笑了笑,語氣雖是平靜,但這話的內容,卻正戳在劉霸的肺管子上。

  劉霸眼神冷了冷:劉登都在牢里了,那幫子老臣還是認不清形式。

  “嫡長”、“嫡長”……他劉登不就是早生幾年?單一個“嫡長”的名頭,劉登什麼也不必做,就有人為他出生入死……偏偏有些人還輕易動不得。

  劉霸垂了垂眼,遮住了其中的冷意,將手中的食盒遞了進去,關切道:“弟弟帶了些吃食過來……這牢里的飯食粗陋,大哥怕是許久都沒吃好了……”

  劉登倒沒故作硬氣地不吃,笑著接了來,甚至溫聲道了句謝,也不管劉霸在旁,逕自提了筷子去夾菜。

  他倒是不怕劉霸在吃食中做什麼手腳,劉霸要是真打算弄死他,早就出手了,用不著等今日。

  牢里一時靜了下來,只剩下劉登的咀嚼聲。

  劉霸看著劉登那淡然的神色,唇邊突然勾起一抹笑來,“說起來……南鄉郡前段時日進獻了一位美人,當真是國色天香,弟弟我很是喜歡……日後,我定要帶她來見見兄長……”

  劉登筷子也沒停一下,隨口道:“恭喜。”

  劉霸一笑,卻沒再說話。

  劉登亦沒有多言的意思,仍繼續吃著他的飯,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少了下去,劉登再夾起一塊青菜時,手卻倏地頓住了。

  被夾起來的那塊翠綠的葉片從筷間掉了下去,又遮住了那露出了一角的玉白。

  劉登舉著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過了許久,才有些顫抖地將那盤子中的青菜撥到了一旁,露出了那白色的耳墜……

  梁玥不愛置辦首飾,她的髮簪、耳墜換來換去都是那麼幾個,三年都沒添過幾件新的,每一件劉登都記得。

  比如,那日劉霸拿在手裡的簪子,再比如……今日這一隻耳墜……

  他方才說“進獻美人”?

  劉登猛地抬頭看向劉霸。

  劉霸的笑一如既往地純良,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喜歡那美人,平素總是呆在那她那裡。這耳墜……可能是收拾食盒時,不甚掉到裡面的。”

  他抬頭看向劉登的神色有些忐忑,“大哥,你不會因為這個怪我罷?”

  劉登表情早就不復開始那般平靜,他牙根緊咬、聲音冷厲,“劉子讓!她是你嫂子!”

  “大哥,你還不知罷……你自從入獄後,大嫂整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打從入了冬便染了病,去年冬天那場大雪……她、終究是沒熬過去。”劉霸說著,臉上竟帶出些哀戚來,“大哥你如今待罪之身,家中人也不敢大肆操辦喪事……故而……”

  劉霸話未說完,就被劉登狠狠地揪住衣領,拉到了牢門前,已經有些年頭的鐵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悶響,一旁的鎖鏈也嘩啦作響。

  “人倫綱常,此乃天道!你此行此舉,怎堪為君?!”

  劉霸臉上的哀色緩緩收了,顯出一副面無表情的默然來。

  ——人倫綱常?

  呵。

  他抬手將劉登攥在他衣領上的手指一根根地掰了下來,他用了十足的力氣,劉登被掰開的手指甚至帶了些不正常的彎曲。

  衣襟上的力道消失,劉霸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劉登可觸及的範圍之外,倏地笑了一聲,“大哥同我談‘人倫綱常’?……不忠不孝、忤逆弒父……大哥,你頂著這罪名,怕是沒什麼資格說這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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