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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去醫院拿化驗報告,知道結果再打你。”

  司寇掛了電話便對司淙道,“爸,我出去一下。”

  “怎麼了?是那個葉安之?”

  司寇站在原地,好一會,才道,“我見過莉姨了。”

  司淙愕了愕,轉而想起安之和司寇密切的來往,終於完全明白過來。

  “你早就知道那個葉安之是皆莉的女兒?”

  “是。”

  司淙皺眉,“為什麼不告訴我?”

  司寇不語,很難說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當年彭皆梅離婚後回來幼兒院看望他時,曾三番四次囑咐他別把她有了寶寶的事告訴司淙,說這話時她的神色那樣嚴肅,還要他舉起小手發誓,在他腦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當時的諾言他至今仍然謹記。

  所以當他看到人事部交來的安之的簡歷時,直覺就是不能讓父親知道。

  到後來彭皆莉也對他提了同樣的要求,加上他對安之也動了情思,自然就更不想他們父女相認了,因為那意味著他和安之之間會曲折重重——親生兒忽然變成養子,憑空劈出一個女兒,兩人還結成連理——以司淙的身份和社會地位,怎會讓自己本人以及整個飛程集團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資。

  那時他抱的想法是,如果他能和安之走到一起,先斬後奏之後再去告訴司淙也未為遲,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安之一直把他當作哥哥。

  “爸爸,安之說莉姨可能患了鼻咽癌。”司寇頓了頓,看向司淙,“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她?”如果彭皆莉有事,安之的養父一年才回一兩次家,那樣她就真的相當於是再沒有親人。

  司寇的說話和神色讓司淙生了一絲疑心,“怎麼回事,司寇,你到底想說什麼。”

  司寇抿唇,“莉姨只是安之的養母,她的親生母親——是梅姨。”

  司淙大為愕然,“你說什麼?!”

  “安之是你的女兒,爸。”

  “絕不可能!”司淙直接喝斥。

  “當初梅姨走了之後曾經去幼兒園看過我,那時她大著肚子,還讓我回家不要告訴你——你去問莉姨吧,就什麼都清楚了。”

  司淙霍然起立,“讓司機備車!”

  安之取了報告,她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害怕,怕到竟然自己不敢去看結果,跑到樓上找著趙沖,顫聲說,“醫生,你幫我看看……我媽有沒有事。”

  趙沖已認得她,那日她的驚惶讓他印象深刻,接過報告打開,看了看,面上露出笑容,“化驗結果沒事,不用擔心了,我給你再開些慢性咽炎的藥。”

  安之如同在聽上帝的判決,先是呆了呆,思維停頓幾秒,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無罪,不用受這種殘酷懲罰,她尖聲大叫,開心得眼淚奪眶而出,彎身給了趙沖大大一個擁抱,“趙醫生,謝謝你!你真是他媽的——不是,是我媽的天使!”語無倫次起來。

  她飛奔回家。

  計程車駛到濱江西時安之看到一輛黑色名貴轎車駛入樓院門口,那車牌整個飛程集團的人都認識,她迅速下車,為什麼他會在這?

  彭皆莉聽到鈴聲出來開門,見到司淙臉色變了變,面上掠過一絲焦慮恐慌。

  司淙疑心更重,“阿莉,好久不見。”

  彭皆莉默然將他迎進屋,關上門,招呼他坐下,斟來花茶。

  廿多年流金歲月一擲如梳,依稀還記得當年對方年輕的模樣,如今卻已塵面鬢霜,相顧時兩人都有些唏噓。

  “司寇說葉安之是阿梅的女兒?”司淙開門見山。

  彭皆莉點了點頭,“她是阿梅的女兒,不過不是你的,這件事你不要再問了。”完全不想進一步談下去。

  司淙臉有點變,“阿梅在七月份和我提出離婚,後來我們在八月份離掉了,而我看過,葉安之是在第二年三月份出生,所以除非她是早產兒,否則阿梅和我辦離婚手續時應該已經懷上了她。”

  “當年如果不是你對不起梅姐——”有些激動的彭皆莉迅即平靜下來,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總之安之不是你的女兒,我想這個你自己應該也清楚,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不要再問了。”

  司淙見她始終守口如瓶,沒辦法也只得換了話題,關切道,“司寇說你身體不好,沒什麼事吧?”

  彭皆莉剛想說話,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安之已經開門進來,看見司淙她睜大了眼,驚訝不已,然後看向母親。

  彭皆莉似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隨即笑笑道,“這位司伯伯,是司寇的爸爸。”

  “我知道,董事長好。”

  司淙此刻再見到她,心裡感覺不無複雜,從前那些隔閡反感頃刻已煙消雲散。

  安之走到茶几旁,“我渴死了。”拿起杯子就倒茶。

  司淙正待起身告辭,也不知是不是杯子太燙,安之拿不住一失手,在她的驚呼聲茶水已半潑在了司淙的外套上,她急忙抽來面紙,“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司淙呵呵一笑。

  “董事長,你把外套脫下來,我拿吹風筒給你吹吹,很快就乾的。”安之惶急不已。

  “不用麻煩了——”

  “一點也不麻煩,真的,還是給我幫你吹吹乾吧,不然我太不好意思了。”

