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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雲道:“有正經差事,已匆忙走了,你那些衣服趕明兒我另外遣人送過去好了。”

  肖妙娘有些失望道:“怎麼這麼急。”她看了眼雷雲,看他面色嚴肅,畢竟已嫁給他幾年,不再是從前那天真爛漫一無所知的少女了,敏感問道:“可是二哥哥那邊有什麼事?”

  雷雲道:“說是陛下出海遇到海盜,他準備帶船去救駕,向我借兵三千。”

  肖妙娘忙道:“這可是大事!您借了沒?”一邊又有些憂心道:“二哥哥真是好生辛苦,他要親自去?會有危險不?”

  雷雲道:“情況不明,不知道遇到的海盜是普通海寇還是海盜主力,一般普通海寇看到官船隻會主動跑的,便是對戰也是不期而遇,不得不交戰罷了,但若是碰上海寇主力,倭寇海盜王二大王那一群,聽說盤踞為禍海上多年,有戰船數百艘,手下數萬人之眾,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在海上稱霸多年。如今又遇上暴風雨,很難說,不過海狼李氏兄弟在東南沿海也是經營多年的梟雄,有他護駕,聖駕不致有失,你二哥哥再帶兵過去援護,應當不會有大事。”

  肖妙娘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又看了眼雷雲,納悶道:“借兵有困難?”

  雷雲搖了搖頭道:“借兵沒問題,你二哥哥開了口,我哪有不借的,適才已命人點了兵開撥了,除了我這裡,還有水師的兵力加上你二哥哥本來帶著京營鷹揚衛的兵力,總有五千人跟著出海了,關鍵是你二哥哥……他是無詔調兵,我怕到時候會有麻煩。”

  肖妙娘軍伍家庭出身,聽他一說,臉色也微微變了變:“這是去救駕,陛下一貫又對二哥哥很是器重的,應該不會怪罪二哥哥吧?”

  雷雲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危急之時救駕,陛下自然不會怪罪,但是等時過境遷,陛下若是想到你二哥哥在無詔的時候都能調集這麼多兵力,只怕心裡會存下刺——伴君如伴虎……如今對你二哥器重,覺得你二哥是情急救駕,來日若是被人挑撥,反而忌憚戒備起來……”

  肖妙娘抱了孩子,身上微微打了個抖:“那怎麼辦?要不,想辦法勸住二哥別去?還有你借兵給他,會不會也會被陛下記恨上。”

  雷雲看她如此,忙安慰她:“沒事的,陛下一貫仁厚,我也只是多想了點罷了,你二哥一貫縝密,這事他自己定然能想到,既然敢借,那必是已想好方方面面,咱們只管支持他便是了。”

  肖妙娘微微蹙眉,心裡也蒙上了陰影。

  陽光下海水碧藍,在暴風雨中平息的大海完全沒有夜裡那猙獰之樣,只有風裡仍然有著昨夜暴風雨殘存的濕度。

  雙林站在船頭,聽著身旁遼東水師知事林宇給他介紹線路:“聖駕若是從成山衛海皇島回來,路遇暴風雨,應當是去萊陽灣泊停,萊陽灣廢棄多年,只有民間漁夫偶爾會在那裡駐停,後來因為時有海寇出沒,連漁夫也去得少了,想必官軍就是在那裡與同樣去避風的海寇狹路相逢的,本來這次陛下出行,隨行護駕有十支船,只是偏巧遇上暴風雨,因此短兵相接起來,未必能占上風,但應當也不至於會遇險……我們這批船都是福船,打造堅固,陛下搭的那支更是最好的,便是暴風雨,也應不懼……再則登州水師那邊,若是知道聖駕到,按例應該也派船隨扈才對,就不知道陛下過去,知會那邊沒有……若信息屬實,是倭人海盜,又能與朝廷水師有一戰之力的,只怕是倭人那邊的松浦武信的海寇……”

