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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路上,一輛火紅的哈雷摩托急速地行駛!

  帥氣陽剛的車上,卻坐著一個長裙的女孩,偏偏又頂著一頭短髮(婉兒忘記把假髮揀回來了)。極其不協調地開到了一家小院門口。

  “銘夏!銘夏呢?”婉兒風風火火跳下車就直接闖進去。

  卻只有西民一個人孤獨坐在院子裡,並且,神情慘澹,頭髮零亂,整個人似乎失魂落魄的樣子。

  “喂!~死人!我問你銘夏在哪裡呢!”婉兒才不需要在西民面前“淑女”。

  “走了,都走了……”西民恍惚地,碎碎地念著。

  “誰走了啊!”婉兒急得想踢他一腳,“銘夏到底在哪裡啊?”

  “夏,他走了,他跟慕容尋一起走了,全都走了!”西民似乎整個人已經被抽空,望著天邊的落日。

  “什麼?走了?走了多久啊?”婉兒急得快跳了起來,吼到西民面前,“走了你為什麼還不追啊!”

  “追?”西民的嘴角掛著慘澹的笑,“追?為什麼要追?不……既然你已經不肯再為我留下來,既然你心裡已經沒有我,我為什麼要去追,放手吧,讓你去吧,我不會去追你的……”

  “放手?”婉兒自以為懂了,“哦?原來你和那個……”她總是記不住“慕容尋”的名字,於是比畫了一個手勢,也不管西民看懂沒有,就嚷著,“既然這樣,你就更應該去追了!在這裡念經有個鬼用啊!幸福是要自己追尋的!”

  西民震動了一下,眼光落到婉兒的臉上,似乎才認識她一樣,“可是……”

  “可是你個大頭鬼啊!說你死人還真是死人!”婉兒氣急,“榆木腦袋大笨蛋,廢物點心大白痴,你有放手的勇氣,怎麼就沒有追的勇氣!”

  西民再度一震,他的目光不再渙散了,一種閃亮的神色回到了他的眼底,一股酸熱的激情又湧進了他的血管里,他深呼吸,第一次帶點感激地看著婉兒。

  婉兒卻絲毫沒有感覺,只是急得像車軲轆一樣打轉,“可惡,他們去了哪裡呢?我該怎麼追呢?真是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啦!”

  “我知道。”西民突然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無比認真誠懇地望著婉兒,“我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什麼?”婉兒頓時大喜過望,“太好了!太棒了!”她興奮忘形地抓住西民的手,“走!那我們快出發!一定要把他們給追回來!”

  被風吹亂的夏天 第三部分

  第四章 幸福 迷途(1)

  1

  黃昏,落日燒紅了整個天空,燒紅了荒蕪的山嶺,燒紅了悠長的公路。

  一個紫衣女孩,發狂一般在公路上奔跑著!好似要追逐那輪火紅的夕陽!

  她的辮子已經鬆開,頭髮被風吹得飄了起來……她紫色的襯衣在風裡飛舞……

  像一隻盲目的夜鳥,絕望地撲著翅膀……

  慕容尋一直跑到筋疲力盡,才不得不停下來,彎下腰,雙手叉開在腿上,費力地和胸腹之間氣血翻騰的嘔吐感作戰。她幽藍的眼睛絕望地望著前方——

  前方,是無邊無際的公路,和無邊無際的黃昏……

  天地之間,一片蒼茫……

  只有醫生的話,還不斷在她耳邊迴響——

  “慕容小姐,”醫生凝重地說,“既然你要聽實話,那麼我就告訴你,你得的是一種遺傳的先天性血液疾病,十分罕見,隨著你年齡的增長,你體內的紅細胞和白細胞正在不斷地變異分裂,身體的各個器官因此不斷病變,一旦發作起來會出現深度昏迷,並且時間也一次比一次長……”

  慕容尋的藍眼睛如死一樣絕望悲涼,醫生的聲音越來越遠,似乎天地頓時都化為了零。

  “所幸你本身的體質比較好,所以才支持到現在,但是,以後你的病會越來越惡化,一旦昏迷很有可能不再醒來,目前醫學界還沒有成功治癒的先例,只能採取保守治療,需要你一直在醫院接受治療,這樣或許可以延緩發作頻率,如果不治療,最多不超過半年,將會血液枯竭而死亡……”

  半年?半年!不!不——

  “不——”

  公路上,慕容尋驀然發出一聲受傷的大喊,“不!我不能等半年!我要去找日落城!我一定要找到日落城——”

  她悲傖的聲音在荒蕪的山嶺中迴響著:“日落城——日落城——”

  慕容尋猛然又直起身子,拼盡最後的力量往前跑去,似乎要追逐那喊聲。激動、絕望、悲涼使得她什麼都看不清了,只知道要往前跑,可突然,前面公路的一個彎道那裡轉出來一輛卡車——

  那車來得好快,白亮的車燈晃花了她的眼睛,頃刻就到了她面前!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卡車迎頭對著她撞了上來——

  “啊——”慕容尋尖叫,渾身僵硬——

  千均一發的時刻,突然——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一股大力,重重地把她推得飛了出去!她背上的行囊被撞飛,衣物四散……

  緊接著,有個人抱住了她的身子。

  兩個人一齊跌在路邊,沿著公路不斷地翻滾……直到撞上了路邊的一塊石頭,翻滾的速度才止住了。

  “尋!”那人叫著,熟悉的聲音,慕容尋驚魂未定,掙扎著抬頭,就看到銘夏的深棕色眼睛。

  “你不要命啦!”銘夏氣急敗壞地喝斥著,“不說一聲就走了,算什麼朋友?還跑到公路上來上演生死時速?”

