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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麼?”

  “蘇夢醒不可能是你的親生兒子。”龍雲騰篤定地說。

  蘇余恨懶洋洋地嗤了一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龍雲騰滿腹狐疑,喃喃道:“如果不是親生子,那他究竟是誰呢?”

  “也許是樂其姝自己生的吧。”

  “什麼?”龍雲騰一怔,“樂姑姑?”

  蘇余恨漠然地看著他:“很奇怪嗎?哦,對,你們中原人對禮教看重得很,樂其姝一生未嫁,確實不該生孩子,不對,那樂無憂是怎麼來的?”

  龍雲騰皺起眉頭。

  蘇余恨繼續道:“說不定阿夢和阿憂都是樂其姝生的,可兩人長得並不相像,反而是你倒有幾分像阿夢,難道……”他逼近龍雲騰,目光在他臉上逡巡,“難道你也是她生的?”

  “胡說八道!”

  “你這孩子真難伺候。”蘇余恨哼了一聲,不再糾結身世問題,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洞穴中光線微弱,龍雲騰怔怔地看著他模糊的眉眼,腦中如同一頭亂麻:蘇余恨是鳳凰兮,二十四年前,蘇溪亭頂替殉葬,鳳凰兮出宮……

  蘇余恨的兒子是樂其姝給的,樂其姝從哪裡弄來的孩子?還與自己長得有幾分相像?樂其姝一生未嫁,那樂無憂又是怎麼來的?

  無憂今年二十七歲,二十七年前有什麼人家丟失過孩子?不對,數十年來戰禍頻發,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丟棄幾個孩子實在不是什麼罕事。

  反倒是蘇夢醒的年齡……此子如果活著,如今應該二十四歲,與子煊同年……

  龍雲騰拍了拍懷中的小腿:“蘇余恨。”

  “叫爹。”

  龍雲騰沒有理會,問道:“樂姑姑在哪裡、為何要給你一個孩子?”

  蘇余恨半眯著眼睛,慢慢回憶了片刻,淡淡道:“她看本座一個人飄飄蕩蕩,實在是無趣得很,當時……她好像說了句‘老娘才不會給那對狗男女養孩子……’,不過有了阿夢,那十幾年確實過得飛快而有趣,至於地點……仿佛是在長安。”

  “長安?”

  “對,長安,”蘇余恨點頭,“長安的樂遊原上,夕陽很美。”

  龍雲騰仿佛有一塊巨石堵在了心口,手指無意識地摸著他腿上光滑的皮膚,蘇余恨一身傷痕隱藏在黑暗中,觸手可及的只有細膩和柔滑,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就往上滑去了,指腹滑到柔軟的膝窩,輕輕摸了一下。

  “幹什麼?”蘇余恨倏地一個激靈,撩起長腿,狠狠踢向他的面門。

  龍雲騰一個反應不及,被一腳踢在頭上,大腦轟地一聲炸開,眼前一黑,半天才恢復過來,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做出了輕薄之事。

  啞聲:“抱歉,是我情不自禁。”

  “本座知道你的企圖,”蘇余恨踢完了人,又笑嘻嘻地靠了過來,附在他的臉邊,吐氣如蘭,“叫一聲爹,本座隨你睡。”

  龍雲騰滿心的疼痛如同被飛鳥的利爪划過無數道傷痕,每一道都滲出血來。

  蘇余恨如靈蛇一般攀在他的身上,抓起他的手,伸進自己的衣襟中,挺胸,將柔軟的突起送到他的手底,輕輕蹭著,妖媚地笑道:“本座的身子,價值一座溫泉山莊,姓龍的,你不想嘗嘗嗎?”

