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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霽頗是擔心:“我去找你師兄來替你看看罷?”

  顧東旭死活撐著面子:“不要!不過這麼點小事,別給他長臉!你找鮮蓖麻葉來,水煎去渣給我服下便好。”

  李霽眨眨眼:“我上哪裡去弄藥?”

  顧東旭臉色一垮。又不願去向師兄討藥,讓李霽自去山中採摘諒他也沒這個本事,又難以自個兒替自個兒針灸,沮喪道:“你去從行李中將《嶺外醫事》取出來看看,可有其他辦法?”

  李霽依言,從他包裹中翻出一本藍皮醫書,坐在榻邊自己翻閱。半晌後突然道:“有了!”

  顧東旭正受病症煎熬,頭昏欲吐,渾身不適。聽他此言強打精神道:“噢?怎麼說?”

  李霽又默念了一番,將書一合,轉頭看向顧東旭,嚴肅道:“顧兄,你此算初發還是病已入里?”

  顧東旭不耐煩地哼唧道:“廢話!你沒看見老子快死了嘛!”

  李霽頜首:“我方才看得是針刺法,這就來替顧兄治罷。”

  針灸對李霽來言的確難了些,但針刺法門道較淺,粗略教個力度手法也便可以試試。顧東旭有氣無力地點頭道:“好。”

  恍惚間只覺李霽將他身子放平,腰上承了些力道,突然一涼。

  他強打精神睜開眼,卻見李霽笑得一臉猥褻,正奮力扒他褲子,遂怒道:“你做什麼!”

  李霽頭也不抬,已將他外褲扒下,jian笑著念出方才書上所記之言:“南人熱瘴發一、二日,以針刺其上、下唇……發瘴過經,病已入里而瀕死者,刺病人陰精而愈。既然顧兄已病入膏肓,在下只得勉為其難替顧兄治上一治了!”

  顧東旭嚇的一陣哆嗦,拼出最後一些力氣拽緊了遮羞褲,扭動道:“啊,不不不,還是不麻煩李兄了……不不不,真的不是客氣……入娘賊的,子孫根讓你扎漏了怎麼辦?!我不要在大地的土壤上播種我的後代啊嗷嗷嗷~~!!!”

  一番爭鬥後,終於拉下了這幾日放不下的面子,拼盡全力狂吼道:“老大~~~!救命啊啊啊啊啊……!”

  那慘呼聲驚起一片飛鳥,在林間久久縈繞不去。

  崔少宴替他煎好了藥,公報私仇地添了二錢黃連,這才給他端去:“呶,一口灌下去,敢漏出一滴來老子卸你一雙子孫袋!”

  顧東旭無語欲哭:“老大~~~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崔少宴冷哼:“再不喝你就自生自滅罷!”

  顧東旭委屈,飲之。畢,乾嘔不止,幾將膽汁瀝盡。

  李霽又是好笑又是不忍,隨著崔少宴走出帳篷,留他一人在帳中好生歇息。

  李霽對這一對彆扭的師兄弟頗是無奈:“崔兄好生……小器,眥牙必報。”

  崔少宴不以為然地撇嘴:“小器?那叫有其師必有其徒!當年我師父被狗咬了一口,追著那狗跑了三條街,咬回去十來口!”

  李霽嘴角抽搐:“啊,哈哈,尊師口味好重……”好像突然理解了顧東旭異於凡人的行為舉止所承之處。

  崔少宴挑眉:“口味重?是有點。”烤狗肉的時候用了兩塊鹽巴,鹹的師徒三人喝光了一桶水。

  他想起往事,不由泛起一絲笑意,道:“說起這小心眼來……我們師徒三人里,卻是再沒一個比得上老二那混球了。”

  李霽怔了怔,正開口欲問,卻見崔少宴盯著他的眼睛,緩聲道:“他打小便心眼小,止那一寸之地,很難再容下什麼人了。”容下了的人便也再難抽出來了。

  李霽猛地怔在原地,一時失了心跳,許久之後才想起還有呼吸一事來。

  崔少宴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道:“我去替那些侍衛煎藥,李大人自個兒保重身子,別學我那師弟弱不禁風的,病倒了可就不好了。”竟是有模有樣做了一揖,轉身走了。

  李霽站在帳外,立了很久,很久。

  這一行因瘴氣入體而染瘧疾,倒下了好幾人,不得已放慢了行程,直拖了近一個月的時日才抵達雲州邊境。

  竟無一人出城來迎。

  顧東旭立馬在城門外踟躕不前,李霽上前:“怎麼?這就想回京了?”

  顧東旭微微頜首:“我現在回去,正好過了重陽。”

  李霽垂眼,輕輕嘆了口氣:“你趕了一個月的路,又大病了一場,再一路快馬回去,身子吃得消?不如隨我進城且歇歇腳,養足了精神再備齊路資乾糧,也不急在這五六日。”

  顧東旭想了想,亦覺得他說的在理。這馬距上次在驛站換來也已跑了十幾日了,至少也要進城再換一匹。雲州地處邊壤,正是兵強馬壯。

  這邊定下了主意,便要進城了。

  一行二十五人站在八月烈陽下,那守城的士兵只道是去通報一聲,竟是去了一個時辰也不曾回來,端的烤出人一身火氣來。

  崔少宴不懂這些官場上的事,沒那麼多拐彎抹角的忌諱,仗著有欽差撐腰,插腰指著城牆怒罵道:“再不給老子開門,皇上明天就派兵踏平你這破城!!”

