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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佛香肆意瀰漫,宛如仙界布著雲霧。輕紗懸掛,迎著微風漫飄,一名女子盤旋而坐,手裡轉動著佛珠。珠光翠繞髮髻,一頭青絲夾著白髮,妝容收拾得整整齊齊,眉宇中透著恬靜。

  一名宮女挑開輕紗,邁著盈步款款而入。她曲身跪下,在女子耳邊輕聲柔語。女子緩緩睜開眼,宮女連忙扶住女子徐徐起身。女子不急不慢道:“許星川從他殿裡離開了?”

  宮女說:“稟太后,奴婢親眼看著許大人離開的。”

  太后輕輕轉動著佛珠,“他們說了什麼?”

  宮女連忙跪下,勾著腦袋道:“奴婢該死,三皇子殿下派人潛伏在殿外,我們的人沒有探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不怪你。裴子戚肚子裡可是雙生子,也難怪老三看得緊。”太后輕嘆一口氣,又道:“王福呢?怎麼不見他。”

  宮女抬起頭,怯怯道:“師傅還在坤寧宮照顧陛下呢。”

  太后愣了一下,“是嗎?他什麼時候這麼不長眼睛了,需要他的時候還在坤寧宮待著。哀家只是隨口一說,讓他去照顧陛下,他還起勁了。”她搖了搖頭,對跪地宮女道:“你也是,什麼時候能學到王福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這個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了。”

  宮女趕忙垂下頭,“奴婢愚昧,跟了師傅這麼久,也只是學到了興點皮毛。”

  太后緩緩坐下來:“行了行了,我還不清楚嗎?王福經歷了三朝,精著呢。他擔心你學會了,哀家會棄了他,整天掖著藏著,故意不讓你學會。你也是實在,他不願明著教你,你還不知道偷學?”她靠在椅子上,又道:“瞧瞧他,為了留條後路,整日在陛下身邊竄。他既然跟了哀家,哀家還會虧待他嗎?”

  宮女咬著唇,小聲解釋道:“師傅年紀也不小了,也想著有個好歸宿……”

  男子入宮成為太監,只需喝秘藥便可失去性能力,並不需要閹割。當然,秘藥也是有解藥的。喝下秘藥的男子,倘若有一日想出宮了,只需得主子允諾,喝下解藥便可重新成為男子。

  王福雖然花甲之年了,但晉國平均壽命是一百歲。放在現代來看,他也就是不到五十歲的年紀。這個年紀再娶妻生子,也不是不可能。

  “行了,你就別幫他說話了。”太后放下佛珠,睨著眸子道:“你們這些小丫頭心思,我還不明白?王福是個太監,年紀也不輕了,宮中那個侍衛不比他強?非要瞧著他。”

  宮女臉色微微發白,垂著頭顱默不作聲。太后瞧了一眼,嘆氣說:“朝夏的病好些了嗎?她也是個命苦人,好好一個人怎麼就瘋了呢?”

  宮女依舊低著頭,一個字不接話。因為她很清楚,朝夏初來太后身邊時很正常。直至太后說要召見她,她就突然瘋瘋癲癲了。在朝夏瘋癲的前一晚,她曾半夜去找過王福,而王福不在房內。她不清楚王福與朝夏瘋癲有沒有關係,但她私心決定將這件事隱瞞下去。

  朝夏不是太后掖著不願她示人,而是她根本無法見人。上回三皇子殿下來見她,她一見三皇子殿下,就撲上去準備掐死殿下,還一口一句亂臣賊子。掐得殿下脖子上,留下了好幾道血痕。

  太后見不過,便命人仗責了朝夏三十大棍。這幾十棍打下去,朝夏就剩下半條命了,奄奄一息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朝夏因身患瘋疾,宮人均不願意靠近她。好在有個小丫頭與她關係不錯,日日照顧著她。可惜,這三十大棍傷了根本,估計是活不長了。

  她揚起頭,輕聲道:“聽太醫說,朝夏姑姑的病好些了,就是不知什麼時候好。”

  太后嘆了嘆氣,道:“她為哀家做了大半輩子事,哀家不想虧待她了,再派兩個宮女在她身邊伺候著吧。”又說:“你也起來吧。”

  宮女起身應諾,又聽見太后道:“你不知道許星川跟裴子戚說了什麼,那總該知道許星川見了裴子戚後做了什麼吧?”

  宮女恭敬回稟說:“許星川在調查那些大臣在給陛下的奏摺上添亂。”

  太后笑了,滿意道:“裴子戚倒是聰明,也不枉哀家為他指路。對了,周刑的那封信呢?到京城了嗎?”

  周刑半個月前去世了。在去世前,他給裴子戚寫了一封信,命孫子親自送到京城來。在來京路上,這件信幾次三番差點被毀了。所幸太后及時派人趕到,這封信才得以保存下來。

  宮女道:“稟太后,周公子還在路上,估計還得半個月才到京城。”

  太后悠悠起身,手上扣著佛珠,不急不慢轉動:“等周刑孫子來京城後,你想辦法讓他與裴子戚見一面。這段時間你歇歇吧,不要再活動,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又道:“好了,你退下吧。”

  宮女曲身應下,徐徐退去大殿……

  第一百零九章

  許星川辦事效率很高,不出幾天就把上奏大臣名單調查清楚。他拿著名單托王福去調查這些人的戶籍。果不其然,這些大臣的戶籍全是偽造的,且偽造方式與孫翰成戶籍一致。

  許星川趕緊告訴了裴子戚。裴子戚看著名單,臉色微微發白,強作鎮定道:“許大人,這些天辛苦你了。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望許大人給在下幾分薄面。”

