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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他開始實施誘拐計劃,就聯繫不上那個於老闆了,他現在孤立無援。

  後半夜,他聽見恰恰的呼吸變得粗重,偶爾還有囈語。他不放心去看了一下,發現孩子臉頰通紅,額頭摸上去十分燙手,可能是受了驚嚇,或者受了涼,竟然發起了高燒。

  他不敢帶孩子去醫院,只能用毛巾沾涼水敷在他額頭物理降溫,可是成效不大。

  恰恰神志不清地叫著“爸爸”,在吳全的手碰到他臉頰時,撒嬌般地蹭了蹭。

  太陽升起的時候,恰恰沒有退燒,依然昏睡著。

  吳全看孩子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看他乖巧而安靜地蜷縮在那裡,無助地喚著“爸爸”,心臟驀地抽痛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這個孩子需要及時的治療,他太羸弱了,一場高燒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吳全輕撫著恰恰的頭髮,可能失去女兒的痛苦、踏上這條錯路的悔恨,以及對自己無能的憎惡,反覆折磨著他。

  看著照片中女兒快樂的笑容,吳全落下了眼淚。

  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為了一己私利,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孩童,這與畜生有什麼分別?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救洋洋,就是在洋洋的生命線上留下污點。

  要救洋洋,一定會有別的辦法,他可以想辦法去借錢,可以去賣血,可以去賣腎。

  他必須比孩子更堅強,才能給她以力量。

  吳全抹去眼淚,去藥店買了一盒小兒退燒藥,按照劑量給恰恰餵了一顆。

  沒有等到預定的48小時,也沒有打出那個電話,他放棄了。

  他決定把孩子送還回去。

  把那兩隻小金魚氣球拴在恰恰的左手腕上,他抱著他走出那間陰暗cháo濕的小旅館。

  氣球在空中輕輕晃動,陽光灼痛了他的眼睛。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電話終於響起。

  所有人悚然一驚,尚哲撐著疲憊的身體,顫抖地去接那個電話,鄭嘉言拍撫著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張。

  留在這裡的警察開始迅速分析號碼來源。

  出乎他們的意料,這並不是什麼綁匪打來的電話,而是小區門衛打來的。

  門衛說:“是鄭先生嗎?剛剛有一個男的抱了一個小孩到我們這兒來,說是您的孩子,您要不要來確認一下?”

  鄭嘉言蹙了眉頭:“那個男人呢?”

  “他丟下孩子就走了。”

  “他沒說什麼嗎?”

  “沒有,他只讓我們打電話通知您。”

  尚哲立刻衝出家門跑向門衛室,看到恰恰的那一刻,他幾乎熱淚盈眶。

  恰恰的情況不太好,發著高燒,一直昏睡著,他們趕緊把孩子送去了醫院。

  好在沒什麼大礙,經過治療,恰恰很快醒了過來。

  尚哲握著他的小胖手,心疼地喚:“恰恰,恰恰……”

  “爸爸。”恰恰咧開嘴笑起來,接著想起了什麼,問道,“爸爸,恰恰的小金魚氣球呢?”

  見到恰恰的時候,他的左手腕上確實拴著兩個氫氣球,由於要留作線索,尚哲並沒有扔掉它們,而是把它們綁在了恰恰的床頭。

  “在這裡呢,你的小金魚氣球。”尚哲拉下氣球的繩子,給恰恰看。

  恰恰開心地說:“叔叔沒有騙人啊。”

  ☆、 第59集

  這次的“誘拐”事件,就這樣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結束了。

  於友明氣得咬牙切齒。

  剛開始他接到下屬的匯報,得知吳全順利得手,還挺想給他點個讚的。

  他清理掉自己與吳全的聯繫記錄,將自己置身事外,不再與他有任何交集,只讓人時刻盯著吳全和那個孩子的動向。

  事情已經向著他所預想的發展,接下來他只需要等待時機——

  不是逼迫鄭嘉言支付贖金的時機,而是用他孩子的下落來做交易的時機。

  畢竟,綁架案只是他的手段,不是他的目的。

  然而他脅迫鄭家的一系列計劃尚未實施,就因為那個沒用的男人一時心軟而功虧一簣,他甚至來不及以“幫助他們找到孩子”為籌碼要求鄭嘉言停止插手納吉斯的科技住宅項目。

  是的,他壓根就沒打算讓吳全綁架勒索成功,他只是要藉機翻出鄭嘉言私生子一事,再強賣給鄭家一個“人情”。

  至於那個綁架犯吳全會怎樣,他毫不關心,他已經做好了將自己摘出去的所有準備。

  可是現在……他只能重新謀劃了。

  孩子沒受什麼傷害,也沒有人敲詐勒索,看上去像是一個人在路上撿到了恰恰,然後好心把他送回了家。

  當然,只是看上去像。

  鄭嘉言知道,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

  關於恰恰口中的“叔叔”,已經有足夠的線索來指證。小區門口的監控拍到了他,而且鄭嘉言得到消息,說這個人曾與於友明有過接觸。再深入查一下,便知道這個名叫“吳全”的男人,有個重病的女兒在兒童醫院。

