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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林冷笑了下:“你若是驅趕他們,可就白白給陛下添黑了,他們就巴不得咱們動手,只要你們一動手,甭管輕重,明兒肯定就是斷胳膊斷腿的人去御前告狀了。”

  天樞道:“那屬下派人去順天府或是五軍都督府讓他們派人來?這樣下去很危險,就怕他們煽動圍觀群眾圍攻車子。”前朝就有去宣讀抄斬清官家聖旨的太監和從人被群情激奮的愛國太學生以及圍觀群眾從車子裡拖下來活活打死的,法不責眾,更何況太監的命如螻蟻,不過是皇家奴婢,最後皇帝也沒追究,不過是學官戒斥了幾句,白白冤死幾條人命,然而車子裡的人可不是普通人,他不敢掉以輕心。

  雙林道:“不必。”他冷笑一聲,帘子也不掀,這種暴民圍攻場合,後世自然有現成的驅散方法,他雖然沒有水槍辣椒粉,可是他有人啊!他隔簾交代了幾句,天樞連忙叫了幾個侍衛小跑著突圍出去。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幾個人亂喊著自己的朋友:“老舅!五里口有人在舍錢救母!聽說要舍一百貫,去遲了就沒了!”

  外頭喧譁聲大了些,漸漸呼親喚友的人多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圍觀群眾們撤了一部分,又過了一會兒遠處撿錢的聲音更大了起來,這邊圍觀的人聽說真的有錢,呼啦啦撤了個乾淨,只剩下幾十個圍著車的士子們,雖然還在舉著拳頭喊口號,卻因為少了觀眾而顯得冷清了許多。而那青油壁車帘子依然靜靜垂著,一點出來的跡象都沒有,侍衛們也只是按著刀包圍著肅立在車子一側,士子們靠近不得,待要強行突圍上前,那些侍衛卻十分老道,不過輕輕一捏一推,或是刀鞘一拍,半邊身子就麻了,被推開來,外頭看著卻只是輕輕一推便推開了他們,毫不暴力,聲音在空洞少人的街道上迴蕩著,無人應和,聲勢小了許多,士子們聲音也有些嘶啞,這和之前設想的情形有些不同,觀眾都撤了,只剩下演員在演戲,偏偏重要主角也十分沉得住氣,就是不出面,根本無法激化矛盾,其他士子們有些猶疑看向為首的幾個士子。

  這時忽然兩側街道店鋪二樓有冷水從天而降,直接潑了下來,嚇得他們渾身一哆嗦,全身衣服盡濕,待要抬頭怒罵,那水卻源源不絕往他們臉上直接潑下來,竟是連眼睛都睜不開,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店鋪廊下躲,這一亂一躲,路中間登時就空了出來,駕車的馬夫訓練有素,已是一揚鞭趕馬,將車子向前趕,一溜煙地走脫了,只剩下一群濕漉漉的士子們在路邊瞠目結舌。

  第156章賭氣

  天黑得早,路上又耽擱了,雙林敢在宮門落鑰前進了宮,天卻也已全黑了。雙林下了馬車又換了轎子到了乾清宮,看到李君正在那裡罵小內侍:“看著是個聰明面孔其實一肚子的糊塗心腸!連主子臉色都不會看,就只一心往主子身邊湊呢!”聲音嘶啞尖利,還帶著絲絲風聲,猶如刮著鐵器破鑼一般,十分難聽。他和薛早福被楚昭赦回宮後,開始也是說不出話的,他當時是因太子妃死亡一事被貶走,大概當時藥下得輕,經過調治後,居然慢慢又能說些話了,只是嗓子壞了,聲音拗澀難聽,平日在楚昭等貴人面前,輕易不開口。

  那小內侍滿臉紅漲,一邊臉和衣服上都是水,頭髮濕漉漉的很是狼狽,雙林看了眼那眉眼,認得就是那存雲,李君正惱火道:“還說是因喜總管手裡調教好的呢,真給你們因爺爺丟人!”抬頭一看,看到雙林來了,笑道:“外頭事忙完了?陛下心裡正不自在,你進去伺候吧。”一邊轉頭繼續呵斥存云:“先下去吧,以後你只許在後頭做雜役,沒事不許往陛下跟前去!學好規矩再說!”