  不凍港這支遼東水師,初始從港口到水師建立一應事務都是雙林督辦的,後來李家兄弟幫忙訓練了一批水師將領,等楚昭登基後,李一忍留任閩地為都指揮使,卻把李一默給扔到了遼東來繼續訓練水師,名義上是貶,實質上人人都知道遼東這是陛下潛龍之地,栽培之意自是不必說了。而有了李一默這層關係,雙林在這邊一貫也算得上是說一不二的,指揮起來倒也順手,行至午時,船隊已接近萊陽灣,雙林一聲令下,所有船隻進入戰時戒備狀態,派了幾支偵緝快船先過去偵查。

  哨船回來道:“前邊正在海戰,目測敵方主力有龜船兩艘、福船四條,海滄船兩條、沙船四條、還有十來支網梭船、鷹船,兩邊正僵持著!對方旗打的是鷹羽旗!”

  雙林皺了眉頭,林宇道:“鷹羽旗,果然是松浦武信!龜船一向是高麗水師用的,怕是他們劫了高麗的船,果然不是普通海寇,這種船一般配了火炮,我們要小心些。”

  雙林斷然道:“通知全體船隊,迎戰!”

  林宇忙命人吹起了昂揚的號角,派人在旗艦上打起了旗語,迎了上去,很快便看到了對面龜船那圓滾滾的船身,隨著兩船距離的迅急縮短,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支新加入的隊伍,船舷上的炮窗紛紛打開,伸出各種口徑的火銃she擊過來,大大小小的鐵球或是鉛球朝他們這些船飛she了過來,“噗通!”“噗通!”不斷砸在附近的海面上,激起高低不一的根根水柱,海面像開了鍋一般翻滾著。

  雙林站在船頭,有一鐵球堪堪落在左舷一丈以遠,掀起的高高水柱潑剌剌全灑在甲板上,雙林半身淋了個濕透,林宇忙道:“傅公公請到下頭船艙內觀戰,炮彈無眼,這上頭太危險。”

  雙林搖頭道:“這些炮彈不過是火力威懾罷了,打不中人的。”古代火器精度低,哪裡有準頭,不過是靠著聲勢浩大,戰術打擊使用罷了。

  林宇道:“雖則如此,公公的安危重要。”

  雙林搖了搖頭,拿了那千里眼望遠鏡來看過去,看到他們帶的船支已靠了上去,這年頭的海戰,火炮用處不大,真正的戰鬥實際是從兩船相接後開始的,軍士們用弓弩、飛斧、標槍等等投擲類武器以及刀槍棍斧等進行肉搏,這時候帶的兵力強弱才成為決定性的因素。

  為著安全計,他們這支旗艦是沒有上前和敵船相接的,雙林看了下,轉身吩咐天樞道:“你叫幾個she箭she得好的神she手去船邊she火箭,就沖那主帆she。”天樞領命下去,果然不一時she手到了位,點燃了火箭往對方的主帆上she去,很快帆上著了火,對方忙著滅火不迭。

  這一批箭she出去,對方立刻發現了他們,一艘龜船主帆升起,巨大的石錨在絞盤的吱嘎聲中緩緩升起,底艙的搖櫓也支出划水,轉身向他們這支船撞了過來。

  林宇十分緊張道:“要跳幫了!傅公公!您還是下去安全些!”

  雙林搖了搖頭道:“鷹揚衛都在咱們這支船上,這可是咱們京營精銳中的精銳,全國衛所百里挑一的好兒郎!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就怕他們不來!”他們這支隊伍是新來的,裝備人員又都齊備,楚昭那邊的船卻是鏖戰了許久又經歷了暴風雨,若是他們能分了對方的兵力,楚昭那邊的壓力和危險也少一分。

  天樞已拔刀喝令著鷹揚衛的人以及船上全體士兵戒備,團團保衛保護著雙林,臉上卻都興起了躍躍欲試的神色,畢竟男兒誰不想建功立業,這場戰事眼看是必勝的,端的看自己能攢下多少功勞了。

  只看到對方船上“咻咻咻!”十多把飛爪遠遠地she了過來,牢牢抓在他們這支船的船幫上,天樞大喊一聲,帶著眾精兵已迎了上去,而身後的弓手們依然毫不鬆懈地she箭,將那些想要攻上船來的海盜們she下海去。

