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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林道:“我自有法子,只要先進宮就好。”

  裴柏年回去找了套侍衛服和腰牌,讓雙林換上,臉上稍微化了妝貼了鬍子,帶著他進去,守門的侍衛看到是裴柏年也沒在意,驗過牌便放了他們進去。

  雙林一路暢通無阻到了乾華宮前,才和裴柏年分了手,他自己繞了繞,卻是走到了御茶房那裡,借著多年在宮裡熟門熟路,找到了得喜的院子裡,得喜正在院子裡一個人烹茶,看到他進來先吃了一驚,雙林低聲道:“得喜總管,是我。”得喜聽出了他的聲音,眯著眼細看了下:“你怎麼這樣子進宮了?雜家聽說你被免職去修皇陵了?”

  雙林低聲道:“皇上今日忽然下的這沒頭沒腦的旨意,我有些擔心宮裡有變,因此還是悄悄進宮來了,您可知道皇上如今到底是什麼情況?”

  得喜呵呵笑了聲:“雜家雖然還是御茶房總管,可不知道你們乾華宮裡的事兒,再說陛下跟前的事,那是能隨便打聽的嗎?你當了這麼多年總管,應該知道的。”

  雙林低聲道:“你不知道,英順知道。”

  得喜道:“英順啊……”他拖長了聲音:“他自從當了副總管,翅膀硬了以後,可就再也沒理過雜家這老骨頭羅……平日裡可難見著他,如今你也免職了,他可就是這陛下跟前第一人了,我可沒辦法請到他。”

  雙林道:“還請公公行個方便,想辦法把英順請過來,來日我定想法還了公公這份情。”

  得喜看了他兩眼,呵呵一笑,卻仍是道:“你倒是個靠譜的,罷了,就幫你這一次,他來不來,卻要看造化了。”說完讓他往房裡躲去,卻是叫了個小內侍來道:“你去乾清宮跟前傳個話給英順總管,說他當年有個重要東西落在我這兒,如今整理舊東西找到了,讓他過來看看還要不要。”

  那小內侍應諾跑了出去,等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英順來了,滿臉冰冷在前院道:“我還有什麼東西落在公公這兒?”

  得喜呵呵一笑:“可真難請啊,這是怕有什麼把柄在我手裡嗎?你放心,我也沒幾天好活了,將來一閉眼腿一伸,也沒人知道你英順曾在我得喜手下幹過了。”

  英順冷冰冰道:“公公有東西就拿出來,若是只是想敘話,我前頭忙得很,先走了。”說完抬腳就走。

  雙林忙推門出去道:“是我找你!”

  英順一看到他進來,眉心一跳豎了起來道:“陛下不是叫你走嗎!你又進宮來害我們!”

  雙林無奈道:“陛下到底怎麼了?那旨意太突然,我擔心陛下,進宮來看看。”

  英順轉頭瞪了得喜一眼,惡狠狠對雙林道:“陛下金口玉言叫你出宮,我可不敢抗旨,被你害得還不夠多嗎?”

  雙林上前道:“陛下到底怎麼了?”

  英順遲疑了下,看雙林一副懇切的樣子,到底難以拒絕道:“陛下生了病,如今在宮裡靜養,原本我都不該出乾華宮的,但正好有差事出來辦,順路過來看看罷了。”

  雙林的心裡猛地抽筋,想到昨天傍晚那異於往常的平安脈,追問道:“什麼病!”

  英順道:“橫豎陛下是為了你好,叫你出宮你就乖乖出宮吧,又進來做什麼?”

  雙林臉色難看之極,上前緊緊拉了英順的手道:“我要見陛下!”

  英順臉色也難看起來:“乾華宮如今已封了宮,進出人等都要嚴查,這事我可要擔上干係的,到時候抄九族都可能的,你要見自己想辦法,我不管你。”

  雙林心裡已緊緊縮成一團,哪裡還管什麼,直接道:“你不帶我進去我這就嚷起來,說是你帶我進宮的。”

  英順哽了一下,甩開他的手,怒道:“我是前世欠了你的嗎!”

  雙林眼圈已有些急紅了:“我也不想,陛下是不是……是不是病得很重……”所以才急著打發他走……連見都不肯見他!

  英順看他眼睛濕潤,神情焦灼,臉上也僵了僵,過了一會兒才道:“罷了,我本來是要去御藥房找個手輕會上藥的醫女的,你若是肯扮成醫女,那我就帶你進去。”

  【

  第159章死生契闊

  乾華宮裡戒備森嚴,雙林即便換了醫女的服裝,侍衛也仔細打量過他的臉,也幸好他面容清秀,加上略微妝扮,修過眉毛塗上唇朱,看上去眉清目秀,頰粉唇朱,身子纖細,也算十分端正妍好,加上又有英順這個御前副總管帶著,總算混了進去。

  英順帶他一直到了寢殿前,也不進去了,將那膏藥遞給他道:“這是給陛下患處擦藥的,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陛下問是誰帶你進來,生氣起來,要死你自己死,別拉扯上別人。”

  雙林卻一心只追問道:“陛下到底是什麼病?受傷了?”