  “放手啊!”慕容尋發狂一樣摔脫銘夏,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顫抖著接著向前奔跑。

  無奈,她已經虛弱不堪,只跑出幾步就被銘夏抓住了:“你幹什麼?你到底要去哪裡?”

  “放開我!讓我走!”慕容尋掙扎著,“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可以不管你?”銘夏大力拉住她。

  慕容尋絕望地掙扎著,卻再也突不出那男性有力的臂膀,“放開我——放開我——”

  她只覺得渾身像是要碎了!她的眼睛裡燃燒著藍色的火焰……突然,她一低頭,一口就對著攔阻著自己的那隻手臂咬下去!

  “尋……”銘夏痙攣了一下,卻沒有放手!

  慕容尋的牙越咬越緊,終於,她的唇角感到一種咸澀……她鬆了口,怔怔地望著那隻手臂,上面,是一圈齒痕,鮮血正慢慢地沁出來……血……

  猛然間,她悲從中來!哽咽起來!

  “求求你,放開我,我一定要去……”她的淚水重新回到了乾涸的藍眼睛裡,點點滴滴落在那一圈齒痕上。“我一定要去日落城,晚了就來不及了,求求你,讓我去……”

  銘夏扶住她抽抖的肩,看著她傷心欲絕的臉,看著她被淚水洗得發亮的藍眼睛……

  “我一定要去……”慕容尋完全在苦苦哀求,“一定……”

  “好,那我現在就陪你一起去!”銘夏突然不再阻攔,而是目光凝定地看著慕容尋,緩緩突出這幾個字。

  慕容尋一怔,藍眼睛含著淚停駐在銘夏的臉上了。

  銘夏深吸了口氣,義無返顧地迎著她的目光,再次確定,“是的!我們這就一起去!”

  他們對視著,身後,是無邊無際的公路,延伸著,延伸著……

  綿延而曲折地延伸著。

  綿延曲折的盤山公路上,一輛火紅色的哈雷摩托車呼嘯而過——

  車上,一個短髮女孩緊緊握著車把,她滑稽地穿著一件拖拖拉拉的長裙,裙角被吹得在風裡亂飛。

  後面,卻載著一個清秀憂鬱,若有所思的男孩。

  端木婉兒不斷地將車速一次又一次提升,指示針飛快地上移著。撲面而來的呼呼的風,吹散了她憤怒的自言自語:“臭女人,壞女人,說什麼只是普通朋友,現在居然玩私奔,死女人!壞女人!臭女人!!……”她反覆地念著“唐僧經”,“我早該覺得他們兩個不對頭了,他還把我辛苦做的湯水給她喝!”

  她咬牙,大眼睛裡噴著火,“哼,做夢!想也別想!等我抓到你們,就把你們大卸八塊!不對,是九塊!也不對……銘夏不能卸,卸了我就沒男朋友了,那我就把那個叫什麼尋的臭女人卸成八塊好了,不,九塊……”

  “你開慢點啊!”車後,冷冷的風使得西民平復了初上路的激動,他回到現實世界裡了,“慢點啊!”

  “不能慢!”婉兒才不理他,再次加速,“慢了就追不到了!笨蛋白痴!追不到怎麼把那個臭女人卸成八塊!不,九塊好了……”

  “喂!”西民提高聲音,“你聽我說啊!”

  “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火紅的哈雷箭一樣衝出去,“我真夠倒霉了!給他做湯,為他換淑女裝,他卻和別的臭女人玩私奔,還要我開車抓他……真倒霉!真倒霉!真倒霉!”

  “可是,你走錯路了啊!”西民喊著。但呼呼的風聲淹沒了他的聲音。

  “真倒霉!真倒霉!真倒霉!”婉兒一邊念經,一邊發瘋一樣開著車子。

  “你再不聽我說真的要倒霉了!”西民大喊一聲。

  “什麼?”婉兒回過頭,車速已經太快,快得她聽不清楚西民說什麼,“你說什麼倒霉——”

  “砰!“她一分心,車子的方向一偏,重重撞上路邊的一塊山石!

  “啊——”剎那間,婉兒、西民連同摩托車,一起被彈飛。“嘭——”統統落進了路邊的湖水裡。

  2

  鄉村公路邊,一家小小的旅館裡。

  其實那根本稱不上“旅館”,只是附近的農民出租的自家院落里的幾間空房子裡的一間。一盞昏黃的燈,照耀著一張骯髒窄小的木板床。

  慕容尋和銘夏並排坐在床上,周圍攤著一張地圖。慕容尋的行囊已經打開,畫冊靜靜地躺在行李上。

  銘夏一會看看畫冊上的那副畫,一會看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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