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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林將楚旼那邊的情形和話都說了一通,又低聲道:“他如今已是一心求死,我回了府里,瑞王又已守在了那邊,很是急切……他有件事央求我……”

  楚昭忽然打斷道:“瑞王這人心思深沉,你心軟,莫要被他哄了去,福王興許無辜,但他身份敏感,朕不可能放了他,他在外頭,牛鬼蛇神們就都出來了。”

  雙林沉默了下道:“不是,他是想進去陪著楚旼的,央我想辦法把他送進去,他情願放棄一切,進去陪著他。還說可以將之前暗地裡的產業人手都交給陛下,但求相守一生。”

  楚昭伸手將他攬在懷裡,深吸了一口氣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真不行,送他進去說著容易,但是他畢竟是親王身份,誰知道他又在裡頭弄什麼花樣?到時候萬一裡應外合脫逃了,又是個大麻煩,洛家肯定還有些我們沒有清理掉的勢力,或者瑞王那邊,他明面上老實,朕沒抓到他什麼辮子,但是如今看他這麼不死心的找你,只怕所謀甚大,不可輕易應了他們。你也小心些,莫要靠近他們,萬一被他看出你我的關係,拿了你來要挾,或是在朝堂上宣揚,那總不太好……”

  雙林呼吸窒了一窒,十分想問出口若是真這般,他會如何選擇,但是話在自己舌頭滾了滾,到底吞了下去,只是緩緩道:“我是想著,送他進去,倒比他在外頭不知道謀劃什麼的好,那裡畢竟是我們的地盤,嚴防死守著,若是他們真的是老老實實,只求相守,那就最好,若是有什麼圖謀,那也像個膿包,早日挑破了,總比藏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的好,不若索性便將瑞王改名換姓,悄悄送進去,靜觀其變的好,你若不放心,再多安插幾個人手監視著,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楚昭沉默了,雙林知道他這其實是不願意,又不想拒絕他讓他不高興,瑞王這麼個大活人送進去,萬一外頭有人弄出個把柄出來,說他私圈宗室,又或是兩人在裡頭生出什麼事來,這也難說。他想了一會兒,低聲道:“其實我看他們兩人這般,有時候也想,從撤藩到進京,平叛到回京讓儲,每一步都如此險惡,若是當時一著走錯,易地而處,陛下……沒有得到皇位,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樣的決心,心甘情願餘生在高牆之內度過……”楚昭忽然打斷他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你不要胡思亂想!”

  雙林苦笑了聲,楚昭忽然扳過他的臉,含著他的嘴巴惡狠狠地吻了下去,這吻激烈而仿佛在確認著什麼,雙林只有被動地承受著,大概因為沒有和從前一樣柔情蜜意的回應,楚昭伸了手去握住他的手腕,那裡卻因為被捆綁了一夜,被楚昭大力一握,疼痛難忍,雙林下意識的一掙,身子往後一退已離開了楚昭的懷抱,楚昭看向他,眼裡有著錯愕和不可置信,雙林倉促之間,只好解釋道:“我昨夜喝了些酒,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楚昭垂下睫毛,臉上帶了一絲失落:“那你好生歇著,瑞王那邊的事,我來安排,你……不用插手這事,李二那邊你也別去摻和,叫他太得意了,我過段時間要敲打敲打他。”

  雙林看他神色,知道傷了他的自尊,但是他一夜未睡,苦心孤詣和瑞王辯論,又匆匆進宮,如今事情上不大順利,正是身心極為疲倦之時,也沒什麼心情解釋,畢竟眼前這位,已是一位新登基的帝王,正要樹立自己的權威,自己身份尷尬,說情人卻未敢託付終身,說主僕又太過親近,只怕將來日子長久起來,更要生起嫌隙,福王瑞王至少彼此心照,都比他們強多了。

  他低低道:“陛下自能處理妥當的,我先下去了。”