  龍雲騰臉色一變,抽出手來捏住蘇余恨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四目相對,幽深的眸子沉靜地看著他,沉聲道:“我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什麼,從今往後,你是我龍雲騰的,我要的不只是這具身體,而是你整個人,從頭到腳,從內而外,收起你的偽裝,我要的,是一個真實的蘇余恨。”

  蘇余恨喃喃道:“我滿手殺孽、一身傷痕……”

  “那我只好連同你的殺孽和傷痕,一同笑納。”龍雲騰面無表情地說。

  蘇余恨怔了怔,忽地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悶頭往外走去,巨石封住洞口,堵住他的去路,他腳步不停,一掌拍去,巨石紋絲不動。

  龍雲騰忍著滿身傷痛,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抓住肩膀強迫他轉過身來。

  蘇余恨低著頭,一言不發。

  龍雲騰垂眸,雙手捧起他的臉,驟然一驚,只見微弱的光線從石fèng投入,照亮他滿臉的水光。

  ――蘇余恨不知從何時起,竟然已淚如雨下。

  龍雲騰低下頭去,吻了吻他額角的胎記。

  第六六章

  遠處傳來雜亂的馬蹄聲,還有車軸壓過枯枝落葉的聲音,龍雲騰從石fèng中看去,外面火光映天,不斷有呼喊聲傳來:“城主……”

  “救兵來了。”

  龍雲騰從石fèng中往外發了一支信號,不消片刻,兩名侍衛躍上山崖,在巨石外叫道:“城主,您在裡面嗎?”

  龍雲騰應了一聲。

  數十名侍衛飛快地拆除了巨石,一陣塵土飛揚,露出一個可供人出入的窟窿。

  龍雲騰摟著蘇余恨飛躍下山崖,一輛通體黑色的巨大馬車停在崖底,衛先生迎上來:“屬下來遲,請主上責罰。”

  “回山莊。”龍雲騰抱著蘇余恨進入馬車。

  “是。”衛先生神色如常,坐在馬車前,一揚鞭,八匹駿馬揚起馬蹄,馬車迅疾而又平穩地馳回山莊。

  車廂四角懸著拳頭大的夜明珠,照亮下面柔軟的白狐皮,龍腦氤氳,暖香瀰漫,蘇余恨倚在角落,伸手扣了扣車壁的紫檀木:“早就聽聞海天連城富可敵國,如今一看,果然不一般。”

  龍雲騰坐在一旁閉目調息,聞言,淡淡道:“這一切都可以是你的,只要你當了海天連城的當家主母……”

  話音未落,蘇余恨倏地一爪扣在了他的喉間,龍雲騰聲音戛然而止。

  蘇余恨惡狠狠道:“本座是你爹!”

  龍雲騰忍不住笑了起來:“胡鬧!”

  駿馬風馳電掣,頃刻間就已經回到溫泉山莊,龍雲騰將蘇余恨抱出馬車,大步往臥房走去。

  衛先生垂手站在一側,看到蘇余恨穿著龍雲騰的貂裘,露出雪白纖細的腳踝。他自幼陪同龍雲騰一起長大,只一眼,便已明白龍雲騰對蘇余恨的心意。

  輕聲笑道:“山莊中有幾處湯池對療傷很有好處,趁陳老尚未趕到,主上不妨先攜蘇谷主去浸浴一番,一則洗塵,二則療傷,三則……溫泉共浴,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龍雲騰看了他一眼:“你懂得還真多。”

  衛先生羞赧地紅了耳朵,抿唇笑了笑,沒有再多嘴。

  溫泉山莊中有大小數十眼湯池,熱泉冷泉各有千秋,龍雲騰帶蘇余恨來的這個是一處有獨特療傷功效的溫泉,外面遍植藥糙,使得氤氳的水汽中也瀰漫著淡淡的藥香。

  二人寬衣解帶,步入湯池之中。

  蘇余恨在山林的寒風中凍得渾身骨骼咯咯直響,此時泡在微燙的溫水裡,舒服地伸展著四肢,懶洋洋道:“這便是拿本座換來的溫泉?果然泡著舒服。”

  龍雲騰即使坐在溫泉中也腰背挺得筆直,聞言唇角滑過一絲苦澀:“你若不喜歡,我便把這山莊賣了,另買一處,如何?”

