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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藺策猶豫不決,幾欲御駕親征的時候,游彥直奔長樂宮,親自從架子上將虎符拿了下來,然後帶著三萬大軍趕赴西北。

  大軍出征之前,藺策親自出城相送。游彥立於三軍之前,手捧酒碗一飲而盡,而後將酒碗摔在地上,提聲道:“殺!”三萬大軍齊聲應和,是從未有過的氣勢如虹。

  藺策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游彥一身白衣銀甲,身負長劍,就像是他們當初一起聽過的故事裡那些力挽狂瀾的將軍一樣,背負著整個南魏的希冀,還有他的愧疚。

  因為他藺策的無能,讓心愛之人替他長途奔波遠赴西北,在疆場之上廝殺,在敵陣之中穿梭。那人明明是個矜貴公子,從小到大過著的都是輕鬆自在的生活,卻因為與他在一起,替他背負了大半個江山,過上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西北一戰打了足足半年,那是藺策與游彥自相識以來分開最久的時間。他坐鎮於都城之中,每日都收到來自西北的戰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當時他究竟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打開那一封封的戰報。

  游彥從來都不會讓他失望,哪怕先前他並不曾上過疆場,卻還是帶領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將被叛軍占據的城池一座接一座的收了回來,捷報接連傳回都城,才堵住了那些因為各種原因主張求和的悠悠之口。

  藺策在朝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他以雷霆之勢剿滅了所有先帝諸皇子的余勢,也擺平了那些一直在觀望的先帝舊臣,但有違抗者立即絞殺,總算肅清朝堂,將兵權皇權全部握在手中,終於讓人相信他能從奪嫡之爭中最終勝出並不只是坐收漁利,也讓滿朝上下所有不將他放在眼底的人明白,他早已不是當日那個任人欺侮的韓王,而是殺伐決斷,掌握所有人生殺大權的隆和帝。

  藺策用一個乾淨的朝堂迎來了大軍的凱旋。

  南魏隆和元年,游彥率領三萬大軍在西北與近五萬叛軍殊死而戰,歷時半年時間,死傷無數,最終還是以少勝多,剿滅叛軍,收復西北,大勝而歸。

  行軍元帥游彥因為身上舊傷未愈,在歸途病倒,來不及進宮領賞便被送回了游府。藺策顧不上等待封賞慶功的朝中諸臣,親赴越國公府探望。

  二人已經大半年的時間未見,殘存在藺策記憶里的游彥還是當日出征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卻沒想到再次見面這人居然躺在病榻之上,面色慘白,身體消瘦。

  房間裡只有他們二人,游彥在見到藺策時,唇邊露出久違的笑意,他靠在軟枕上歪著頭看著藺策眉眼彎彎:“這麼久沒見,我們陛下還是這麼好看。”

  藺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游彥,目光貪婪地將人收進眼底,眼眶卻慢慢地紅了起來。

  游彥朝著藺策伸出手,嘴角向上揚起:“御醫囑咐了不讓我下床,所以,你不打算過來抱抱我?”

  藺策就像忽然驚醒一般走了過去,他在床榻邊看了看游彥,突然就半跪下來,將游彥整個人抱進了懷裡。鼻息之間終於又是熟悉的味道,還摻雜著幾分苦澀的藥香。半年的時間,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終於洶湧而出,藺策將臉埋在游彥懷裡,根本無法抑制自己的眼淚,慢慢浸濕了游彥單薄的中衣。

  游彥正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突然察覺懷裡有些不太一樣,他低下頭看了藺策一眼,詫異道:“懷騁,你不是哭了吧?”

  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才慢慢坐直了身體,雙手搭在游彥肩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瘦了。”

  “西北的東西多少還是有點吃不慣,養幾天就回來了。”游彥滿不在意地晃了晃頭,反而捏了捏藺策的下頜,“還說我,你整日在宮裡錦衣華食,居然也能瘦這麼多?”

  藺策沒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游彥的臉,才將注意力轉移:“我看看傷。”

  游彥此次病倒是因為在與叛軍最後一戰中胸口中箭,之後箭瘡一直未愈,才在歸途的顛簸之中感染風寒,以至於臥床不起。他聽見藺策的話笑了起來:“傷口有什麼可看的,御醫已經瞧過了,包紮好了,難不成你要我解開給你看看?”

  藺策垂下眼帘,一言不發地剝掉了游彥的外衣,露出了胸前被包紮好的位置,甚至還能看著微微滲透的血跡,同樣展現出來的還有身上的其他位置上已經癒合的疤痕。

  沒有人比藺策更熟悉游彥的身體,這些疤痕分明是這半年的時間才出現在游彥身上。在藺策看來,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才讓游彥承受如此之多。

  他手指顫抖著,甚至不敢伸過去摸摸那些疤痕,最終只是收回了手,重新替游彥拉好了衣襟。

  在之後四年的時間裡,每每二人親密之時,看見游彥身上的舊傷,都在藺策心底掀起無數的波瀾。每次都殘忍地提醒他,因為與他在一起,游彥都經歷了些什麼。他帶給游彥的,從來都沒有歡愉,只有苦楚而已。

  因此即使有朝一日游彥真的離開了,他也不敢有一絲一毫地苛責與發難。

  “懷騁!”游彥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驚擾了藺策的思緒,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已經勒住了馬,馬兒沒了方向,正在圍場之中漫無目的地閒晃。

  游彥站在不遠處,手裡舉著一隻還在掙扎的灰兔子:“這隻兔子帶回去,養在長樂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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