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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掩嘴一笑,“我叫蕭洛喬,兩日前剛拜了師,算起來是你的師妹呢。”

  她覺得兩眼有些發黑,喉間抑制了許久的血腥一口全噴了出來。

  洛喬尖叫一聲忙去扶她。

  失去意識之前,她想,她是該高興的。她一個月後生死未卜,如今有一個這般善解人意的新弟子侍奉在他身邊,她就是死了也該沒什麼遺憾了。

  可是又為什麼會有這種被遺棄的感覺?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夢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她發了燒,他連著好幾天都把她抱在懷裡不眠不休的照顧。

  那當真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溫暖。

  可是便是在夢裡,她也知道這溫暖如今已不可能再擁有,於是她哭了出來,“師父……師父,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忤逆你了,你別不要我……”

  忽然有什麼東西濺在她的臉上。

  然後她終於醒了過來,可是冷冰冰的房間裡卻依然只有她一個人。

  ……

  雲晏不願見她。

  他常常在另一個房裡和洛喬練字寫詩。洛喬是個很有才情的姑娘,更是寫的一手好字,他的房裡開始堆滿了她的痕跡。白音有的時候會聽見雲晏唇間溢出的讚嘆,“阿喬,你的字寫的這樣好,可是有人教過你?”

  然後就是洛喬宛若銅鈴般的笑聲,“我就只有你一個師父呀。”

  她靠在冰冷的牆上,紅著眼睛想,就算將來她不在了,沒有人再給他講故事,他大概也不會孤單了吧?

  她只會畫畫,而且畫的那樣難看,實在是個沒用的徒弟。

  而洛喬那樣有才華,字寫的那樣好,她實在比她有用的多。

  ……

  雲晏喜歡吃冰下的鱘魚。

  他有的時候會問洛喬,“阿喬,你會捉魚嗎?”

  然後洛喬就會犯難的來找她,“師姐師姐,師父說想吃冰下的鱘魚,可是我從沒捉過呀,而且小白也不想去。”

  她抿嘴苦笑,“師父只怕不會想吃我這個弟子給他捉的魚。”

  其實在以前,她每個月也會幫他捉上好幾條,而且是最大最肥的那種——因為雲晏很喜歡她的魚湯。

  所以她常常偷偷溜下山,一掌劈開寒冷刺骨的冰層,然後脫去鞋襪站在水裡好幾個時辰,直到抓到一條滿意的魚。

  雲晏是不知道這回事的,他一直以為她是閒來無事釣上來的。可殊不知她總是嫌棄釣上來的魚太小,須得親手抓才能挑到最好的。

  洛喬後來提議,“不怕不怕,就說是我抓的好了。你不說我不說,師父不就不知道了嘛。”

  她點頭,“這倒也是。”

  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了。

  那日她傷重未愈,在天寒地凍的水裡站了足足三個時辰,回去的路上,她站立不穩的撲到在地上,凸起的冰柱貫穿了她的膝蓋,血染紅了那條魚。

  她使勁擦著,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後來洛喬偷偷割傷了自己的手,安慰她,“你放心,師父不會起疑。”

  她蒼白著臉終於放下心來,“那就好。”

  雲晏問起時,她正躲在屋子裡小心留意他的反應,只怕他發覺那是她捉的然後一氣之下揚手將那魚扔掉。

  洛喬果真很機靈,大大的眼裡似要落下淚般撒起嬌來,“師父,弟子方才為了捉魚,手都被魚稽割傷了,到現在都還疼的厲害呢。”

  雲晏眼神一暗,“怎麼這麼不小心。”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心疼,語氣冷下來,“以後還是別去了。”

  洛喬一聲嬉笑,“不嘛,誰叫師父喜歡吃。”

  雲晏無奈撫額,只將她的手小心抬高,“為師幫你上藥。”

  她在屋子裡偷偷看著,忽然鼻尖就泛出濃濃的酸意,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師父,你可知道阿音也受了傷,痛的很厲害。

  膝蓋上的血怎麼也止不住,她拿了很多紗布裹在膝上,可是沒有用。她忽然覺的心裡空空的,什麼都不再剩下。

  這樣也好,她來時一身空,走了也沒有人牽掛,對誰都好。

  幾日後,她已經可以下床,可彼時一月之期已近。

  那天,她很早就起來跪在他的門外,一遍一遍磕頭,聲音平靜卻微微顫抖,“師父,我要離開了,今生欠你良多,只願下一世結草銜環來報答師父的恩情。”頓了頓,聲音里多了乞求的哭腔,“但如果我還能回來,求師父能留一扇門給我……”

  她等了很久,但那扇門似乎一直沒有要開的徵兆。長長的沉默里,她終於漸漸失望,最後磕了一個頭道:“那,師父保重啊。”

  門忽然被什麼強力猛地推開。

  白音從沒見過雲晏那麼陰鬱的樣子,他的臉色很白,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抖,“白音,你把我當什麼?他與你有恩,我呢?我把你養大,教你武功,你就這麼對我?”

  她又一次跪下來,“師父,對不起……”

  “是不是我不借出隕焰劫火你就一定會跟他走?”他冷笑,“白音,你當真覺得我非你不可?”

  “不,師父。”她低著頭有些難過,“以後有師妹侍奉在師父膝下,阿音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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