  他下去後,沒有出宮,昨夜驚魂一夜,他的確不敢保證自己出宮後是不是又會被瑞王那瘋子給纏上,便回了自己在宮裡的院子裡,感覺到疲倦非凡,倒頭便睡。等到敬忠覺得他睡的時間太長了些,進去看了看,才發現他居然已發起高熱來,和他說話雖然還能應答,卻有些迷迷糊糊,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去稟了英順,傳了太醫進來看診,只說是酒後受了風寒,開了藥方來煎藥灌下去。

  楚昭原本在瑞王福王一事上有些不快,知道他病了,也放了手上的事,親去探視,雙林卻害怕他發現手上的繩痕,激怒他更沒好事,因此只將自己手足身子嚴嚴實實都躲在被內,強撐著頭暈目眩,對楚昭道:“不過是酒後吹了些風,吃了藥進去睡一覺發了汗便好了。陛下還是快回去,省得過了病氣。”

  楚昭看他病得滿臉cháo紅,額上虛汗層層,卻身子儘量避免和自己接觸,聲音軟而輕,話說得又生分疏遠,心好似一張紙被反覆揉皺又展開,又是傷心又是生氣,一時恨不得將所有都給這人好教他高高興興的,一時又知道正因為自己給不了他更多,才教他這樣誰都不敢相信,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拿了帕子替他擦汗,低聲道:“我就藩,叫你走你還是跟著我去了藩地,我詐稱失蹤,你仍冒險出來尋我結果落崖失明,還有撤藩之時,你又非要跟著我回京,後來又為著我在父皇身邊伺候,冒險給我傳訊,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難道我是個沒有心的人嗎?若是易地而處,我真的被圈禁了,那我寧死,也不會讓你陪著我在裡頭虛耗此生的。”

  雙林看向楚昭,眼睛裡因為高熱,有些發紅,他強撐著張嘴,還想說什麼話,楚昭卻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你我的心,不必說,只看平日裡作為,你也不必非要拿他們來比,他們算什麼。”楚昭冷笑了聲:“安心養著病,事情朕會給你辦妥當了,教他們再興不起風浪,你別想太多。”

  隔了一日,果然楚昭下了旨,在龍興之地鳳陽祠堂設宗人空房,專管皇室罪人圈禁,命瑞王楚霄擔當左宗正,即日起便赴鳳陽,從此專掌宗室罪人圈禁、祭拜皇陵事宜,福廢王楚旼,發鳳陽圈禁。

  鳳陽府是大乾皇室太祖的家鄉,太}祖皇陵也興建在那裡,雖說為龍興之地,但遠離京師,且那一代也有重兵駐紮,可以說楚霄此去鳳陽,手無寸權,和發配去守皇陵差不多,在京里幾乎是不可能再有什麼作為了,而將楚旼發往那裡圈禁,京里的洛氏餘孽以及叛黨等人鞭長莫及,想必也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然而若是只從楚瑞兩人情誼來說,倒是求仁得仁了,楚旼在楚霄看管之下,日子總是好過些,大概總不會再求死,楚霄雖然為左宗正,卻也不能將整個宗人府的官員都瞞過將楚旼開釋,不過平日裡見見楚旼必是不妨的,衣食上照管也能精心些。

  這處置雖然和雙林之前設想的關在一起不同,但對瑞王福王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圓滿,雙林知道這樣的決定對於楚昭來說,已是大大觸動了他的帝王權威,心裡又有些愧疚起來,心病一去,不幾日燒退病好了些,面對楚昭,便有些心虛,十分予取予求。

  楚昭本來賣福王瑞王這麼個大人情,雖也出於本心,自覺福王有些無辜,加上鳳陽那邊他早安插了自己親信,布下重重監視,不怕楚霄亂來,因此看雙林居然為此態度軟化,正是意外之喜,少不得兩人蜜裡調油,在宮裡很是兩情綢繆了好幾日。

