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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宮門口的高庸看見游彥如此模樣地快步走來不由一愣,慌忙迎上前:“將軍怎麼如此狼狽,這天氣冷的很, 小心著涼啊。”說著指了指身旁的內侍, “快去讓人送熱水過來,再讓廚房送一點熱薑湯來。”

  游彥擺了擺手, 已經推開了長樂宮的宮門,一面大步向內走, 一面道:“無妨。陛下何在?”

  “陛下正在內殿等候將軍。”高庸跟在游彥身後,找了塊乾爽的薄毯, “將軍要不要先換一身衣袍?”

  游彥沒有回答,接過薄毯,隨手披在肩上, 徑直進了內殿。

  藺策正站在窗前, 不知道在思索什麼,被游彥匆忙的腳步聲驚擾,轉過頭就看見游彥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由蹙眉,順手拿起一旁的干布巾替他擦了擦頭髮, 抬眼看向跟在後面的高庸:“送點熱水進來。”

  “奴婢已經吩咐人準備了,馬上就來。”高庸忙回道。

  游彥搖頭,按住了藺策替自己擦頭髮的手,將布巾接了過來,隨手在頭上蹭了兩下,抬眼看著藺策:“西南究竟出了什麼事?”

  藺策皺著眉頭看了看他,沒有回答,一言不發地解開了游彥的衣帶,將他身上濕漉漉的外袍扒了下來,一旁的高庸有眼色地將早已備好的乾淨衣物呈上。

  游彥因為著急西南的戰事,並不把剛剛淋過的雨放在眼裡,卻還是平心靜氣,由著藺策為自己從裡到外換上乾爽的衣袍,看著高庸退下後緊閉的殿門,握了握藺策的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藺策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回身從書案上拿起了一封明顯拆開過的密信,遞到他手裡。

  游彥捏著那封密信的手有短暫的遲疑,忍不住抬頭去打量了一下藺策的表情,覺得事情大概要遠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因為他極少會在藺策臉上見到那樣凝重的表情,尤其是那裡面還夾雜著明顯的擔憂……應該是對自己的。

  游彥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裡的密信,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他覺得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甚至連眼瞼都開始輕微的抖動起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此刻的表現有那麼一點可笑,居然開始為了還未知的事情擔憂起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拆開了手裡的密信。

  那密信上的內容其實格外的簡單,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游彥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看了半晌,才抬起頭看著藺策:“縈都城戰敗,陶姜以身殉國?”

  藺策微微閉眼,低聲道:“這密信是暗衛送來的,只有這一句話。西南的軍報還沒有送來,所以,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陶姜此去西南,率援軍三萬,加上先前西南的守軍,光是兵力就已經勝敵數倍,更別提數月來,我軍接連獲勝,士氣正盛,就算是攻打縈都城失敗,也不至於連退路都沒有,在不到十日的時間潰敗至主將戰死的程度?”游彥提了聲音,用力捏緊了手中的密信,“我與陶姜相識多年,他雖看起來只是個武將,但還不至於莽撞至此。尤其,是在攻打縈都城這麼緊要的事情上。”

  藺策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內是冰涼的一片,不知道是因為剛剛淋了雨的緣故,還是因為剛剛那密信上的內容。藺策無聲地嘆息,拉著他在軟塌上坐下,倒了杯熱茶餵他喝了幾口,而後在他身前蹲下,將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藺策一向不擅長勸慰人,尤其是在面對游彥的時候。畢竟如果連游彥都想不通的事情,他的勸慰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游彥的手裡還攥著那封密信,只是那信上的內容實在是太簡單,讓他根本無從去揣測西南此刻久經是什麼情況。而前夜沒睡好的弊端再次出現,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最終只是發出一聲嘆息。

  他傾下身,將半張臉埋到藺策的手上,閉上了眼睛。游彥起初不能理解自己現在的感受,片刻之後他才明白,這是無措。

  暗衛都是陶姜親手調教出的,忠誠可靠,尤其在這種事上,更應該嚴謹認真,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疏忽與錯誤。可若真的如此的話,游彥想不通,當日年輕氣盛不懂得任何退避的陶姜都能從西北全身而退,為何四年之後,已經長成一個可靠將軍的陶姜,會如此輕易的在西南喪命。

  當日在西北,戰勢危急,他們經歷過各種各樣的險境,陶姜都能把只有三腳貓功夫的游彥救下來,那麼現在的西南,究竟是什麼樣的戰局,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讓他陶姜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游彥不是沒經歷過死別,當年在西北他看的太多,尤其是各種慘烈的畫面。早晨開戰前還傻乎乎地笑著跟他打招呼的小兵,晌午的時候可能就變成了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手裡或者還牢牢地握著長劍,一雙眼瞪得溜圓,卻再無一絲的神采。

  那個時候游彥就不止一次的想過,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們腦海里都會想些什麼,會不會思念千里之外的故土,會不會後悔當日為何要穿上這戎裝?

  那些場景他看的太多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生死。人活在世,終有一日是要離開的,家人,親朋,甚至於他,還有被人稱為萬歲的藺策,終有一日都會死去,這是一個人必經的宿命,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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