  存雲低垂著臉,匆匆給雙林行了個禮就走了。

  雙林道:“這是怎麼了?”

  冰原不屑道:“新來的,不懂規矩,給陛下打水泡腳,陛下正想事情,他還一會兒問陛下水溫如何?陛下要按按腳嗎?要添些藏紅花不,開始陛下脾氣好隨口應了幾句,結果越發興頭起來,又問陛下要按腳不,陛下想事情老被打斷,一下子就惱了一腳踢翻了水盆,他跪著伺候的被潑了一身水,還只知道哭著請罪。我在外頭原不知道,聽到聲音進去,陛下看到我就說這內侍話太多出去管教管教,我出來問了才知道他如此多嘴多舌,所以這些小內侍和我們那會兒比可差遠了……察言觀色那可是第一道功夫,貴人想問題呢也去搭話,真沒個眼力勁兒……”一路絮絮叨叨著,將雙林迎進去。

  雙林笑道:“雖然如此,大概也是陛下心情不好吧,平日他一貫不會如此當面動氣的。”

  冰原道:“是,晚膳都沒怎麼吃,還問過你去哪了,知道駱相找您吃飯,臉色就很是難看。”

  雙林知道楚昭這是因為自己的事,心裡又不痛快了,點了點頭便往寢殿裡走去。寢殿裡燈下,楚昭一個人坐在榻邊,披著寬鬆袍子,正拿了一本書在看,長眉緊鎖,燭光給他側臉鍍上柔和的光,英挺俊秀,卻是難掩倦容,雙林一看心裡就一軟,知道他這是在等他回來,便走了過去替他試了試茶水。

  楚昭抬眼看到是他,冷哼了聲:“和駱文鏡吃個飯也能吃這麼久?”雙林笑道:“進宮在御街那兒遇見了點事兒,所以遲了。”

  楚昭抿緊了薄唇道:“遇見什麼事?”

  雙林想了下,知道自己被圍攻的事遲早天樞會報到楚昭前,到時候他肯定會生氣傷了身子,倒不如自己慢慢說給他聽,便輕描淡寫道:“碰到幾個士子在鬧市圍車討麻煩,花了點巧功夫脫身。”

  楚昭卻已霍然大怒,站起來上下打量他道:“什麼!你可有傷到!怎麼不使人來報,天樞是死的嗎?”一邊伸手便來解他衣袍。

  雙林按了他的手道:“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我帶著天樞他們呢,能有什麼事,我壓根就沒出面,用了些巧辦法脫身,只是下次出門可不能再用我的車駕了。”說著把自己使的辦法說了一通,笑道:“他們一群人盛氣而來,後來卻個個都像落湯雞一樣狼狽,可惜陛下沒看到,哈哈。”

  楚昭卻沒笑,臉上陰沉沉,到底是看過雙林手足果然無恙,才陰冷道:“朕看他們是活膩了。”又叮囑他:“你莫要掉以輕心,前宋太學生當街擊殺太監,圍觀群眾還叫好,這些日子少出宮,等朕收拾他們。”

  雙林緩緩道:“陛下千金貴體,犯不著為這些小事小人動氣,這些人都不過是看陛下一貫仁厚,為了那點名聲,威逼主上,陛下是難得的賢臣,金玉一樣的人品,若是被他們這些粗陶爛瓦的碰壞了不值當。”

  楚昭聽他話頭不對,臉已沉了下來,冷冷道:“駱文鏡又和你說了什麼?”

