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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城冷靜不少,緩了口氣,用手背抹開血跡,橫走幾步,坐在了一邊。

  “蔚陽,你愛我什麼?我的臉嗎?”滿城注視著她,淡淡地說:“那我毀了它,你就不會愛我了!”說著拔刀出鞘。

  “不要--”蔚陽大喊一聲,滿城卻已在臉頰之上狠狠地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不要!”蔚陽丟下簪子,撲過去用指尖觸及他的傷口,哭道:“你為什麼啊?都是為了他嗎?有必要這樣嗎?痛不痛?痛不痛?”

  滿城一身傷痛,禁不住落下淚來。

  “這……算什麼?為了他,我能給什麼就給什麼,不能給的,也給了,他卻還嫌不夠……當年章順血洗如意宮後,派使者來向我要他,說只要我送他回圓遼,就絕不會對安慶動兵。多少人求我放手啊……我卻一意孤行的把他留下來了。為了他,我把夏家幾百年的王朝拱手讓給章順。到了度東,為了他的前途,我不知羞恥的陪那些人上床,任那些人蹂躪,只為了他一句:‘等我當了大王,就天天陪著你。‘為了能跟著他,為了達成他的願望,我逼自己殺人,逼自己成了魔鬼……我……我害死了櫻右,害死了道醇,害死了我姐,害死了滿都,現在……”滿城心痛如刀絞,有一個人的名字在腦子撞盪著--

  “忠善!忠善也離開我了……忠善!”滿城捂著眼,淚水落在傷口之處,卻痛得沒有了意識,“忠善!忠善……你……連你也不要我了……”

  蔚陽跪在他身邊,哭幹了淚水,滿城又伸手牽著她,求道:“蔚陽,我現在只有章周了,我求你,幫幫他,幫幫我吧……”

  第76章 城破

  幕幕深夜中,永兆軍點著火把,大舉進入空空如也的外橋關,何明培鞭馬入主圓遼城。

  城內百姓喜憂參半:喜的是改朝換代,混亂不堪的生活有望改善;憂的是亂世之中,又能相信誰的承諾?

  初夏的如意宮正是紛紅駭綠,全然不顧世間的喜怒哀樂,也絲毫沒有挽留舊主。

  被軟禁許久,一直不見日月的圓遼王后,換上下人的粗衣,從呼門逃往建清城。然而,她卻沒有一絲倉促害怕,因為她要逃離這個都城--

  一年來她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在這個地方!

  黃驃馬飛奔不息,蔚陽在滿城懷中,有幾分悲傷,又有幾分豁然:到了建清城,我只是個局外人,可是我再也不會奢望什麼。

  他的幸福,我可以成全。

  狂風颳得臉生疼,蔚陽轉側仰臉,眯眼看著滿城蒼白的臉孔,問他:“滿城,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建清城?”

  “往玉茵山走,兩天就到!我的馬快,說不停還能趕上他們!”滿城的聲音帶著一點急切,卻十分柔和。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往那走?”

  滿城低頭朝她一笑:“那條路最近!”轉而皺眉,陡地勒了馬,沉吟不決:我怎麼忘了?那條路忠善可是最熟悉不過。

  永兆一定派了追兵!想必他們追不上章周,也要順便占了玉茵山!我們晚了一步,到了玉茵山,豈不是自投羅網?

  滿城掉轉馬頭奔回呼門,迎面卻遇上了連橫。

  “將軍!”連橫總算是找到了滿城,不由欣喜若狂,大呼:“將軍!快隨屬下去建清城!”

  滿城點點頭,卻還是往回走。連橫大惑不解,問道:“夏將軍,怎麼了?”

  “連橫,玉茵山去不得!”滿城憤憤道:“成忠善那混帳一定在那等著!我們往劫狼道走!”

  連橫駭然道:“夏將軍!萬萬使不得!我們都出了呼門,現在又折回去改道往西,永兆軍一定占領呼門了!況且往劫狼道必經蔗坡林,那裡沒人帶路我們出不去的啊!”

  “不行!只能往那走!”滿城咬牙道:“只要別遇上成忠善,別人都好應付!蔗坡林我可以憑印象出去!”心裡卻又幽幽悲傷:忠善,你捨得傷我,可我不能殺你!忠善!我希望永遠不要再遇到你,因為再看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忠善,這遊戲到了最後,玩不起的人居然是我!

  三人兩馬,掉轉馬頭奔劫狼道去。

  可是,滿城卻沒有料到,其實玉茵山那裡一個永兆兵都沒有。

  他的幸福,又何止蔚陽一人願意成全?玉茵山那條捷徑,忠善根本半個字都沒透露給何明培!

  天白了,紅了,灰了,又黑了……

  章周從他父親手中奪來的圓遼城,他只擁有了六年。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變幻如蒼狗。這個與他血脈相聯的都城,轉眼又落入他人之手。

  忠善看著永兆軍的火把如漣漪一樣以圓遼城為中心向四處擴張,心中並無半點歡喜。

  廣達近到面前,拍他肩道:“成將軍,一切都如你所料!何二哥定會重重賞你!”

  忠善腦中一片茫然,封爵厚賞,這些都有什麼意義?

  仇,永遠報不了。愛,永遠得不到。

  事已至此,下一步,我要怎麼走下去?

  守年飛馬過來急問廣達:“有沒有看到何二哥那支人馬?”

  廣達道:“沒有!怎麼?”

  “何二哥到劫狼道附近就失去蹤影了!”

  廣達大吃一驚:“那能到哪去了?他身邊有多少人?”

  “只有十幾人!”

