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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戈又說了一聲“起床”,儘管沒有反應,他還是下樓了。他在台子前坐了下
來。這個台子把廚房和起居室隔開,也是他們吃早飯的地方。
特麗絲正在攪著燕麥粥,回過頭來問道:“今天你打算幹什麼?”
杜戈咧嘴一笑:“暑假了,我沒什麼計劃。”
她笑了,“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她說著關上爐火,從碗櫃裡拿出三個盤子。
“我還以為你能把比利叫起來呢。”
“他起來了。”
“他沒下來,也聽不到樓上有什麼動靜。”
“你讓我再上去把他拖下來?”
她搖搖頭,“我去吧。”她走進起居室,抬頭望著上面的欄杆喊道:“吃飯了。”
聲音很大,帶著怒氣。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杜戈說不來。“飯好了。”
過了一會兒,傳來腳跺地板的聲音,兩分鐘之後,比利下樓了。
吃完早飯,特麗絲到園子裡幹活去了。比利看完電視節目《今日》就騎上車到
樹林裡練摩托車越野了。7月底他要參加摩托車錦標賽。房前有一條通向樹林的髒兮
兮的小路,小路在樹林裡蜿蜒盤旋,直達山里。杜戈看他瘋了似的在路上騎飛車,
就在後面喊了一聲“小心哪!”比利也許沒聽到,也許就根本不在乎,反正是不理
不睬。
特麗絲正在割草,她抬起頭說道:“我可不喜歡他這樣騎車。”
“沒事兒。”
“不是沒事兒,這太危險了。早晚有一天不摔斷胳膊就得摔斷腿。你可別給他
打氣。”
“不會的。”
她的臉上浮現出笑容,椰輸道:“喂,你可別跟我說一看見他騎著飛車進樹林
就覺得特別像個男子漢。”
特麗絲朝他玩笑地吐了吐舌頭,又割起草來。
杜戈回到屋裡關上電視,站在屋子中央想了一會兒。這天上午他還有幾件事要
做。兩個星期以來又是期末考試又是送畢業生,手頭上有幾封信一直忙得沒顧上回
復,他計劃先把這些處理完,然後再安下心來干點兒雜事,得蓋一間儲藏室,這是
個大項目,在這之前,他還要給自己先放一個星期的假。三年前他就答應過特麗絲
在後園子裡給她建個儲藏室存放工具、木柴和一些零零星星的東西。3年來每到6月
他就發誓馬上動手,可一直就沒幹起來。不過,今年他終於買了預製件,打算付諸
行動了。他的計劃是,這星期看看書,再消閒消閒,放鬆一下。他心裡清楚,自己
不擅長體力活兒,拿起工具來,笨手笨腳,所以照理說一兩個星期就能蓋成的儲藏
室,他得耗去整整一個夏天。而且,他還得確保這個假期至少得休息一段時間。
他穿過廚房和過廳來到臥室。他的書桌放在銅床的另一側,緊靠盥洗室,很不
方便。打字機沒有遮蓋,落滿了灰塵,旁邊是一堆書和報紙。他在椅子上坐下,把
東西推到一邊。這把椅子是金屬架子的,硬邦邦,他本想要的是木製轉椅,現在權
且用它來代替了。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帳單,帳單,還是帳單。還有一封過去
學生的來信,這個學生已經參軍了。
他的資金申請表。
他丟下桌子上的一切東西,只拿起這張黃色的申請表,一聲不響地盯著。聯邦
政府向某些專業教師提供為期一年的帶薪休假,這樣,教師可以做一些研究工作。
他實際上不想,也沒必要做什麼研究,但他非常想休假一年,他還絞盡腦汁編了個
很能說服人的申請。他本來打算上個月就把申請發出去,可被他自己耽誤了。他看
著表格上的申請期限。
6月17日。
還有5天的時間。
“見鬼,”他嘟囔著把申請表裝進信封,寫上地址,貼上郵票。然後走出屋門,
下了門廊。“怎麼了?”特麗絲問道。
“我忘了把研究申請寄出去了。”
她朝他咧嘴一笑。
他跨過石子鋪的汽車道朝郵箱走過去,拉開郵箱鐵門,把信扔了進去,豎起紅
旗後就走了回來。他赤著腳,走在路上格外小心。吃午飯的時候朗達就會把信取走,
4點鐘左右信就到郵局,明天早晨就能到鳳凰城,這之後再過兩三天就能到華盛頓了。
他回到屋裡核對帳單開支票。
杜戈和特麗絲在門廊里用午餐,吃的是三明治;比利是在屋裡吃的,一邊吃一
邊看重播的電視劇。天氣有點兒熱,但還是挺宜人的,桌子上斜撐著一把傘,擋住
了烈日。吃完飯,杜戈收拾餐具,然後兩人坐在門廊的椅子上讀書。
一個小時過去了,杜戈想舒服一下,享受享受,卻放鬆不下來。他不時抬起頭,
聽聽有沒有朗達那輛車在剎車時發出的刺耳聲,心裡不斷想著他的申請是否會在郵
局耽擱,他又奇怪又有些氣惱,時間到了,郵差怎麼還沒來。他看了一眼特麗絲。
“郵差還沒來,是吧?”
“我不知道。”
“見鬼,”他嘟囔著。他知道申請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讓郵
差當替罪羊沒有道理,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要責怪朗達。他到底在哪兒呢?他又拿起
書想看下去,沒看幾眼就看不下去了,他沒有心思欣賞書里的詞句。他的腦子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