  司淙見她一臉內疚和堅持,也就不再在言語上糾纏,笑了笑大方除下外套遞給安之。

  “媽,你陪董事長先聊聊。”

  安之拿著司淙的外套進了自己房間,把衣服鋪在床上由外而內仔仔細細檢視,終於在內襯上撿出兩根銀色髮絲來,把頭髮裝進一個白信封后她從抽屜里取出風筒把衣服吹乾。

  雖然安之在電話里隻字不談,但太過明顯的異樣還是讓關旗陸起了掛心,他提前從香港趕了回來,沒有回公司而直接讓司機把他送去安之家,當車子下了內環高架從海天大廈旁拐進濱江西時,剛好司淙的座駕從院子裡駛出來,往人民橋方向離開。

  關旗陸怔住,即時讓司機停車。

  安之沒有去德勤而進了飛程工作,她和司寇反常的親昵,司寇對她異於旁人的關心,以及曾和他說“是我不想為你做嫁衣”,乃至她面對司淙時的細微表情,全部在那瞬間湧入他飛速精密運轉的思維,答案已呼之欲出。

  他撥通關訪茗電話,“姑媽,姑父認不認識一個姓葉的或姓彭的人?”

  “姓葉的?我沒什麼印象,姓彭的——他的前妻姓彭,怎麼了?”

  “是不是彭什麼莉?”

  “不是,叫彭皆梅,她好象有個妹妹叫彭皆莉,你問這些幹什麼?”

  “沒什麼,隨口問問。”

  關旗陸微怔,司淙的前妻不是安之母親?而是她母親的姐姐?

  司寇抹空安之的記錄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不想被人看到,而有權力看到安之檔案同時又和司寇相關的人,飛程集團里唯一只有司淙,如果安之只是他們隔了一層關係的疏房親戚,司寇為什麼要那麼神秘地刻意隱瞞?這不合常理——只除非——安之其實是她母親姐姐的女兒,也即是——司淙的女兒?!而當這點成立,就一切都能得到合理解釋。

  關旗陸臉色冰變。

  寒聲吩咐司機,“回公司。”

  他的車子剛離去,安之就從院門裡神色匆匆地走了出來。

  攔車再回醫院,她掛了個號去找趙沖,診室里有三兩個病人,都打發後趙沖對她笑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安之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兩個信封,在桌子底下遞過去,“趙醫生,請你幫個忙。”

  趙沖捏了捏其中一個信封的厚度,迅速收了下來,“你說吧。”

  第十一章 世上最深不可測

  關旗陸回到公司,拿了FD的合約打算向司淙匯報時,司寇正好從司淙房裡出來。

  司寇一見他脫口就道,“莉姨怎麼樣了?我現在去看看她。”

  關旗陸微愕,“什麼?”

  司寇這才自覺失言,“安之的媽媽,昨天她說懷疑有鼻咽癌,幸虧檢查出來沒事——”他打住了話,關旗陸驚愕的神色明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司寇尷尬地笑笑,“可能安之不想你擔心。”揮揮手匆匆離去。

  關旗陸幾乎想撕了手中文件。

  匯報完工作後他沒有返回四十八樓,而是打電話叫了萬沙華到A座四樓餐館一起午膳,要了壺清酒一杯一杯薄酌。

  未曾見過關旗陸如此反常的萬沙華十分驚訝,“你怎麼了?”

  關旗陸笑了笑,笑容里透出一股寒氣,“我一直以為,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那麼久,什麼人我沒見過,什麼手段我沒見識過?”不曾料,竟然被個他以為生嫩的丫頭擺了一道。

  直到此時此刻,關旗陸才醒悟原來自己對安之從無防備心。

  否則,他早該察覺她的異常。

  他坐在王座上如棋子般使盡天下人,卻獨獨疏於防範身邊最親近匿藏得最隱蔽的那一位,他以為她對他毫無傷害性,司淙低估了他,而他則低估了葉安之,這太過令人心碎的錯誤使他在贏了司淙之後,卻在她手上遭受到最致命的一擊。

  他那樣珍視愛惜呵護和不忍傷害她,但,她回報他什麼呢?是把他作為男人的尊嚴和他的情緒,如此深藏不露地玩弄在指間。

  難怪她會認下簽名,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手裡握著一張最有恃無恐的底牌。

  他當初所經歷的那段痛苦得刻骨銘心的自我掙扎,如今想來是多麼可笑荒謬。

  “到底怎麼了?”萬沙華既關心又好奇。

  關旗陸將雙肘支在膝上,臉埋在掌心,捂在黑暗中的唇沿浮出一抹慘笑。

  “沙華,她欺騙我,她在一件最不該隱瞞我的事情上瞞騙了我,她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徹徹底底的傻子,是全世界無人能比的白痴。”而如果當你對一個人的信任已經毀滅,又怎麼再有以後?

  不僅僅只是她的感情里容不下沙子,現在他知道了,原來自己也是。

  萬沙華沒想到問題這麼嚴重,走到對面在關旗陸身邊坐下,輕聲安慰,“會不會只是誤會?你有沒有找她問清楚?”

  關旗陸張開手抬起頭來,表情已恢復如常,這克制力令萬沙華暗暗心驚,她才要起身,忽然被關旗陸扶住頸後,“你額頭沾了東西。”以指尖幫她拭去一點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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