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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將它送到什麼地方?”

  “送到兵部,給只狗找個地方安置還不容易麼。”

  衛庭煦往外走了幾步探出頭,看阿璧被栓在角落裡,可憐兮兮,見有人看它便立即“哈哈”地吐舌頭喘氣,瘋狂甩尾巴。

  “算了,讓它留下吧,它似乎很粘你。”

  “可是你害怕。”

  “有弱點便容易被他人利用,我也該試著克服這點了。”衛庭煦慢慢走向阿璧。

  “坐。”甄文君讓阿璧坐,沒想到同一時間衛庭煦也坐下了。

  衛庭煦回頭看她。

  甄文君:“……”

  第238章 順德八年

  甄文君在汝寧待了十日, 除了上朝受封之外,也趁機好好睡了幾覺。幾處總也好不了的舊傷終於得到休養,舒筋活絡又溫暖,整個人的狀態越來越好。

  李封卻是苦惱,還能賞什麼給甄文君?

  將胡賊斬草除根這是功標青史的豐功偉績, 更是數十年來聿軍最大的勝利,甄文君是一定要賞的,還得是重賞。李封對甄文君並不小氣,將大聿僅有一位的大將軍頭銜給了她,還在寸土寸金的汝寧最繁華的廣宣坊內建了一棟豪宅,親自題了“鎮國將軍府”五個大字, 製成牌匾掛在大門口。再賞黃金布帛家奴馬匹等等,光是將賞賜的珍品搬入將軍府足足搬了一整日。本來還想給甄文君一個“鎮國公”的名頭, 甄文君覺得實在太大,若是接了只怕會遭人閒話, 便再三推辭沒有接受。李封見她是真的不想要, 也沒有勉強, 換了個侯爵給她。

  甄文君將錢物的賞賜全都賞給了與她一塊兒出生入死多年的將士們, 還在李封面前為他們逐一邀功。但凡是甄文君開口的李封全都如數賞了, 黃簿被封為三品忠勇將軍, 林沐為四品蕩寇將軍, 加官進爵者上千人。一時間甄文君權豪勢要, 甚至能和手握參事院的衛家與長孫家相抗衡。

  表面上甄文君和衛庭煦已經成親, 算是一家人, 可私下二人的關係還是非常微妙。

  李封對甄文君和對衛庭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從封賞的爽快程度來看也可見一斑。

  將軍府開了,甄文君卻沒搬過去,依舊住在萬泉坊的卓君府內。

  李封有點兒納悶,特意宣她到御書房,旁敲側擊地想知道她和衛庭煦的關係,為何戀戀不捨不去將軍府。

  李封自認為問得很委婉,甄文君卻在心中發笑。這些小陰謀小手段早就是她用膩的了,和衛庭煦相互博弈相互猜測的那些年給予她豐沛的經驗,聽李封說第一個字便已經想好了回答。

  “衛子卓還不能死。”

  甄文君是時候打斷李封的欲言又止,李封怔了一怔,急忙否認:

  “愛卿,寡人不是這個意思……”

  甄文君再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度,李封便說不下去了。

  李封雖然知道帝王最重要的手段是制衡,可這位年輕的天子掌控人心的手段還是差了一些。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自個兒引出的話題卻被對方一句話生生打斷,礙於情面說不下去。

  回到汝寧這些日子裡在禁苑中出出進進,李封的愁容給她留下的印象頗為深刻。

  十七歲的李封長了滿臉的面皰,成天身上帶著酒氣,極容易受風寒,說兩句便咳嗽幾聲,總是心事重重。

  曾經那個古道熱腸的少年不見蹤影,留下的是一副焦慮的皮囊。

  對甄文君他一直都很客氣,大概是因為當年和阿穹那番出生入死留下了深厚的感情,連帶著甄文君也都當做了一半自家人。

  不過,是值得提防的自家人。

  每當李封對她露出提防和害怕的表情時,甄文君都會有些彆扭,李封看她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她便會抽出一把刀將天子的腦袋砍下來。

  所以她究竟是個忠臣,還是奸臣?

  “暫且不說忠奸,將軍既然會有這樣的疑惑,便是對現在所做的事有些懷疑。若是百分百確定的話還是不會這樣想的。”

  離開汝寧向南而行,甄文君將自己的疑惑說了一些給步階,一向不對她和衛庭煦的事多嘴的步階一開口便說中了甄文君的心事。

  只有她們二人在馬車之中,步階也問得很直接:“衛司徒如今手握朝野,拼搏了這麼多年謀劃了這麼大一盤局,她不會甘為人臣的。衛司徒怕是有反掖之心。”

  甄文君沒有搖頭,便是認同。

  步階將布簾掀開,讓甄文君往外看。

  “如今已是順德八年,自流寇入聿已有十八年,將軍看這大聿可有好轉?”

  甄文君向外望去,此時她們已經走出汝寧過了如縣,官道之外四野伏屍,衣衫襤褸的災民依舊。

  衛景安將幾大謀反的世族打了下去,沒多久各地又開始起義。

  永遠禁不完的芙蓉散,據說李封也在吸食。衛庭煦在順德四年時曾經推行了芙蓉散的禁令,率先拿京城開刀,下令燒掉汝寧周邊種植芙蓉散的所有田地,城內夜齋一律清掃,違令者夷族。禁令在參事院秘密擬定,推行極快,三日之後夜齋就被清理了。

  可如此嚴苛又迅猛的法令依舊沒能將芙蓉散清除乾淨,甚至在禁令即將要執行前的兩日,京城內所有的夜齋老闆就攜帶芙蓉散逃出京師,四散進入各大郡縣。芙蓉散照常賣,銀子照常賺。衛庭煦沒放過這些人,繼續派人到地方追查。可這些人到了地方郡縣立即就被收買,繳上來的芙蓉散數量不到百車,分明就是敷衍了事。

  衛庭煦殺了一波又一波,為的就是嚴明法令。可此事傳到民間卻成了她任用職權草菅人命,不給百姓生路。

  芙蓉散早就已經融入聿人血液,不劃開胸膛將髒血放個乾淨是不可能清除毒癮的。衛庭煦下定了決心要做這件事便會做到底,只可惜中樞再努力,地方上行下效官官相護,稅收不上來令傳不下去,大聿的經脈早就被各種毒瘤堵塞了。

  法令難推,而數十年的戰事也將這個國家掏空,可是仗又不能不打。汝寧的繁華只不過是天子眼皮底下的假象而已,離開汝寧才能看見真實的聿。

  飢餓、貧困、毒癮泛濫……

  打跑了沖晉給大聿百姓提了一大口氣,可醉生夢死朝不保夕的夢魘依舊緊緊捆綁著大聿百姓。

  人人都說衛庭煦是個覬覦皇權的奸臣,她的確掌握著這個國家的命脈,但她興修水利鼓勵農耕,推行變法實現平權,所作所為都是在呵護大聿良性發展。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實打實的讓百姓記恨。

  她為了讓更多的財力集中投入到北疆,幫助甄文君驅逐沖晉,的確加大賦稅增加了百姓的負擔,這也成為敵派攻擊她的話柄。還有一直暗暗跟隨著她弒君的惡名,更有在平權路上得罪的眾多勢力,衛庭煦任憑他人罵她是奸臣是妖女,從未為自己辯駁。

  “我的確殺了很多人,李延意也算是死在我手裡。”衛庭煦不屑辯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民間的傳說都是對的。”

  看著窗外伸手乞討的乞丐們,這是步階讓甄文君看的,其實甄文君早就心中有數。想到衛庭煦所做的種種,心裡亦是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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