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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原冷笑:“這差使好當,抓的都是咱們這些無根之人,便是得罪也得罪不了多少人,咱們殿下那差使若是換了他來,只怕更是束手無策。這差使的由來我聽說了,就是慈安宮那邊派了人去和陛下說這些日子宮裡各處鬆懈,有人聚賭,薦了福王領了侍衛去抓賭,陛下雖然和那邊一向不來往,但到底是親母,又是太后之尊,她開了口,又不是什麼大事,自然是應了,福王雷厲風行的當夜便抓了許多現行……這事辦出來,本該統領宮務的皇后娘娘可就沒臉了,只是娘娘如今哪裡在乎這些……”

  霧松嘆氣道:“也不知娘娘幾時能轉過這個彎來,這次抓賭還罷了,將來呢?鳳印雖然在娘娘手裡抓著,陛下也仿佛偏袒著娘娘,但也經不起這人天長地久的算計啊……”

  雙林一旁聽著心裡也犯疑,聽起來這差使十分突然,身為普通侍衛的裴柏年,又是怎麼知道最近要抓賭的?不得不說這次抓賭的確是洛太后出的一招妙棋,連帶人抓賭的人選都選得十分巧妙而有分寸,選天和帝這一脈的福王來出頭,不選洛貴妃所出的瑞王,福王雖然地位有些敏感,明面上卻是與儲位無關了,一向又有個風流的名聲在外,位貴卻無實權,差使辦得如何,都不會觸動帝王那根脆弱的權力神經。可以說洛太后雖然和次子不合,卻不愧在這宮裡浸yín多年,深知權力運作之真味,王皇后與元狩帝冷戰,不理宮務,洛太后這一舉動,一是向內外昭示了自己皇太后的權力和地位,二則不動聲色的黑了名義上仍統管內宮的王皇后一把,宮裡聚賭鬆懈,王皇后必是有責任的,雖然是小事,但是霧松說得對,積毀銷金,千里長堤,也能毀於蟻穴。不由微微有些替楚昭擔憂起來,他如今畢竟是在楚昭這條船上,豈有不憂心的。

  晚上雙林上夜,入夜後雙林看著楚昭果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後來乾脆坐起來坐在床上,雙林沒法子只得過去輕輕問道:“殿下是要喝水麼?”一邊便要去點燈。

  楚昭搖了搖頭阻止他點燈道:“不必點燈,我坐一會子,你把窗子開一開透透氣,我覺得有些悶。”

  雙林過去將窗子支起來,看到如霜月光涌了進來,轉過臉看到楚昭呆呆看著月光不語,只好默默的去倒了杯茶遞過去給楚昭,楚昭果然還是接了過去,喝了兩口,抬眼看了看他,問他:“聽霧松說,這次抓賭咱們東宮沒牽連到,你居功甚偉?”

  雙林忙低了頭道:“不敢當,只是提了一提,整飭宮務還是幾位哥哥做主。”

  楚昭將杯子輕輕放在他手裡的擱板里,修長的手指月光下透著蒼白:“冰原那利害嘴巴,也從來不說你不好,你也算是個有辦法的了,論年紀你最小,論心思只怕他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如你。”

  雙林聽這話頭也不知是褒是貶,只低了頭不語,楚昭又問他:“你既是個能幹的,我且問你,修園子這事,你怎麼看?”

  雙林遲疑了一陣道:“若要穩妥的,自然是和東宮諸位大人說的那樣,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讓皇后娘娘主動上書,進言暫緩修園子最為上策。”

  楚昭冷笑了聲語聲有些澀然道:“這園子一停工,就沒可能再修得起來了,前期損失的銀子,那都白扔了。再說……母后這賢后做得還少麼?這些年來,她擋在我面前遮風擋雨……如今多少人算計著她,連個生日都過不好,孤貴為一國太子,卻被人綁手綁腳的,倒還要讓母后繼續做這個大仁大義的賢后,來為孤鋪路……”他忽然不再說話,轉頭去看窗外。

  雙林抬眼看他,看到他轉了頭,月光下他披著頭髮,微闔著眼,睫毛低垂,眉目間倦怠之意甚濃,神情憔悴,這難得的軟弱之態讓雙林心一跳,忘記了他們之間那鴻溝一般的距離,忽然覺得這不過是個過早擔上了責任的孩子,憐意頓生,不由自主說道:“其實小的有點淺見……”

  楚昭神色漠然,轉頭看了看雙林,顯然也並不相信自幼就進宮的雙林能有什麼好辦法,但仍是抬了抬下巴淡淡道:“說來聽聽。”

  第33章進言

  工程資金不足,這是後世房地產常有的事情,而大部分的房地產公司做的都是先把沒建起來的房子賣出去,把錢拿回來然後繼續建設,邊建邊賣。若是景點,還可以先將景點門票都給承包出去了。如今這是皇家園林,當然不能賣,但是卻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不過這些辦法在古代正統看來,必然是有些旁門左道,不太上得了台面,因此雙林之前也一直沉默。

  只是這樣的深夜裡,前世今生一直淡漠寡慾的雙林,卻被楚昭的神情給觸動了。

  他低聲道:“上次陪殿下去安樂侯府,小的在外頭候著無聊聽下人議論,聽說他家的園子,每年只靠花兒香料,還有園子裡養的魚啊鳥啊,也能換上幾千兩銀子。”

  楚昭聽他說這個,忍不住笑了笑道:“真是孩子話,莫說如今園子還沒建成,就算建起來了,就靠這些出產,得多少年才夠修園子的錢呢,你是不知道修個園子要多少錢呢。”他雖有些失望,卻本來也沒寄多大期望,因此語聲也並沒怎麼責怪。

