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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福柔要刷卡進宿舍門了,她突然對伯魚說:“衛論這樣的男孩,你不抓緊的話,會被別的女孩子搶走哦。”

  她其實什麼都懂,俏皮地沖伯魚眨眨眼睛,豆沙色的格子裙在空中晃蕩半圈。

  伯魚猝不及防被擊中內心最隱秘的事件,一時怔住了,他注視著褚福柔進去,在原地呆愣了一分多鐘。

  然後自己返回。

  伯魚回去趕他不應該出現在學期開頭的課程論文,戴耳機聽嗩吶的金曲合集,胡楨和雞哥都不在,他們宿舍由於哲學系男生不夠湊,一年都只有三個人住,沒有人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空。

  空得陽光太暖,他昏昏欲睡又煩躁不安。

  晚上照例去樂團排練,他們定下來的曲子是《鴻雁》,木琵琶把缺的聲部靠自己強大的人際關係網給補齊了,又從指導老師那裡借來尊貴一位指揮。

  最要緊的倆大鈸也不知道從哪裡淘換出來的,一進來就給人感覺這個小破樂團是真正成了。

  木琵琶今晚排練的時候卻不知道在想什麼,數拍子進錯了好幾次,他們這群人,散沙似的,根本聚不起來,平時彈奏的水平都是參差不齊,合根本就合不動。老師發火,讓每個組分別自己練習。

  這個曲子他們選的版本最後有長笛和嗩吶的單獨幾秒鐘部分,伯魚被勒令和吹長笛的姑娘湊在一起培養感情。

  伯魚知道自己也沒辦法靜下心來,他的原因和木琵琶不一樣,症狀卻差不多,於是他罕見地打招呼要出門去透氣。

  一出門他就遇到了隔壁西洋樂團那個吹薩克斯的。

  對方長得像一條鲶魚,頭髮光油油地貼著頭皮,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和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像個土洋結合的精英貴族。

  他一直都不喜歡伯魚,伯魚不在意的,但是他知道。

  薩克斯兄弟狠狠地瞪了伯魚一樣,伯魚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也不喜歡這個薩克斯兄弟就是了。

  對方沒料到伯魚回瞪,他兩條畫出來的咖啡色眉毛被拎起來的小魚一樣立起來,他的食指也伸出來指著伯魚:“哎你這個人——”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這位沒有說完話的憤怒男士好像被什麼威脅了似的憤憤扭頭走向了他們的練習室。

  伯魚一頭霧水。

  嚯嚯雞叼著巧克力棒走過長長的月亮橋,抱著一頭黃色的大貓,散漫地把腳步從左邊印到右邊又折返,走出一個山路十八彎,他一身破衣爛衫,卻掛著昂貴的耳機,Gucci Mane正在充滿尊重地為他戴上金鍊子。

  今晚的一紙剪月像貼上去的,適合拿下來貼在眉間做一粒發光的小痣。

  他突發奇想,想給衛論的男朋友松鬆土。

  “小喇叭花兒!”他一張嘴多甜,“想你想你,晚上見面吃夜宵嗎?”

  他本不抱希望的,如果他打電話給衛論,衛論大概會:“有話快說!羅里吧嗦!要幹嘛!”然後他撒嬌耍賴把衛論叫出來,衛論看著臉色很臭,還會提醒他晚上給不要喝得太多。

  伯魚跟他好聲好氣地說自己要回去排練,嚯嚯雞想了想:“那我帶著夜宵去找你啦行嗎?”

  他本是個能多浪就多浪的人,天天雞言雞語不知道說些什麼,衛論在了肯定要嘲笑他表里不一。伯魚不知道,伯魚覺得很溫暖,伯魚喜歡衛論的朋友接納他的感覺。

  結果排練後程也並不順利,每個組分開去練習,木琵琶作為團長被罵得狗血淋頭,伯魚手足無措地拿著自己的嗩吶,垂著頭不說話。

  他垂著頭十分安靜,心裡在想嚯嚯雞能不能混的進來學校,畢竟他們學校進門是要刷卡的。

  結束大概是九點左右,伯魚要了排練室的鑰匙,打算再待一會回去。

  大家魚貫而出,都走之後伯魚把門大敞著透氣,自己拿了門邊的掃把打掃排練室。

  一朵粉紅色的棉花糖出現在門邊,緊接著是嚯嚯雞那張笑盈盈的臉。

  他的五官線條都帶著天然向下的悲愴,但是笑起來成了波浪的形狀,豐潤的橡皮嘴唇能彎出很大一個弧。

  “結束了嗎大音樂家?”

  伯魚被他臊紅了臉:“什麼音樂家啊。”

  嚯嚯雞整個身子都鑽進門裡來,手裡提著兩個白色的鼓囊囊的包裝袋,他一點也不見外地走進來,拖了一張凳子,把包裝袋放在桌上,抬手招呼伯魚:“來吃來吃,湯圓。”

  伯魚還不能適應嚯嚯雞的熱情:“這怎麼好意思......”

  嚯嚯雞已經拆了外面的包裝,把兩個塑料碗端出來,他笑眯眯地看了伯魚一眼:“快吃,吃完了我要點首曲子聽一哈。”

  伯魚笑笑,拖了椅子過來和他一起吃。

  和朋友吃宵夜的經歷伯魚從未有過,在燈光充沛冷氣充足的排練室里吃湯圓,對象是一個粉紅色頭髮的男子,這種經歷也絕對是人生第一次。伯魚心裡有種奇怪的暖流,他感到自己可能正在被作為嚯嚯雞的朋友而喜愛著。

  都是因為衛論的功勞,他美滋滋地想。

  嚯嚯雞點開Lil Pump的歌單搖頭晃腦地和伯魚介紹Mumble Trap的紛爭和佛羅里達州的陽光椰林,他又和伯魚說這家湯圓這個世界上除了衛論和他沒有第三個人再能找到,然後現在伯魚成為了這第三個人,他要教授伯魚怎麼在深夜尋找美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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