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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一個小孩子忽然就哇的一聲哭起來了,本來吵吵嚷嚷的地方,變得更加混亂。

  等了快一個小時,那個醫生終於出現了,慢條斯理的開電腦,喝水,然後念名字,被叫號的人幾乎是熱淚盈眶的飛奔過去。

  然後,我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被告知,是我家親戚的造訪,讓我的眼睛裡,有血塊。

  還花了我十二塊的檢查費,還有九塊錢一瓶的氯黴素滴眼液。

  我第一次覺得看病是那麼麻煩的事情,醫生是上帝,我們需要上帝來普度眾生。

  我氣呼呼的跑回樓二的肝膽外科,把病曆本往我乾爸桌子上一甩,“我再也不去看病了!”

  我乾爸有些奇怪,“你幹嘛的?“

  “眼睛啊,我變成半獸人了,兔子眼,看到沒有?”

  我乾爸笑起來,“正好,你待會晚上去打份青菜蘿蔔去,對了,你最近怎麼都沒跑這裡來,跟顧宗琪賭氣了?”

  “關他P事!”我拉了椅子坐下來,指著眼睛,“一瓶眼藥水都要九塊錢,沒天理了,為了開一瓶白痴眼藥水,我等了兩個小時,看病為啥這麼難呢。”

  說完我的眼睛又癢了,揉一揉,眼淚就嘩嘩的下來了。

  我乾爸搖搖頭,“瞧你這孩子,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嘛,白白的悶那裡幹什麼,好了,我去開會了,你別亂揉眼睛了。”

  我坐了一會,覺得無聊,就跑到樓上的普外科,走過去看到很多護士都對著我行注目禮,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來普外是做什麼的,就是想看看。

  走到醫生辦公室旁邊的特護病房,那個千金小姐坐在椅子上,手裡擺弄著什麼,可是懸在空中東西我卻認識,我送給顧宗琪的那隻巫毒娃娃。

  我就走過去,坐下來,也不去看她,但是余光中,那個女生有些訝然的看著我,我說,“手機不錯,可是拿醫生的手機玩,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她“咦”了一聲,“怎麼了?”

  “醫生二十四小時手機不離身,醫院的電話,開會急診,任何事情都會用到手機,如果現在電話鈴響了,你會怎麼辦?”

  “拿,拿給他啊……”

  “如果他不在辦公室呢,如果他在查房,你卻不知道他在哪裡,急診打電話讓顧宗琪做手術,卻沒有通知到他的人,延誤了病人的病情,上級批評下來,他該怎麼回答?”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亂忽悠的。

  反正我遇到的女生,級數都是比較低等的,隨便PK一下就死翹翹的,果然她面露尷尬,“我,我還是還給宗琪吧……”

  又是暱稱,該死的,再這樣下去,我以後就要喊顧宗琪“琪琪”了,這真是一個萬分變態而猥瑣的愛稱。

  “我正好有事找他,給我好了。”

  於是我就掂量著那個手機,心底想著這個女生怎麼那麼信任人啊,太單純了一點吧,本來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現在更是覺得花瓶一隻。

  估計還是那種清朝時候老古董。

  護士站那邊一兩個醫生,都是實習生在寫病歷開醫囑,我往辦公室裡屋看了一下,顧宗琪坐在電腦旁邊專注的看著什麼,我站在他後面,晃晃手機,叮鐺鐺的聲音,他不回頭。

  我就直接把手機滑到他手邊,他脖子微微一僵,轉頭看到我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我幹嘛不能來啊,妨礙公務還是你看不起我,或者你不想看到我?”

  “喻夕,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表面上越是流氓,心底卻越惶恐,我說,“我不過過來看看,你就這樣對我,可是為什麼人家拿你手機你都跟沒事人的?”

  “哦,她只是借過去打個電話的。”

  我就這樣看著顧宗琪,他的手還懸在鍵盤上,他的臉,落在辱白色薄薄光暈里,線條溫柔,清俊柔和,短髮在抬頭低頭一瞬間悄悄的滑落到眼帘處,明暗之間的眼梢生動異常。

  我站著,看著他,似乎要沉溺其中,心下一動,我說,“顧宗琪,你就是太好了,好到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除了我,是不是還有別的女孩子這樣說過你,說你好呢?”

  他平靜的看著我,“沒有。”

  “你騙人,你這個騙子,大騙子。”我咬了咬嘴唇,這麼多天的怨氣一股腦的發出,“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一個人那麼好,尤其是那個人毫無防備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招惹了一個人之後又不聲不響的跑掉,你讓我怎麼辦啊?”