  廣達賠笑著望向忠善。

  忠善冷冷道:“王爺不必擔心,大王一定是誤入蔗坡林出不來了,我帶你們去找。”正要翻身上馬,手腕上紫檀木佛珠突然散開,灑落一地。忠善一愣,伏下身子一粒一粒拾起來。

  一絲不安闖進胸口--

  滿城?

  謐靜的蔗坡林被急驟的馬蹄聲打亂,滿城勒住黃驃馬,又一次停留打轉:上回忠善帶我走的那條白葉小道到底是在哪個方向?

  “滿城!我們已經在這林子裡徘徊一天了!”蔚陽不由有些焦急,問他:“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連橫也問:“夏將軍,現在怎麼辦?”

  滿城不吭聲了,低下頭,卻見月光照耀的糙地上覆蓋著落葉,上面怎麼隱隱約約有點點黑印?

  他抬手往樹上摘下幾粒黃豆大的綠色小果子,輕輕捏開,裡面是黑色的漿汁。

  滿城凝視手中的果子,思如走馬,往事聯翩浮現眼前。

  滿城心中竊喜:難不成這真的就是秘密?“連橫,快找長這種果子的樹,跟著樹走!”

  幾人在月色中尋覓著前行,不知又過了多久,滿城眼中的怪石奇樹越來越熟悉。

  是了!前面就是那白葉小道!滿城心中狂喜:永兆軍夜裡一定不敢進這林子,等天亮他們再侵占這裡,我們早就出了覆蓬鄉!

  章周!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了!

  黑暗樹林中,白色葉片的反光已恍惚可見……

  黃驃馬加快了速度,耳邊,卻突然傳來嘈雜人聲!

  金色鎧甲?

  滿城急忙勒馬。

  眼前居然有十幾個永兆兵!三匹馬上端坐著的人--熊涵,匯五,還有何明培!

  雙方都驚出一身冷汗。

  滿城眼裡噴出逼人殺氣,低著聲音道:“山大王可好?”

  何明培拱手道:“夏將軍別來無恙!”

  “無恙個屁!”滿城沉聲道:“不想死讓出條路來!”

  匯五喝道:“喪家之犬嘴還死硬!今日是你自己撞上來尋死!想要饒你?哼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想起來了,”滿城冷冷一笑,“那日蒙你關照,我吃了好幾皮鞭,血道子還在身上,痛得很呢!”轉而換了音調,暴喝道:“搞清楚點!我不是求你們,是警告你們想死換別處死去,別堵了老子的路!”

  熊涵掃了眼與滿城同坐一匹馬上的蔚陽,拱手問:“這位夫人是……”

  連橫大驚,心想:讓永兆軍知道了王后娘娘的身份,他們怎麼會放過?

  他正要開口胡編,卻聽滿城道:“關你屁事?”

  熊涵低聲對何明培道:“大王,想必那女子就是俞國的長公主。我們俘了她,就算不以她要挾俞王,想必那俞王顧念她的安危,也不會輕易對我們犯難。況且,她在我們手上,任他章周再大本事也不能從俞國借到一兵一卒!”說完見何明培沉默,又道:“這夏滿城雖厲害,但上回成將軍傷他左肩如此重,他的左手現在一定不能用!一個廢人,我們還怕他什麼?”

  何明培性情仁慈,不由皺眉,“他現在受了重傷,我們乘人之危,又挾持一個女子,這恐怕不大好吧?”

  熊涵發急:大王怎麼這時候還優柔寡斷?忙又勸道:“如果放他們走了,待夏滿城傷好,章周向俞國借兵捲土重來,又免不了一場血戰,那剛剛安定下來的圓遼百姓可又要遭殃了!”

  何明培點頭卻不言語,熊涵全當他答應了,對匯五道:“我們左右夾擊,別傷了那女子!”

  滿城見他們嘀嘀咕咕,心下已猜到大半。他低聲對蔚陽說:“他們要搶你!你到連橫的馬上,找個空隙先逃出去,我殿後。”

  蔚陽緊緊揪著滿城,道:“不行啊,你的傷……”

  “不礙事!”滿城騰出右手將她抱到連橫馬上,連橫會意,朝滿城點點頭。

  “滿城……”蔚陽擔心憂慮之情流露眼中。

  滿城朝她微微一笑,道:“他們傷不了我,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

  說話間,熊涵與匯五已拍馬殺來,滿城抽刀迎上。

  一彎冷月淒悽慘慘,白色葉片隨風晃動的柔和颯颯聲被叮鐺哐啷的兵器碰撞聲蓋過,黑森森的樹林中精光四溢,滿城左手動一動就劇痛襲身,全憑右手刀擋住一槍一棒。

  匯五的棒法漏洞百出,滿城接了他兩回合,便刀劈他門面,卻被熊涵長槍挑開。滿城右手順勢下揮,將匯五坐騎砍傷,那馬慘嘶一聲甩下匯五拔足狂奔開去。匯五反應倒十分靈敏,下地一翻身便揮棒舞向黃驃馬四蹄,黃驃馬受驚抬蹄,滿城也摔落下馬。

  “滿城--”蔚陽大呼。

  連橫左右為難,不知是該先帶王后脫離危險還是該衝去替將軍解圍,咬了咬牙,鞭馬沖那白葉小道奔去。

  滿城腳未落地,匯五一棒橫空舞來,正中滿城左肩,登時傷口迸裂,血流如注。滿城痛得幾乎暈過去,左手刀“哐”地一聲落在地上。匯五使棒呼呼生風,朝滿城後腦揮去。電光石火中,滿城右手反劈,刀光划過黑暗,將匯五斜劈開來。匯五還沒倒地,刀光甩血在空中打了個折,熊涵跨下的坐騎前蹄盡失,慘嘶著倒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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