  許星川連忙抱拳說:“皇妃千萬不要這麼說。卑職就是個粗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犯不著跟屬下客氣。”

  裴子戚笑了笑:“那我就斗膽說了,希望許大人不要聲張此事,連三皇子殿下也不要告知。”

  許星川愣住了,不禁擰起了眉頭。皇妃是皇妃,可他終究是三皇子的人,要是幫著皇妃瞞著殿下……躊躇少間,他道:“皇妃,這殿下要是問起……”

  裴子戚接過他的話:“那自然是如實告訴殿下。”他頓了下,粲笑說:“許大人說到底是殿下的人,我不會讓許大人難做的。”

  許星川鬆了一口氣,連忙拱手道:“多謝皇妃體諒,卑職定不負皇妃所託。”又道:“時候不早了,容卑職先行告退。”

  裴子戚笑笑,示意請自便。許星川拱手告退,退出了大殿。裴子戚看著消逝的身影,臉上的鎮定一點點散去。他捏著名單,手指顫顫發抖。這些朝廷命官戶籍的全是偽造的,且偽造的戶籍與孫翰成偽造方式一致。這間接說明,幫他們偽造戶籍的人多半是一個人。

  盛燦貴為戶部尚書,自身也是來路不明。這些偽造的戶籍最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偽造戶籍是為了隱藏身份,那麼這些人會不會全是留國人?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整件事就能聯繫起來了。

  鍾紀德借秦國公的名義,向陳永漢索要科舉試題。陳永漢不是傻子,能讓他信以為真,定有讓他信服的地方。秦太君是秦國公夫人,如果有她暗中相助,讓陳永漢相信是秦國公索要試題,就簡單多了。

  是以,秦太君與鍾紀德從頭到尾就是合作,而不是上下級的關係。鍾紀德拿到試題後,把科舉試題給了秦太君。兩方打得主意,都是藉助科舉安插自己的人手。這些人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消失的留國暗衛。

  自留國滅亡,皇家暗衛就消逝了。這些暗衛極有可能落入了兩方人手,一方是秦太君手裡,另一方是鍾紀德手裡。這些暗衛是一群沒有戶籍,沒有身份的人。通過戶部盛燦偽造戶籍,讓他們有了清白身份。再提前告知科舉試題,讓他們通過科舉進入朝堂。再有吏部周刑相助,將這些人提拔到至關重要的位置。徐徐漸進,將朝廷慢慢架空……

  這張名單上有大大小小的官員,每個官員的位置都至關重要。他們組成了一個龐大的網,幾乎變相把持了朝政。他們的目的不難推測,通過兵不血刃的方式,瓦解了整個晉國朝堂,逐漸變成了留國人的朝廷。

  然而,鍾紀德與秦太君各有心思。鍾紀德想自己當皇帝,那麼秦太君是想自己當皇帝?還是暗中扶持誰?鍾紀德刺殺洛帝,是不是代表被逼急了,秦太君一方占了上風?

  等等……二皇子相助他,指示名單上的大臣給洛帝上奏。這些人都是二皇子的人,那鍾紀德的人呢?他們同樣是通過科舉進入朝廷的……裴子戚驀地睜大眼,嘴唇泛著白。這五年來,他處理了不少大臣,這些大臣會不會就是鍾紀德的人?

  二皇子先讓仉南回京,後又派孫翰成留在他身邊。他是早知他會遇到危險,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安排。現在來看這個危險,正是二皇子打定主意,借他的手去剷除鍾紀德的人……

  二皇子把他當成了棋子,又通過他把孫翰成安插在刑部。刑部是斷案的地方,孫翰成解決一些人之餘,又借他的手去解決那些啃不動的骨頭。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二皇子拉上船,成了二皇子的劊子手。

  他緩緩站起身。之前的五年,二皇子是布局。那從二皇子回京起,整個棋局就開始了。所以,孫翰成讓他離開京城,是不願他成為二皇子的手中棋子……

  元明一問三不知的二愣子,卻知曉陳永漢販賣科舉試題。再則,陳永漢不是販賣試題,而是泄露試題。這足以說明,是有人暗中告訴了元明這一切。想借元明的口讓他去調查陳永漢,再把端疑引向鍾紀德。

  當然,鍾紀德也沒有閒著。從五年前起,他暗中調查當年雲錦之死,鍾紀德就向他透露了種種線索,讓他懷疑秦太君。他生性警惕,一直持懷疑態度。直到太后宴會,他才確定與秦太君有關……

  鍾紀德想借他的手,把禍事引到秦太君身上,二皇子也同樣想借他的手除掉鍾紀德。這些年來,二皇子借他的手,恐怕已除去鍾紀德一大半的人。所以鍾紀德入獄後,一不作二不休選擇了假死,試圖讓二皇子掉以輕心。

  鍾紀德是被二皇子逼急了,只得像鬧劇一般行刺洛帝。也許,二皇子早就找到了假死的鐘紀德,暗中清理他的人手。鍾紀德只好破釜沉舟,在國公府行刺洛帝。二皇子則趁這個機會,將鍾紀德及下屬一網打盡。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秦太君與鍾紀德是留國人,他們依存又鬥爭說得過去。留國滅亡,他們正處於勢弱狀態。他們要想在晉國有所作為,必須得相互依存起來。但發展到程度,一山不容二虎,他們又開始鬥爭起來。

  可這一切與二皇子、周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要摻一腳?鍾紀德目的很明顯,秦太君呢?若秦太君有心當皇帝,那太后與秦國公扮演什麼角色?若秦太君是扶持某人,那人又是誰?是二皇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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