  眾人嚇了一跳,武冰忙衝上前捂住他的嘴,輕斥道:“別亂說話!”

  崔少宴委屈:“幹什麼,小六子不是欽差嘛,不是天大的官?居然被這破地方的芝麻小官欺負!”

  顧東旭頗是贊成:“呸,還不是仗著天高皇帝遠!”

  李霽臉也黑了,索性這裡沒有雲州府的人搭理,若不然激起他們的反心來,只怕事情更為棘手。

  武冰笑著搖頭:“知州也不小了,官拜……”

  武火:“從四品。”

  崔少宴蹙眉:“四品還不小?小六子幾品來的?”

  武冰道:“中書侍郎乃是……”

  武火:“正三品。”

  崔少宴捅了捅自家師弟,附耳輕聲道:“咦?四好像比三大……六弟官這么小?”

  武冰:“……”

  武火:“……”

  顧東旭雖不大明白這些糊塗事,雲州侯有反意之事也大致聽李霽提過,故善解人意道:“老大,他們好像不怕皇上,你的威脅不抵用。”

  崔少宴恍然大悟,吸足了一口氣,河東獅吼地繼續開罵:“再不開門放老子進去,天皇老兒一泡尿淹了你這破城!王母娘娘一個屁,把你吹到西南地!”

  顧東旭:“對對!”

  李霽無力扶額:“……”

  武冰:“咳……內什麼,雲州好像就在……”

  武火:“……西南。”

  城牆上一人正躲在陰霾里頗有興趣地看著,聞言忍俊不禁,撲哧笑了出來,懶洋洋地揮一揮手:“呶,開城放人進來罷……”

  又理了理衣擺,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手中紈扇,勾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呵,有趣,有趣。我倒要親自去會會那人,瞧瞧是個什麼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噢噢,更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李霽一行人總算等得開城放人入內。

  迎出來的是個衛兵,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欽差大人,馬車行裝由屬下安置,忠遠侯已在城南的酒樓備好了酒菜為欽差大人接風。”

  崔少宴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感情為了讓咱吃上熱的,關起門做菜來了。”

  顧東旭撇嘴:“放屁!燒好的菜都放涼了!哪有熱的吃!”

  武冰武火各用劍柄往兩人腰眼上一捅,只聽兩人齊聲抽氣,立時噤了聲。

  李霽摺扇晃的比平日更勤。往常不過裝個風雅,眼下卻當真是熱的紅杉濕透了。他以扇掩嘴笑道:“本官連日舟車勞頓,身上酸腐不堪。唯恐失了禮數,還是請小兄弟先帶我們去客棧沐浴,稍後再去赴宴。”

  傳話的衛兵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不行,不能讓侯爺大人久等。”

  李霽一口氣上不來,哽在胸口:狗屁忠遠侯!他摟著美人搖著扇子是等,老子在八月的日頭底下暴曬就不是等?!

  武冰武火二人亦不禁蹙眉。

  衛兵繼續道:“等用過了接風宴,侯爺自會安排大人去浴館洗塵。”

  饒是李霽再好的脾氣也是壓了再壓,才擠出一臉大度的微笑:“好罷,那就麻煩小兄弟帶路了。”

  雲州地處偏遠,物產豐饒,尤其幾座銅山煉兵鑄錢,朝廷每年都要從雲州征一大批銅兵以充軍用。

  太祖皇帝當年為守此地,特將此地封給一名江姓開國功臣,授爵忠遠侯,以表希冀忠貞之意。而後爵位世代相傳,兵權累世遞交,就到了今日這位侯爺江猷手裡。

  江猷年少時曾入京城考過春闈,中了那年的探花郎。先帝欲在朝中委其要職,卻被江猷謝絕,大大咧咧回去封地襲爵了。

  楚元秋每想起此事,皆是咬牙切齒地冷笑:“縱虎歸山!這等昏君沒在他手裡丟了江山,倒真是奇了!”

  楚元秋對自己的父皇一貫是不滿的,甚至有些怨憤。

  這雲州兵強、馬壯、民心臣服,割地為王的客觀條件都齊備了,惟獨這忠遠侯的心思還沒摸透,才有了李霽這一行。

  不過以他今日這態度看來,造反不過是時日早晚的問題了。

  李霽不由苦笑:剛從京城這龍潭出來,又入了虎穴。

  眾人到了城南的廣泰樓,二十名侍衛與武冰武火二人於樓下用膳,崔、顧二人身份尷尬,遂由李霽領著進了裝點華貴的廂房。

  關於江猷此人的形容樣貌,李霽原以為是個肌肉碩實目中無人的壯士,顧東旭原以為是個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的猥瑣漢子,崔少宴原以為鶴髮雞皮雙目渾濁的老頭,然見了江猷本尊,眾人皆是暗暗吃了一驚。

  說是儒將,江猷此人氣質更偏儒一些,眉秀而長,眼光而溜,唇角於不笑之時亦微微勾起。威儀棣棣,衣裳楚楚,端的是氣度不凡;再看身形,寬肩乍臀,四肢峻長,果然是個武才。

  江猷亦是一奇。看衣著,李霽與顧東旭二人不相上下……甚至風格相同。崔少宴因穿的是武冰之服而略低了一些。可看氣度,一個笑得喜,兩個笑得痞,沒一個有低眉順目之姿,更沒一個有丁點官威,倒叫他弄不清身份了。

  李霽率先坐下,顧東旭大搖大擺在他右側入座,崔少宴挺胸昂頭在最右坐下,目光毫不避諱地將江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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