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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你會不會後悔?”

  她終於開口,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他又問,“你覺得做朋友對你最好?”

  “記不記得你打過的比喻?我們現在就好象是一個人站在山頂,而另一個人站在山腳,兩人身在景觀完全不同的地方,只能隔著一千級台階遙遙相望……你在山上不會下來,而我在山下無法上去……不管誰勉強誰,都只會痛苦。”

  即使此刻山峰上有日落,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他們也無法接吻。

  關旗陸反問,“你現在就不痛苦?”

  安之勉強笑笑,“不是說長痛不如短痛嗎?”這樣連根拔起,她幾乎痛得想死。

  此時此刻,這就是她內心最真實的答案,關旗陸為她輔助引導了出來,她寧願搶先一步割捨他,也不肯放手和自己的愛情未來一搏,他低低地再笑起來,似忍著蔓延的痛楚,嗓音卻越來越溫柔,“十二點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他以為自己夠理智,但不,最理智的那個人是葉安之。

  當回到約定地點,甫見面他二話不說將她摟入懷內,“給我一個告別吻……”喃喃細語的尾音消失在她唇間。

  那一夜,濱江西路的盡頭,長流不息的江邊,一對明明說好分手的戀人在忘情擁吻,西斜月色將兩人久久不願分開的身影拉在地面,看上去纏綿入骨。

  第九章 兵不血刃

  從香港回來的翌日關旗陸就把司機開掉,沒有任何理由,就只吩咐許冠清讓財務部結算清楚薪資,請人走路。

  這還是一向以懷柔手段著稱的關旗陸第一次進行人事方面的調整,事件雖然微不足道,卻讓公司里所有人都警醒了一點,那位平日溫和好相與的總經理,一旦動了手拿人開刀就是絕得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由此不免讓人對他產生一種敬畏心理。

  在關旗陸的緊盯下,清河證券的案子已經找到問題出處,技術人員加班加點解決了程序中的bug,測試多次沒再發現問題,加上曾宏幾乎天天往深圳跑和客戶高層修復了關係,整個項目終於順利進入驗收期。

  中午時安之收拾收拾桌子離去。

  從分手後她再沒有留在辦公室用午餐,一到休息時光就往外跑。

  當關旗陸從總經理室出來,沒有意外地看到她的位置又是空的,他對許冠清道,“不用幫我訂餐。”邊走向電梯,邊按下心頭對安之每日中午去向不明的掛慮,直覺覺得自己最近毫無效率的工作狀態和易受影響的情緒,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在一樓見到容顏愁損的萬沙華,他笑笑,“我們邊吃飯邊談。”

  然而一出騎樓關旗陸的眸光就變了色澤,在通往A座的大理石闊廊前方,安之兩隻手掛在司寇屈起的右臂上,往上一竄把整個身子騰空,象孩子一樣玩著吊環動作,司寇受力不住被她壓得傾身下來,她咯咯輕笑著站回地面,“你真弱!”

  他順手擁住她肩,“小姐,你也不看看你多少斤,還以為是三歲小孩啊?”

  安之側過臉來看他,“我應該早些認識你,這樣就可以天天蹂躪你了。”

  她眉目間的快樂引得司寇定睛,擱在她肩的手動了動,想抽回卻最終還是停留了在她肩頭,他睥睨著取笑,“已經有心情天天蹂躪我了?你的傷疤好得還真快。”

  安之笑容一窒,深吸口氣,下意識令自己笑得更開心些,象要趕走什麼似地手在半空一揮,一派豪情無比,“失戀而已,小菜一碟!”

  關旗陸勾了勾唇角,難怪分手對她來說那麼容易出口,原來只是小菜一碟。

  萬沙華驚訝地看向他,“你們——”說話被搭在腰上的手掌打斷。

  “想吃什麼?”關旗陸溫言柔語。

  安之和司寇同時回過頭來。

  關旗陸臉上的微訝恰到好處,他掃過安之的眼神仿佛僅僅只是有絲意外,然後對司寇笑了笑,“這麼巧。”摟著萬沙華與兩人擦身而過,微彎的唇瓣幾乎挨著萬沙華的耳廓,親昵無間地,“還是四樓那家的琵琶蝦好不好?”

  安之哪裡是他對手,站在原地,定定看著他和萬沙華低聲細語的背影,臉上笑容早消失得一乾二淨。

  司寇忍不住微哼,“看什麼看?不是小菜一碟嗎?”

  安之踢他一腳,把脾氣發在了他身上,惱叫,“有你這麼做哥哥的嗎?”

  司寇愕了愕,“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豬!”

  司寇臉容似有些困惑,側頭想了想,說話還沒出口已被安之拉著往外走,“我們換個地方吃飯,我不要去四樓。”語氣中帶著冷意和一抹決絕。

  司寇眸色閃了閃,改口道,“不去四樓,那就去頂樓旋轉餐廳吧。”

  “隨便了。”她意興闌珊。

  心底難受至極,難怪他那麼輕易就同意分手,原來一早已和前女友舊情復熾。

  四樓餐館裡的隔紗雅座,關旗陸仔細看過萬沙華的簡歷,“你的工作經驗完全沒問題,我給人事部經理打個電話,到時候她和你例行見一見就可以了。”

  萬沙華鬆了口氣,感激道,“旗陸,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你,如果不是在公司里實在待不下去了,我——”眼眶紅了紅,話已說不下去,她和關旗陸的交往不知道怎麼就被挖了出來,雖然流言風傳是某個肥頭大耳的富商,但關於她被包的種種傳聞已經到了不堪入耳。

  關旗陸笑,“不麻煩,我剛好正需要一些自己的人。”

  和FD的合作已經明朗,公司內部整合馬上就要開始,屆時必然腥風血雨。

  口袋裡手機震動,是許冠清,十分惶急,“關總,曾總讓你馬上回公司。”

  關旗陸一怔,“什麼事?”