  雙林看他面色不好,想了想仍是道:“這次我無詔調兵,不合朝廷法度,開了這口子的確不好,陛下若是不嚴懲,以後若是有人效仿起來,拿我做筏頭,陛下又不好追究,對陛下大大不利。駱相的意思是讓我去地方上玩一玩,避避風頭,過幾年再回來,我想著遼東那邊就不錯,陛下閒了過去看我也是可以的,也不過是一兩年的功夫……”

  楚昭已斷然打斷道:“不行!”

  雙林有些無奈,微笑道:“陛下實不必和他們硬頂上,這事其實這麼處理最合適不過……”

  楚昭忽然暴喝道:“朕一國天子,難道倒要看別人臉色!這次他們成功了,下一次呢?一旦習以為常,以後動輒如此,難道每次都要妥協?”

  雙林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雙眼已經燃燒起了怒火,知道他動了真火,低頭倒了杯茶給他,笑道:“陛下自然是一言九鼎的,這次是我不慎落了把柄在人手裡,叫陛下為難了……”

  楚昭卻沒接過茶杯,兩隻眼睛黑漆漆盯著他道:“你很想離京?”

  雙林敏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一定不能是肯定的,笑道:“我肯定不想離開你,只是如今事情由我而起,就要到陛下聖壽了,駱相他們的意思也是如此最好……其實明面上貶出去,我有空悄悄隨著鏢局回京瞧你也使得……”

  楚昭一聲不吭,轉頭進了寢殿,鞋也不脫,面朝里往床上一躺,不說話了。

  雙林嘆了口氣,進去替他脫了靴子,看他依然一動不動閉著眼睛只是不理他,又伸了手去替他除簪,楚昭忽然翻身一下將他壓在了身下,強勢溫熱的氣息不容置疑地壓下來,雙林和他四目相對,感覺到他胸口急劇地上下起伏,楚昭忽然悶聲道:“說好了試一試的!怎麼可以輕易讓步!你根本不信朕能護住你麼?”

  雙林心裡軟成一團:“暫時退一步也是為了以後更長久——你不相信我們的感情即使分離也不會減弱麼,我珍重陛下,不希望陛下以後在史書上留下瑕疵。”

  楚昭低頭狠狠咬住他的唇,幾乎是懲罰一樣地力度狠狠蹂躪著他,手臂也狠狠收緊,直將雙林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閉了眼睛,才鬆開,恨聲道:“你再會說話,也騙不了朕,你明明就是不信朕。朕不過是求一知心人罷了,史書怎麼寫,由他們!現在一國之君是朕,誰都別想把你從朕身邊趕走。”

  雙林微微喘著氣,睜了眼看楚昭,含笑道:“陛下既然拿定主意,那傅雙林自然和陛下共進退。”

  楚昭眼睛濕潤,低頭直視入雙林眼裡:“你要相信我。”

  雙林微微嘆氣:“早知道這條路難走,既然選了,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楚昭將頭埋入雙林脖子側,低低道:“不怪你——連我都懷疑我自己,可是如果你再不肯和我站在一起,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堅持,我總是怕,怕你並不想留在宮裡。”

  雙林伸手輕輕擁楚昭的背不說話,楚昭卻越說越委屈:“宮裡不是什麼好地方,莫說你,連朕也不想呆著,朕時常想著太子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挑起這擔子,朕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根本不喜歡留在宮裡,就算朕給你再多的榮光,也還是有人看不起你,就算朕再信重你,也還是有人離間中傷你,一不小心,就要有人害了你,朕這一國之君,連愛人都不能堂堂正正站在身側,得到該有的尊重……”

  雙林低聲道:“陛下風華正茂,如何說這消沉之語,我如今足以自保,陛下實不必太過擔憂。再說那些富貴權勢名分,我本來對那些東西就不在意,你若真的要封我做個男皇后,那才是瘋了呢,如今這樣自在輕鬆就很好,我們的感情,彼此心照就好,關旁人什麼事呢——旁人那些指指點點的誹謗,指責,譏笑,只有你站得低的時候才會被他們的言語舉止傷到,如果你站得足夠高的時候,那些東西,不過是一些庸人們的自言自語,完全可以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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