  “關我屁事?”蘇余恨哼了一聲,閉上眼睛。

  此處溫泉果然功效卓絕,蘇余恨閉目養身,緩緩調息,發現周身的傷口都在慢慢癒合著,唯有雙掌上的毒斑沒有絲毫褪去的跡象,所幸他疼慣了,也不覺這永不癒合的傷口有多可怕,只是稍稍有些礙事罷了。

  龍雲騰睜開眼睛看向他,水面上霧氣繚繞,看不清對方的容顏,卻一想到二人泡在同一處湯池中,便覺胸中有淺淺的幸福,慢慢發酵。

  過來不知多長時間,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衛先生站在遠處停了下來,輕聲道:“主上,陳老到了。”

  “嗯。”龍雲騰應了一聲,和蘇余恨出浴,讓陳老為他療傷,自己披著浴袍走進書房,淡淡道,“你派人去查一查當年鳳凰兮與蘇溪亭究竟是什麼關係。”

  “是,”衛先生靜立在桌邊,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派去樂小公子處的人已經回來了,這是回函。”

  龍雲騰端坐在太師椅中,浴袍衣襟大敞,露出健壯的胸膛,抽出書信糙糙看了兩眼,點頭:“鍾意已派人與安廣廈約定,三日後在龍門伊闕,以安濟和常子煊交換解藥。”

  衛先生垂眸,細思片刻:“以安廣廈的心性,大概不會輕易被要挾。”

  龍雲騰拿著書信接著往下看去:“安濟的母親,常夫人已經知道此事,常夫人愛子心切,逼迫安廣廈不得不同意。”

  “蘇谷主的毒就是常夫人配製,果然解毒還需配毒人,”衛先生道,“樂小公子目前如何了?”

  龍雲騰將書信翻來覆去看了三遍,神情微微錯愕了一瞬:“信上沒提。”

  衛先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著頭輕笑道:“果然啊……鍾公子對樂小公子一往情深,醋勁兒大得很呢。”

  龍雲騰也微微苦笑:“他若能對無憂一輩子矢志不渝,醋勁大不大倒也不打緊了。”

  說實話,鍾意也有點兒唾棄自己的小心眼兒,然而他就是發自內心地不喜歡龍雲騰,此人高大英俊、富可敵國、天縱英才,無論從哪方面看來,都比自己更適合樂無憂。

  更何況,他還和樂無憂青梅竹馬、總角之交。

  真是越想越自卑……鍾意睜開眼睛,看著窗外黑黢黢的夜空,微微嘆出一口氣,喜歡了一個人,就仿佛低進了塵埃里,即使心知自己並沒有那麼差,卻依然忐忑不安,擔心自己配不上那樣美好的戀人。

  他轉頭看向床上,只見樂無憂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在其對面,簪花婆婆將雙手收了回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

  鍾意拖著一條傷腿走到床邊:“婆婆,阿憂怎麼樣了?”

  “死不了。”簪花婆婆啞聲道。

  鍾意攙扶著婆婆下床,目光落在蒼老的鬢間,發現她仿佛極為疲倦,連容貌都比昨日更蒼老了些,不由得皺了皺眉:“婆婆是否身體不適?”

  “老身這個年紀,干坐著不動都會不適,更何況還給這討命鬼運功療傷了一天兩夜!”簪花婆婆不客氣地說,“你小子盡說廢話!”

  鍾意諂媚地笑笑,不放心地追問:“婆婆是否知道,阿憂究竟是怎麼了?”

  簪花婆婆坐在窗前的太師椅上,接過鍾意雙手奉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抬起眼,目光悠遠地望向湛藍如洗的晨空,過了片刻,啞聲問:“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可以突然內力大漲?”

  “練功猶如築基,一磚一石馬虎不得,”鍾意道,“然而若有奇遇,或可短時間內功力大漲,晚輩曾聽聞,天下盟主安廣廈多年前出海歷練,在海外仙山得了個大機緣,領悟紫薇劍法,從此功力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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