  被圈禁著即將被押送去鳳陽的福王卻上了摺子,請求出發之前,見生母洛庶人一面。

  第135章母子

  楚昭這些日子得了甜頭,在福王一事上索性大方到底,御筆一批同意了,讓雙林負責此事,派了鷹揚衛一隊侍衛負責押送護送,新上任的鷹揚衛統領正是老朋友天樞,雙林看到他也十分替他欣喜,自從撤藩以後,藩王四衛全撤,天樞這批人又重新轉暗了。如今雙林看到他終於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到底是一同經歷過患難的,又許久不見了,主動敘舊道:“原來你已高升了,還未恭賀,這天子四衛可是正經的天子近侍,將來前途無量。”天子四衛里,鷹揚衛和虎賁衛都是從全國各衛所軍隊選出來的佼佼者,千牛衛和豹韜衛則多是官宦勛貴子弟,天樞能在四衛之首的鷹揚衛任統領,那的確是最得陛下信重,前途十分光明的了。

  天樞一貫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上前行禮道:“公公大忙人,哪裡敢叨擾公公,還多虧從前公公的幫襯了。”雙林與他聊了幾句,天樞便親自送了他上馬車,才回身命人護衛啟程,天樞身後的鷹揚衛侍衛們平日裡有些目無下塵,這些日子卻被這位空降下來的天樞統領削得灰頭土臉,剛剛打服了,如今看到新來卻十分陰冷深沉的統領,對這位天子近侍如此親切,都暗暗對這位年輕的公公收起了輕視的心。

  惠後雖已削髮為尼,卻到底是楚旼的生母,因此論理應由楚旼去見惠後,雙林徑直先到了福王府,將楚旼提了出來,重兵押送,到了惠後出家的皇家庵堂里,命庵主進去請了法名妙惠的惠後出來,畢竟都是皇家重犯,因此雙林也坐在一旁監視著。

  妙惠遲遲不出來,楚旼和雙林在淨室里默默相對了一會兒,楚旼才道:“發鳳陽圈禁,瑞王殿下任左宗令,是公公在其中幫忙了吧?公公的恩情,在下永世不忘。”

  雙林道:“不敢當,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仁厚寬慈,閣下若是真心感恩,還請以後多多寬慰瑞王殿下,為著國泰民安,安安穩穩在鳳陽享他的福吧……”

  楚旼聽他話尾終於忍不住帶了一絲怨懟,眼角堆上了笑意:“是他給公公添了麻煩?公公若是受了委屈,在下替他和您賠不是了,他在宮裡,從小就沒什麼人和他親近,不太會和人相處,公公萬萬莫要和計較。”

  雙林冷哼了聲,聽到帘子打起的聲音,不再說話,看到一個青衣女尼走了出來,衣衫單薄,身子瘦削,表情淡漠,兩頰深陷進去,薄唇緊抿,正是昔日惠後,雖然形容消瘦,脊背仍然挺直,雙眸卻比從前在宮裡之時鋒利非常,楚旼已噗通一下跪在了惠後跟前,低聲道:“孩兒見過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可安好?”

  惠後淡淡道:“你來做什麼?我不想見你,出家人斬斷塵緣,施主請回吧!”

  楚旼臉上僵了僵,低聲道:“孩兒不日將發往鳳陽圈禁,此生大概再難見母親一面,今日特來拜別。”

  惠後冷笑一聲:“你倒還記得我是你母親!可惜我卻沒福,沒你這麼個賣母姐以求苟活、無君無父的兒子!”說完居然上前,咳嗽一聲,往楚旼臉上啐了一口濃痰。

  楚旼閉了眼睛,也不閃避,眼淚卻滾滾而下,惠後看他這般,更加厭惡:“也不知你父皇怎麼生出你這麼沒血性的兒子,父仇不報,母命不尊,屈身人下,苟活於世,連你生母和你親姐姐都置之不顧!白白犧牲多少跟著你的人的性命,我若是你,早一頭撞死了!怎麼有此面目苟活於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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