  他的眼睛裡,有我看不清楚的情愫,仿佛千年深潭中的泉水,微波蕩漾間暗涌波濤,我看著他,仿佛要把我對他的喜歡,我的一生一世的愛戀全部封存。

  只一眼,然後天涯相忘,相見不如懷念。

  我說,“顧宗琪,我討厭你。”

  顧宗琪,我喜歡你。

  我低下頭來,猝不及防,只是一剎那的觸碰,潰敗出大片的心疼和難過,他的嘴唇柔軟清慡,像是五月艷陽天飄落的粉色櫻花,紛紛揚揚的落在我的心間。

  他的柔軟,似乎還帶著某種香甜的氣息。

  我只覺得是水,夏日清泉的涼意和甜蜜,這麼一瞬間,透明的水,居然泛出一片霧氣繚繞的氤氳,鋪天蓋地的侵襲過來,我已然不能思考,只能抽離。

  忽然就流淚,怔怔的看著他,好似生離死別,從此陌路。

  顧宗琪只是愣著,我看著他伸出手來,卻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喊我,“傻丫頭……你眼睛裡面怎麼回事?一個血塊?給我看看……”

  他站起來,“啪”一下,他的手機摔在了地上,那個可憐的巫毒娃娃,掙脫了原本的束縛,摔倒了我的腳下,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轉身就跑。

  在辦公室的反光玻璃里,我看到他沒去撿手機,而是彎腰去撿那個小娃娃。

  於是我跑到了普外的樓上的器官移植科。

  而顧宗琪,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那麼急那麼重,每一步都敲打在我的心上,我趴在器官移植科的窗台上,看他傻乎乎的跑出樓二,然後在空蕩蕩的糙地上,尋找我的影子。

  真是個呆魚。

  我抽了抽鼻子,不可抑制的笑起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顧宗琪,你也有今天。

  那一瞬間,我清楚的知道,他對我,跟我對他一樣,悄悄的暗生藤蔓,悄然滋長。

  他從來不曾體味過我輾轉反側的糟糕心情,他總是風輕雲淡的看著我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我的情緒,完完全全的捏拿在他的一顰一笑里。

  我喻夕是個愛記仇的小人,所以就讓他也體會一下。

  於是我摸出手機,給秦之文發了個信息,“我要去西藏,現在,馬上,right now,be quick!”

  他很快回到,“晚上還有七點的,若是你趕的去機場,就行。”

  “來接我?”

  “好。”

  第 22 章

  他站在糙坪上愣了好一會,路邊有路過的行人看著他,我也在樓上看著他,他卻渾然不知,傻傻的跟一隻在汪洋大海里迷路的呆魚一樣。

  初冬的冷風有些刺骨,為了看清楚顧宗琪,我把窗戶開到最大,探了腦袋出去,臨冬的薄霧悄然的降了下去,他的肩線落了一層融融的光暈,在昏暗中跳動。

  我忽然想起一個黃色笑話——一個男人在火車上看見了一位非常迷人的修女,於是他把手偷偷的放在了修女的腿上。修女說,先生,您信上帝嗎?您平時看聖經嗎?男人點頭,她又問那您知道聖經的第366頁第3行寫的是什麼嗎?男人感到非常慚愧,把手收了回來,他一回家就找到聖經,翻到第366頁,見第3行寫著──信徒們,你們完全可以更加向上一些。

  顧宗琪,看樣子你就是個純情的主,你完全可以更加向上一些嘛,向上看一點,不就正好可以把我逮下來了麼?

  我不由自主的開始笑起來,直到身後有熟悉輕佻的聲音傳來,才斂了燦爛的笑容,高伊晨皮笑肉不笑的架勢就讓我不寒而慄,“喻夕,你看什麼的?跑來我們科室做什麼?”

  “我看帥哥啊,俗話說登高才能望遠啊,欲窮大帥哥,更上一層樓。”

  他站在我旁邊往窗外看了一眼,我發現顧宗琪已經不見了,心裡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說,“我不是帥哥嗎?到我們科室不會就是來看我的麼?”

  我非常鄙夷的抽了抽臉部肌肉,“電梯裡有鏡子,出門左轉,恕我不送!”

  “幹嘛啊?”

  “你不自戀嘛?自戀的人不是要照鏡子嗎?我怕你不認路啊!”

  他笑起來,眼角眉梢的桃花紋斜飛入鬢角,一瞬間真的有那麼迷惑和曖昧,他說,“喻夕,你真的很伶牙俐齒,不管你內心想什麼,外表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很誠懇的說,“謝謝。”

  他笑了一下,然後微微的眯起眼睛,聲音低了幾度,“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內心的想法,究竟有沒有人能夠看透?”

  我笑的越發的誠懇,“有啊。”

  “恩?”

  丟了個白眼給他,我說,“上次我去醫院的心理諮詢科,乖乖那個破爛醫生老頭,那兩小黃豆眼滴溜溜的轉了兩下,跟我說,早上起來時候被子要疊好了,宿舍大媽去檢查的時候也別板著個臭臉,對了,你還是先吃過飯再來吧,看你內心一肚子怨氣的,我都沒收你費,你幹嘛這樣瞪著我,那天我沒吃飯就被一個朋友拉過來給他導師搞研究,宿舍大媽查過房,說我被子沒疊成豆腐塊,像塊被咬爛的小年糕,你說神不?”

  “不會吧,哪個老頭子?”

  “叮噹”一聲,電梯停在六樓,電梯門緩緩的開啟,我一步跨進去,衝著高伊晨揮揮手,“當然是騙你的,我先走了。”

  於是我就大搖大擺的從樓二的器官移植科成功脫逃了。

  我看了一下手機,兩個未接電話都是顧宗琪的,還有秦之文的信息,“我在東華醫院門口,你出來吧,我打車過來的。”

  看了那個名字覺得不舒服,於是乾脆把手機關了。

  走出醫院時候就看到秦之文,我歡快的跑過去,“哈哈,好早啊,現在幾點了,還趕的上嗎?”

  他一把把我拖進車裡,“慢慢吞吞的,幹嘛的?”

  “跟池塘里的小烏龜玩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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