  雙林便接著道:“小的只是想著,既然將來這園子是有產出的,那能不能想辦法預先支了這些產出來,譬如這些產出,將來必是內務府管著的,且少不了都是內務府里在主子面前有些臉面的總領太監們分片兒包著,我聽說御花園裡,內務府那邊也是讓各位總管公公們領了差使回去,一總兒一年交產出的,若是能先和內務府那邊先將這園子的差使都給分給諸位總管,或是管湖水船舶的,或是管鳥魚蟲獸的,或是管花柳樹竹的,或是管獵場的,都讓他們先預支出或是三年或是五年的包銀來,等以後園子修起來了,差使仍是他們領著,銀子就不必交了……”

  楚昭開始聽著還覺得好笑,後來聽著卻也漸漸斂了笑容,沉思起來,雙林看他神色,繼續道:“我還聽說新園子隔著湖水那一邊,便是接著京師北郊街,沿街那邊修的是商鋪……這商鋪將來定是興盛得很的,畢竟隔著河便能看到皇家御園呢,是不是也能先按著圖紙先租出去,先預收或三年或五年的租金……”

  楚昭沉思了一會兒,抬眼看雙林道:“繼續說,有什麼想法都說說。”

  雙林道:“還有園子裡前兒我瞧著將來必是要建皇家寺廟或是庵堂的,小的聽說外頭香火盛的大寺廟,那和尚可富得很,又不用上稅的,若是陛下沒說哪家寺廟進駐,不若殿下在京里幾家有能耐可能進園的寺廟庵堂都放放風聲,看看哪家主持有可能的,先預支些供奉……讓他們孝敬孝敬娘娘,自己拿出錢來……”

  楚昭失笑道:“連和尚尼姑的油水你都想揩……”看了眼雙林,神態輕鬆了許多,催促他道:“繼續說,還有什麼?”

  雙林道:“小的去寺廟耍過,看到那上頭香客們捐的香火錢,都有刻字在碑上的,小的便想著,這園子裡各處匾額上將來總要題字的,若是滿朝文武誰捐了錢便能題字在上頭,豈不是大大有臉面的事情,定然許多人願意捐錢修園子……”

  楚昭搖頭道:“這斷然不可,稍有些風骨的大臣決不會這麼做,父皇母后也不會同意的……”雙林早知道古代文臣極重面子,絕不可能,他卻是故意這麼說,露出思慮不周眼皮子淺的短處,以免給楚昭留下自己過於深謀遠慮的印象。他笑著接下去道:“那要不和那寺廟裡頭的碑林、題詩壁一樣,也建一處建言碑林,上頭刻的都是天下讀書人覺得對治國牧民的良策或是給娘娘賀壽的詩詞,但凡文人騷客們,誰想要將自己的文字刻在碑林的,便要交上十兩的工錢,再讓大學士們把把關,這積少成多,也能賺上不少,我看那些讀書人若是想到自己寫的文章放在皇家園林里,能讓朝廷百官觀賞,甚至有可能有照一日入了御眼,得了賞識,一飛沖天,這銀子肯定一點都不會捨不得……”

  楚昭敲了敲雙林的額頭,笑道:“建良策碑林可取,收錢卻不可行,你這裡收十兩銀子,下頭那些貪官污吏便敢和百姓收上百兩,到時候父皇母后的清名都壞了,你這滿腦子都掉錢眼裡去了,這樣大失風雅的話也說得出來。”笑容卻輕鬆了不少,顯然已得了些啟發,雙林微微捂了額頭低頭抿嘴道:“小的見識不多,也就隨便想想,還請殿下恕罪。”

  楚昭有些深思道:“還有麼?”

  雙林搖頭道:“小的已竭盡所能了,還有一點不該說的,也是前兒抓賭,小的看到聽說賭資收上去有幾千兩之多,盡皆歸了內庫了,小的想著,如今建園子負責的各處工程總管們,依我想著他們是最不想停工的,畢竟園子修起來,他們才能從中有些油水,興許這當中還能就中取利一番。畢竟園子也修了不短時間了,有些手裡掌著差使的,只怕中間也貪了不少,若是能抓上幾個有確鑿證據,貪了大項銀子的,抄一抄家,沒準就有錢了……只是怕殿下這般做要得罪人的……”

  楚昭抿嘴,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光:“雖然掉到錢眼去了,有些拙稚,卻不是完全不可取,預支這路子可行,不止是從內務府預支,還可讓民間富商來負責某項差使,將來換取沿街商鋪一間,如此這般,還有抓幾個蠹蟲榨出些油水來也可行,待明日孤召集東宮官員再商議一番,估算一番,興許還真有了解決之道,到時候孤定然重賞你。”

  雙林看他鬆懈下來,不復之前軟弱之態,忍不住一笑:“小的先謝過殿下的賞了。”

  楚昭轉過臉看到月光下雙林難得的微笑,怔了怔,傅雙林在自己身邊向來謹言慎行,木著一張臉,如今一笑,眉目舒展開來,仿佛薄冰乍破,居然有了和平常不一樣的靈動,他不由道:“你平日裡有什麼想法,只管和孤說說看,不必如此拘謹,孤不是那等隨便懲戒遷怒人的,你看冰原雪石他們,不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雙林斂了微笑,仿佛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一般,恭敬地說了聲:“是。”心裡卻有了一點後悔。

  第二日一大早楚昭就起了身,梳洗後難得的用了不少早餐,然後便命人傳了東宮官署和諸位清客到前殿,精神抖擻的出去了,雙林因是值夜的,伺候完他梳洗便下去歇息了,只聽到常歡悄悄和常樂道:“今兒殿下心情好像倒好。”常樂低聲道:“興許殿下英才偉略,想到什麼好法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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