  鄭嘉言派人在醫院蹲守,最終找到了吳全。

  吳全早有預料,見到鄭嘉言後,也沒有隱瞞,懷著悔過之心將所有事實和盤托出。

  他說:“我對不起你們家,你要報警把我送進監獄也可以。可是我的女兒急需做手術,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湊齊手術費……”

  鄭嘉言回去跟尚哲說了這件事,尚哲頗感意外。

  他原以為那個誘拐恰恰的人一定是個窮凶極惡之徒,對這么小的孩子出手,簡直豬狗不如。不過聽鄭嘉言說了之後,他也不禁同情起這個男人,為了救自己的女兒而被人利用,最終抵不過良心的譴責,及時收手,說到底,他也是有苦衷的。

  “那他之後要怎麼辦?”尚哲問。

  “他說我們可以告他,但是請求寬限幾天,讓他先籌錢給女兒治病。”

  “他要怎麼籌錢?”

  “無非是借高利貸,或者賣器官。”

  尚哲嘆了口氣,想了想說:“要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要說主謀,他也不是主謀,我們要怪應該怪那個於友明。最關鍵的是,他沒有傷害恰恰,看恰恰的樣子,也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而且他沒問我們要錢,本身就沒有構成綁架。”

  鄭嘉言去看了看熟睡的恰恰,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他說:“可以不追究吳全的責任,但是這件事不能到此為止。既然於友明要挑戰我的底線,我就讓他輸個心服口服。”

  尚哲見他霸氣側漏了,拍了怕他的肩:“那行,交給你了鄭總,我看好你。”

  鄭嘉言:“……”

  鄭嘉言怎麼跟於友明斗的,尚哲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儘自己所能拉了一把那個吳全——既然知道了他女兒的事,總不能坐視不理,放任一個無辜的孩子生命流逝。

  前些日子鄭嘉言創立的那個兒童公益基金會,尚哲自己就是理事會成員之一,他給吳全提供了基金會的聯繫方式,讓他去申請一筆兒童大病救助金。

  救助金很快撥了下來,吳全感激不盡。他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犯下的錯,只恨不得跪下來請求原諒。

  尚哲卻不肯受他這個禮:“算了,你送給恰恰的那兩隻氣球,就當是賠罪了。”

  女兒的手術得以提上日程,吳全千恩萬謝地走了。只是他一直沒有弄清楚,那個姓鄭的老闆,和這個姓尚的帥哥,到底哪個是恰恰的生父?

  於老闆說恰恰是鄭總的私生子,可是他覺得恰恰長得似乎和姓尚的帥哥更像一點,而且自始至終他也沒見過孩子的母親,難道……

  吳全甩了甩頭,真是腦子被門擠了,兩個男人怎麼可能生出孩子嘛。

  鄭嘉言大刀闊斧地對付納吉斯,使得他父親也聽到了風聲。鄭楊聲通過自己的人脈了解到,自家兒子之所以如此怒髮衝冠,是因為那個小明星的兒子前陣子被誘拐了。

  據說誘拐那個孩子的人,原本是想威脅鄭嘉言給贖金。

  鄭楊聲電話詢問了鄭嘉言這件事,鄭嘉言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向他透露更多的消息,只說對方是受於友明指使的,是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這讓鄭楊聲心中起了疑慮。

  既然納吉斯要針對馳澤,於友明肯定是要跟鄭嘉言過不去,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用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威脅鄭嘉言?

  於友明要用孩子鬧事,也應該是鬧那個小明星的事,就算鄭嘉言跟那個小明星有一腿,可那畢竟是別人的孩子,跟鄭嘉言有什麼關係?

  而且,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那個小明星背叛鄭嘉言得來的種,鄭嘉言最多出於道義幫忙找找,何至於動這麼大的肝火?

