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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南濤說:「好。」

  等他掛掉電話,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在抖。當然,他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從容,只是腦海空白,根本無力做出反應。他所講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他是一個極度厭惡風險和麻煩的人,這正是他十幾年如一日做「別人家的孩子」的動力。當然,他還有一點沒有說出口的——他們成年了,不再是能胡鬧的小孩子了。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必然是一條越走越難的路。

  從各個角度來看,及時止損都是很好的選擇。他選擇在分開的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確保雙方都有足夠的時間冷靜。

  ——但有些事情是沒法分析的,感情原本就是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周南濤自認這一趟旅程是他在浪費旅費,他不像是來旅行,更像是來避難,惶惶惑惑,心不在焉,躲避那些他不想面對的問題。可人總是沒法永遠躲著的,回國下飛機的第一件事,他發消息給葉循,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當時已經是深夜,但葉循幾乎是立刻回復了。並且說:「早點睡覺,晚安。」

  離回家還有很久,他並不能早睡,同時他篤定葉循也不會早早去睡覺。但互相道過晚安,就這樣心照不宣地沉默了。機場的燈光也是慘白慘白的,周南濤迷迷糊糊應付海關檢查,看著空蕩冷清的大廳,恍惚像是回到在學校里的那些難捱的夜晚。

  第二天晚上,約定在周南濤家附近的一個公園裡。夏天的夜晚,公園裡涼爽又陰暗,長凳和樹林裡都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

  「玩得開心嗎?」葉循問。

  周南濤答:「挺開心的。」

  「哦。」葉循說,「那挺好。」

  兩人於是無言,沉默地並肩走了一段路。葉循終於開口問:「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我不知道。」

  「好,那我來問。」葉循說,「你是在最開始——我是說,在決定好學校的時候,就想到要分手了嗎?或者更早一點,這就是你一開始的計劃?」

  周南濤嘆氣:「我會做那樣的計劃嗎?」

  葉循點點頭:「好,那麼就是說,從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打定主意了,對不對?」

  「對。」

  「那等到那麼久以後再講,是怕我因此改志願嗎?」葉循感到好笑,「有些時候我真的摸不透你在想什麼。」

  「不管怎麼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周南濤說,「我覺得到此為止已經夠了。你覺得呢?你對於分手這樣的事情應該很有經驗。」

  葉循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什麼夠了?哪裡夠了?莫名其妙!」

  這是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周南濤認為葉循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了。樹葉沙沙的響動,好像都是被他的聲音震動的——但其實只是有風。

  「我沒有任何經驗——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我是特別的嗎?難道直到現在,你覺得我是在和你玩玩嗎?」

  葉循的語氣越發激動,他像是生氣了,周南濤其實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生氣。路燈下面聚集著成群的飛蛾,葉循胸膛起伏,直直地凝視著他,臉色在燈光下顯得蒼白。

  「我不知道。」周南濤輕聲說。

  葉循忽然無力地鬆了口氣。他的聲音軟下來;「我最討厭死纏爛打的人,我也從來不喜歡求人……但我是說,如果只是因為害怕距離,那能不能分出哪怕一點勇氣,去嘗試一下呢?」

  周南濤不語,很久後去牽對方的手:「對不起。我是第一次戀愛。」

  葉循吻他的手指:「我對你的喜歡還有很多,可以慢慢消磨。」

  第51章 A for All

  最後,夏天和青春期一起結束了。校服被丟掉了,在狹小悶熱的教室里一起笑和一起哭的年輕人們,終於都各奔東西。

  周南濤從來沒有料到過自己的十八歲會有這樣的開端。他也是很久以後才懂得,原來人生軌跡的改變並不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精心策劃,很可能只在一念之間。總之,其實從他對葉循點頭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走上那條彎路了。

  享受戀愛的快樂與一個人前進的自由總是不可兼得的,但其中的得失,總是算不清楚的。他總是試圖去捋清楚其中的因果,但最後發現,支配自己的還是直覺。

  及時止損到底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當葉循吻他的時候,一切思考就都無法進行了。所以,為什麼不多一點勇氣呢?

  程圓圓是市裡的第一名,如願上了清華。葉循和周南濤講,這可能就都是命,命中注定他和程圓圓要做對頭的。

  周南濤學了地質,常常去野外挖石頭。撿到好看的石頭攢了一盒子給葉循炫耀,葉循答:「曾經有個著名的明星,給對象送石頭,你知道最後怎麼樣了嗎?」

  「又沒有說要送你!」周南濤憤而反擊,「自作多情。」

  葉循在視屏那邊笑得前仰後合:「你不是從來不信這些嗎!什麼分梨不分離的。」

  「心眼大一點好不好啊,你怎麼還惦記著這個?」

  「我就惦記,不行嗎?」葉循說,「你說過的我都惦記著呢。」

  葉循不是個能夠容忍異地的人,他堅持每個月至少要見兩次。周南濤心疼路費,又擔心葉循家裡的經濟狀況,試圖商量著改成一個月一次。葉循非常不滿:「你看不起誰誒,我做家教的錢還不夠買張機票嗎?要是不同意,我就一周去找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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