  許冠清壓低聲音,“我不知道,他帶了一幫子深圳的同事回來,一進辦公室就大發脾氣,召集大家馬上到會議室開會,讓我把在外面吃飯的人也全叫回來,還讓聶珠打了電話給司董的特助請司董也過來,關總你快回來吧。”

  收了線關旗陸對萬沙華道歉起身,叫來領班交代餐費掛他帳上。

  在電梯口遇上匆匆趕回的安之。

  兩人相視一眼,都調開頭去誰也沒有說話。

  一層層飛升,關旗陸站在安之身後,看著她僵立著連一點細微動作也沒有的身影,那種悶擾的情緒再度湧上心頭,他抿了抿唇,直覺真的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可是眸光卻仍然不由自主地停在她身上。

  直到梯門打開,他才想起什麼,低聲命令,“一會不管發生什麼,乖乖坐著,別多嘴。”

  安之愕惑不解,卻也沒時間思考,匆匆走進會議室。

  橢圓長桌邊沿已坐滿了所有和清河證券項目相關的人員,一個個如喪考妣地低垂著頭,坐在主位的司淙深藏不露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反而在他右側的曾宏鐵青了臉,現場噤若寒蟬,氣氛異樣壓抑凝重。

  安之無聲輕走過去,挨著聶珠縮坐在離主位最遠的角落。

  關旗陸神色不變,拉開司淙右手邊的椅子若無其事地坐下,習慣性地微微一笑,那平日溫和異常的笑容此刻帶上了些冷然軒昂,淡寒眸光縱掃過現場所有人,開口時已語氣肅沉,帶著三分不悅,“這是怎麼了。”

  所有人抬起頭來,有的直起腰板,有的看看對面同事,一片衣袂窸窣,卻無人敢應聲,曾宏向古勵打去一個眼色,古勵動了動身子,卻低下頭看著桌麵攤開的筆記本,似乎沒有收到他的眼風。

  曾宏臉色青得更甚,一群貪生怕死的廢物!

  他率先發難,“清河驗收不過,今天和他們的業務系統再次聯網運行時又出了問題!”厲目往台下眾人掃去,終於有幾位顯示出坐立不安的樣子來。

  安之心頭隱隱約約地覺得不對勁。

  關旗陸淡聲問,“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在清河證券驗收時……”技術部的楊誕囁嚅著,在關旗陸投過來的淡眸下縮了縮腦袋,卻不得不把話說完,“只要一啟動塞曼提的軟體他們的業務系統就崩潰,等我們停止了塞曼提的東西才恢復正常。”

  “上次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狀況。”

  技術部的研發人員一個個又低下頭去,項目經理辯解道,“上次的問題是解決了,我們測試過很多次,塞曼提的軟體在伺服器上單獨運行時沒事,晚上和他們不進行交易的靜止狀態的業務系統聯機測試時也不見異常,所以我們才認為可以驗收了,誰知道一和清河在交易進行中的業務系統聯機,馬上又造成了業務系統當機。”

  有人帶了頭,楊誕跟著說,“其實最開始時我們就提過,塞曼提的產品不合適。”

  餘人也加入話題,“後來我們又檢查過了,我們自己開發的那部分程序完全沒問題,所以應該是塞曼提的軟體引起的,他們在國內證券行業根本還沒有成功的案子,產品也不是我們熟悉的……這種問題誰都沒辦法預測。”

  言論逐漸變成對塞曼提的聲討,總而言之,技術開發沒錯,客戶沒錯,當然也不敢直接說關旗陸和曾宏當初的選擇有錯,眾口齊聲地一起義憤填膺怨責塞曼提。

  安之終於明白,為什麼關旗陸讓她不要多嘴。

  整件事要麼真是巧合,要麼就是一個兵不血刃的圈套,專為關旗陸而設。

  她不無憂慮地悄然望向主位,司淙雙手抱胸靠著椅背,似專心聽著眾人陳述,但就一言不發,臉上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曾宏看底下七嘴八舌的意見表達得差不多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適時再度開口喝住,“現在的重點已經不在於去追究到底是誰的問題!”

  嘈雜聲戈然而止,靜默中眾人又把腦袋耷拉下去。

  “驗收時一出事何處長當場就甩袖子走人,根本連聽也不聽我解釋,到現在還是拒絕接我的電話,只交代秘書告訴我說是王副總的意思,不但這個項目到此為止,對於我們先期的投入以及花了幾百萬向塞曼提買來的軟體,他們會按這份保函所說的一分不付!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曾宏把面前飛程保函的複印件推到關旗陸面前,矛頭尖銳直指,“關總你說吧,現在怎麼辦?!”

  關旗陸眼底的最後一絲耐性終於耗盡,目光猶如寒刃出鞘,冰冽帶煞,原本抿緊的唇角卻慢慢地展出一抹不協調的奇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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