  看他這個架勢,像是要把人家納吉斯的老底給掀了。

  鄭楊聲了解自己的兒子,他這個兒子,從小領地意識就很強,不能容忍任何東西脫離他的掌控。當年他快要退休的時候,想先保留一點權力,免得鄭嘉言壓不住那些叔伯級的高層,可鄭嘉言跟他說:“要麼就不要放權給我,要放就把所有權力都交到我手上,否則你讓他們到底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這種性格,就連他都不得不妥協,所以他堅信鄭嘉言不是能容忍背叛的人。

  那個叫尚哲的小明星,以前跟鄭嘉言在一起,出國後跟別的女人生了個孩子,回來還能跟鄭嘉言在一起,這本身就很奇怪,現在再看鄭嘉言對那個孩子的態度,就更奇怪了。

  據他所想,要麼鄭嘉言腦子進水,愛這個男人愛到不要尊嚴,甚至愛屋及烏了,要麼,就是那個孩子有問題。

  鄭楊聲的腦洞一發不可收拾,越發坐不住了。

  他去馳澤找了鄭嘉言。

  鄭楊聲很謹慎,他沒有直接質問關於那個孩子的事,只是讓鄭嘉言適可而止,不要把納吉斯逼急了,造成魚死網破的局面。

  鄭嘉言表示自有分寸。

  之後鄭楊聲就提起一家粵菜館,顯然是要鄭嘉言和他一起去吃午餐。

  父親相邀,鄭嘉言再忙也不好推脫,整理好手頭的工作,也就陪著他去了,應鄭楊聲的要求,兩人乘坐的是鄭嘉言的帕拉梅拉。

  鄭楊聲看到車上的兒童安全座椅,心中的猜測更加具象。他面上不動聲色,吃過午飯後也沒多留,逕自回去了。

  ——帶著從安全座椅上找到的孩子的頭髮。

  親子鑑定的結果很快出來了,鄭楊聲看著那薄薄一張紙,雙手微微顫抖。

  這是意料之中,可又讓人難以置信。

  真的是鄭嘉言的孩子。

  他的孫子已經三歲……不,馬上要四歲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裡!

  鄭嘉言個孽子!到底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孩子,還不告訴家裡人,是要作死嗎!

  這下,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有人試圖傷害自己的親孫子,這怎麼能忍?搞!最好搞死他們!

  還有那個小明星,霸占著他家孫子是要幹什麼,難道有什麼不良企圖麼?

  不行,這事他不能再不管了!

  “爸爸,蛋糕呢?”

  恰恰咂吧咂吧嘴,眼巴巴地望著剛從外面回來的尚哲。之前他爸爸說要給他訂蛋糕去,回來手上卻沒有拎著蛋糕,恰恰覺得很是失望。

  尚哲晃了晃手裡訂單票:“今天還不是你的生日哪,明天才是,爸爸只是去訂蛋糕,明天蛋糕才能做好取回來。”

  恰恰咽了咽口水:“明天吃蛋糕啊?”

  “對,明天才能吃。”

  鄭嘉言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已經在飯桌前等著他了。

  尚哲問他:“明天你去接恰恰嗎?還是小孫去接?”雖然上次是因為小孫的疏忽導致恰恰被誘拐的,但他已經吸取了教訓,再聘請新的人來也未必更靠譜,所以他們沒有辭掉小孫。

  “我去吧。”鄭嘉言示意他坐下吃飯。

  “好,那我去拿蛋糕,我比較順路。”尚哲舀了一碗湯喝著,“轉眼恰恰都四歲了,嘖,時光飛逝啊。”

  鄭嘉言看了他一眼。

  他們重新在一起快兩年了,他也覺得這兩年過得似乎特別快。

  但他更有一種細水流長的感覺,好像對這個人的感情被貯存了下來,慢慢滲透進自己生命的每一秒鐘,總也流不盡。

  “我跟你說,丁旗又給我接了兩個活。一個是《永晝》的第二季,還有一個是部電影,講什麼的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是男主角。”尚哲樂得合不攏嘴。

  “終於當上電影男主角了,你也不容易。”

  “哎你什麼意思,我可是影帝的實力,不當男主角我怎麼拿影帝!”

  鄭嘉言無奈:“別得瑟了,你先想著拿個最佳男配吧。”

  尚哲訝然:“你知道我入圍了?”

  “嗯。”

  金膠電影節快要開幕了,尚哲在《癮殺》中的常貴這一角色,入圍了最佳男配角。丁旗今天才告訴他,沒想到鄭嘉言已經知道了。

  尚哲警惕道:“你沒從中搗鬼吧?”

  “沒有。”鄭嘉言一派從容。

  尚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他不像說謊,心情又恢復了晴朗:“哼哼,孫俊那傢伙居然也入圍了,他那部電影我看過,簡直就是一坨屎,我猜是抱於家千金的大腿抱進去的。只要金膠獎的評委不瞎,他肯定爭不過我。”

  他說得停不下來,鄭嘉言夾了一筷子他不愛吃的胡蘿蔔給他,堵他的嘴。尚哲機智地把那塊胡蘿蔔夾給同樣不愛吃的恰恰,還警告道:“不吃不准吃肉肉。”

  恰恰一臉懵逼。

  次日,鄭嘉言去幼兒園接恰恰回家,不料在幼兒園門口被鄭楊聲給堵了。

  鄭嘉言抱著恰恰,喊道:“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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