  海戰原本僵持了許久,他們這援軍到來前後合擊,加速了海寇們的滅亡,很快一些小船開始四處逃竄,官兵們趁勝追擊,不多時已陸陸續續掌握了各船隻的控制權,滿船搜捕海盜將他們捆起來押在甲板上,眼看大局已定,雙林鬆了口氣,讓人指揮自己的船往萊陽灣里的旗艦開,卻是迫不及待要確定楚昭的安危。

  船靠了旗艦,雙林派了人去請聖駕安並求見,須臾裡頭已回話:“陛下龍體安泰,請傅公公和各位將領上船覲見。”

  雙林心才安了一半,帶了這邊的一應將領登船,便看到楚昭身穿盔甲迎了出來,身上還濺了不少血和海水,顯然親自上了陣,身姿卻仍挺拔,目光銳利,看向正行禮的雙林之時卻多了些緊張,一邊道:“都免禮罷,眾卿家護駕及時,辛苦了。”雙眼卻緊緊盯著雙林身上打濕的袍服,一旁李一默深知聖意,忙招呼著諸將領分工,一邊請雙林服侍聖駕進艙房歇息換衣。

  才進了艙房,楚昭就已急了,拉了雙林的手道:“怎的自己來了?這炮彈無眼,海水無情的,你病還沒好全,怎就不好好在島上等朕。”一邊親手去脫雙林的濕衣服:“這濕衣服還不趕緊換下,又要著涼怎麼得了。”又叫外頭伺候的侍衛去傳熱薑湯。

  雙林道:“陛下遇險,叫我如何能安然等候——下次還是莫要如此貿然出海了。”他想埋怨楚昭信了那虛無縹緲的祈福之說,卻到底沒開口,一邊替楚昭解盔甲替他檢視身上是否有傷,一邊道:“李一默真是膽大包天,讓您深陷險地,前兒還敢說想謀調,真該再讓他這苦寒之地多磨上幾年。”

  楚昭噗哧笑了出來:“他也嚇得不輕,不過這次錯有錯著,這松浦武信騷擾海疆多年,滋擾百姓,燒殺劫掠,朝廷早就想剿滅,卻礙於他們熟悉海上,每次都被跑了,這次難得正好撞上,正好順手滅了,那松浦武信被生擒了,到時候交給有司議罪,最好再審出他們的老巢來,朝廷出兵給清剿了,也好殺雞駭猴,將這一代海疆蕩平了。”

  雙林低聲道:“說得輕鬆……”楚昭看他眼睛裡都是血絲,知道他定是嚇得不輕,心裡也十分愧疚,長臂一伸攬了他便往船艙裡帶:“我讓李一默留下來收拾殘局,等會兒船隻就開船回去,不過聽說繳獲了許多戰利品,等會兒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現在咱們先歇一歇。”

  雙林被他按入床上,整個人都被楚昭摟入懷中,嚴嚴實實裹了被子,略微掙扎了下,楚昭笑道:“別動,好好歇著,我就抱抱你。”雙林聞著他衣上的味道,說實話這麼一折騰兩人身上的味道都不算好聞,但卻都莫名的令人安心,不多時兩人便已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等雙林一覺醒來,船已快回到了,楚昭已不在船艙內,應該是去處理海寇的事宜了,雙林換了衣服出來,遇到李一默,他興高采烈地拉了雙林神秘兮兮道:“走,帶你去開開眼界!這次咱們可宰了只肥羊!”

  雙林有些無語,李一默拉了他去了船艙甲板上,夕陽西下,船艙上點好的戰利品在夕陽中閃閃發光,大塊大塊的赤金餅子、砂金、金錠、馬蹄金排列著,又有描金箱子裡盛著滿滿的珍珠、藍寶石、紅寶石、大塊的翡翠原石、瑪瑙;柔軟的綢布里包著的龍涎香、沉香、犀角、象牙……各種頭面首飾、一套套精美絕倫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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