  英順推他進去道:“你進去就知道了。”

  雙林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悶悶的味道,所有的窗子都關得嚴嚴實實的,帳幔放下遮得密不透光,只有一盞紅燈放在床頭,光很微弱,他走過去,看到楚昭閉目躺在床上,原本英俊的臉上,已密密麻麻長滿了鮮紅色的痘瘡,整個人可怖之極。

  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肯定不是小病,不然楚昭不會忽然打發他走,然而如今親眼見到,他仍然又驚又痛,一下子控制不住,一股熱氣從喉嚨里沖了上來,又酸溜溜地衝到鼻腔,眼淚已唰地一下落了下來。

  他伸了手拿那御藥房給的藥,打開拿了乾淨的毛筆蘸上,一點一點地往傷口上塗,楚昭睡得很沉,大概是藥物作用,臉上都塗完都沒有醒,他又輕輕揭開被子,看到楚昭全身都沒有穿衣服,只是用乾淨柔軟的棉紗被子蓋著,想必是為了方便上藥,而他手足包括全身肌膚也都密密麻麻都長滿了可怖的丘疹、膿皰,層層疊疊,十分駭人,而一天前他還和自己在床上,自己還愛撫過他光滑的肌膚,那時候他還多麼健康而充滿活力,若是知道他會突然患上這樣的大病,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出宮。他又擦了幾處藥,眼淚卻突然止不住,啪噠掉了下去,滴到了楚昭手上。

  楚昭卻忽然睜開了眼睛,燈光微弱,他看到是個醫女低頭擦著眼淚,有些不耐煩,冷冷道:“不會上藥就換個人來!”

  雙林聽他說話,想到自己和他雖然自幼陪伴,卻相知相守沒有幾年,如今他自己得了這絕症,卻還記得將自己趕走,怕自己被傳染被連累,悲從心來,眼淚越發落下來,拭之不盡,楚昭看到這醫女全不曉事,只會哭泣,本就心情煩躁,越發惱怒,猛地便要坐起來,雙林看他如此,慌忙去按他道:“別起來。”

  這一說話楚昭卻聽出他聲音來了,吃了一驚仔細看了他一眼,大怒道:“你怎麼進來了!誰讓你進來的!”

  雙林卻怒上心頭,聲音也微微帶了嘶啞:“我怎麼就不許進來了?你病了就把我趕去鳳陽,以為我就能好好的過下半生?大不了皇陵里我也一起埋進去便是了。”

  楚昭看他雙眼浸著淚水,卻因為驚痛發怒而亮得驚人,一時語塞,溫聲道:“這病會過人,你快趕緊出去,過幾日等朕病好了……”

  他話沒說完,卻被雙林直接傾身上前,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嘴,狠狠地吻了下來,楚昭只感覺到雙林的舌頭近乎兇猛地掃蕩著他的口腔,吮吸著他的舌頭,全然不在意他身染重病,面貌醜陋,而這平日裡深情如是的吻如今卻亢奮得幾近暴戾,似乎又有一種不管不顧的絕望,像是在宣洩某種憤怒與惶恐,他的手甚至整個身子都在微微戰慄著。

  楚昭被他強吻了許久,才勉強伸了手來安撫他道:“雙林……你聽朕說……”

  雙林鬆開了他的唇,卻也礙著他身上的痘瘡,並沒怎麼敢碰他怕弄破,只是濕著眼睛看他低聲道:“雖然許多人都不相信、不看好我和陛下的感情,我卻沒有懷疑過陛下待我的真心,從前離開,也並不是不信陛下待我不真,而是擔心陛下千秋萬世英名,毀於傅雙林一人身上。而如今既然打定了主意回宮和陛下在一起,那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楚昭睜著眼睛定定看著雙林,忽然一笑:“那也不枉朕待卿一向用的心了。”

  雙林卻繼續道:“所以陛下只管放心,陛下病著,我必不離,陛下若是不在了,我必相隨。”

  楚昭不意忽然聽到如此表白,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一會兒眼圈也紅了,卻仍是強笑道:“是朕輕看了卿。”

  雙林低聲道:“並不是覺得以身相殉有什麼高貴的,不過是陛下若是不在,這一世也並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楚昭久久不言,許久以後才笑道:“所以,可以蓋被子了嗎?朕這一身,實在有點丑,怕卿以後印象太深,以後都不肯和朕親熱,可怎麼得了。”

  雙林看他還口口聲聲以後,心裡難過,將被子拿過輕輕蓋上他的下身,又拿了藥來替他塗藥,只是心裡難過,塗了一會兒,眼淚又掉了下來,楚昭看他如此,十分無奈,開解他道:“柯彥說這是配的新藥,果然有效,擦上去就不癢了,只是這膿瘡沾染了容易過人,你還是出去讓旁人來吧。”

  雙林看他明明病中難受,高燒得滿臉通紅,卻還在勉力開解自己,心中一痛:“陛下不不必如此,這天花幾如絕症,我連你嘴都親過了,必不能免,橫豎和陛下同命便是了。”

  楚昭睜大眼睛:“誰告訴你朕得的是天花?”

  雙林抬起紅通通的雙眼看向楚昭,楚昭道:“朕得的是水痘,過幾日出透了便能消了……你適才進來,沒看到外頭供著痘娘娘嗎?”

  雙林怔了一下,他一心掛念楚昭,哪裡注意那些陳設?楚昭卻已臉上忍笑道:“外頭伺候的人,都已查過小時候出過水痘的才來伺候,朕特意讓人查過,你沒出過,所以朕才支開你……”

  雙林一梗,臉上透了一絲羞窘的神色:“那陛下為什麼要把我打發到鳳陽去休皇陵?”

  楚昭道:“主要朕年紀不小了,出水痘起來也是有些危險的,高燒燒壞腦子的也有……再則。”他眸色暗沉下來:“再則,病中安靜,朕也一直想著強留你在宮裡,對你不住,因此交代了天樞,等把你送去鳳陽,便安排你詐死,然後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他保護你,朕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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