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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去房裡叫他用膳時才發現他走了,只留下兩封信,說是一封給我,一封給你。”邊說著,邊從衣兜里拿出信箋遞給凝雪,繼續道:“信里說,他已了了自己的心愿,皇上的仁愛天下他見識到了,也是該走的時候了,順便……祝我幸福。”

  幸福,他真以為她的幸福那麼容易嗎?就算她能撇下世俗的壓力,雪兒可以嗎?他們都錯了,她郭布羅。沐闌從不是依附任何人而活之人,她從來只為值得的人做值得的事,而雪兒值得她付盡一生,如此而已。

  接過信,凝雪並未急著看,直覺告訴她這封信里才寫著他真正離開的理由,既然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便會識相的替他隱瞞:“你白白錯失了往後唯一可以幸福的機會,他走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難過!替皇上難過,替大清難過,失了個不錯的將才人選。但是留不住的終究還是會走,正如承傲,待事情皆完結了,就算是你亦一樣留不住他的腳步,也許他們是同一種人,才會一見面就相見如故,皆是志在四方的男兒,我們不能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牽絆一生,我只是……不能接受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了。”

  “不知道該說你還是太天真,還是該說你太執傲,一個女人會在最脆弱時需要一個男人,其意義就決非你想的那樣了。”沒有言穿,只是點到為止,認識那麼久交了那麼深的心,於“愛”上,她卻始終參不透沐闌所想,也罷,這時候也實在不適合兒女情長:“行了,我換身衣服去看皇上,你在那兒等我吧。”

  “皇上在主廂房,你打點完自個兒去吧,你們兩那麼久沒見一定說不完的話,沐闌不打擾了,也能好歇歇了。”言罷,未等凝雪反映她便轉身離去。

  想像得到的耳語低噥,她不想聽,也不敢聽,聽了更能讓她覺得自己的愛簡直無地自容,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不去打擾的好。

  有些不解她突然的淡漠,凝雪只是凝著那道略顯無奈的背影聳肩,並未急著換衣,逕自坐下,拆信閱讀,此時該是用人之際,能尋到懷城將其勸回才是當務之急,自該了解了事情的真正原委後,才能決斷。

  天若有情 紛亂。蒼冥悠悠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傲笑天地間,黑白兩不分。

  兵臨城下,民心動盪,仲春六日儀親王率兵而出,直指太原,志在必得。為不再無謂的傷及兵力,亦為生擒當今皇上,盡用上令人髮指的毒辣一式。斷去太原全城的水糧,重兵駐守城門外,不急攻入,限期十日內大開城門投降,隨後便意想擒王禪讓妄圖賺盡天下美名。

  已是第八日,太原城內百姓怨聲四起,獻出所有軍糧終是不夠全軍將士以及饑民們的需求。兵心開始紊亂,此時就算發兵硬拼終無勝算可言。

  兩耳不聞外頭的嘈雜,凝雪靜靜的端坐在正屋塌攔邊,淺笑著看著已熟睡多日的喁琰,如他這般睡著倒也好,人間紛事不需再多理,他該是也累了吧。軍醫方才說了,他的體溫已退,身體亦有好轉跡象,不需多久便會醒來,她也終算放心了。

  原想靜靜的待在盛京,不去理這天下之事,卻仍舊無法將那些不斷傳來的噩耗當作充耳未聞。承傲多番勸阻無用之下,也只好陪著她策馬前往太原。進城後所聽聞的件件時世,更讓她閉眼無奈。這便是他曾經許諾過要給她的幸福嗎,縱有怨卻也無悔,今日他能為皇后消沉如此,足是證明情義於其心占了多重,呵……終於還是賭對了,他值得。

  “皇上,兵臨城下了,若太原失了江山便也失了,脅著您直入紫禁城,您便做了千古罪人,皇后還在紫禁城裡等著您回去……禮賢下葬,賜一生寬宏大量之名。”悠悠道著,她始終相信他能聽見她說的每一言,拉起他的手覆向自個兒的腹,加深了唇角邊的笑容,繼續道:“這次雪兒真的懷了龍胎,我更不能讓它一出生就見不著自己的皇阿瑪,我要讓他從小便視自己的皇阿瑪為大英雄,您好好休息,外邊還有好多是您以後要善待的肱股之臣,他們一定會誓死護你。”

  “容雪兒屈辱一次,妾心縱有萬丈豪情,終不是騎快馬,展硬弓之身,滿腹的謀略亦無用武之地,然身為將軍之女,食俸祿而生,受浩蕩皇恩而活,為您一切皆值得,雪兒相信終能等到那一日,您會鮮衣怒馬來找我。”平鋪一言,藏了深深愛意,她知道他會懂,會振作。

  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比以往更沉重的愛與情,夾雜了一份難言的信任,眼角邊的粉淚緩緩滴落至其頰邊,溫潤異常。隨後替他蓋妥被褥,審視無恙後方才轉身離開。

  關上房門,睨著跪著門外的眾將領,魅惑一笑,靜侯眾下文。

  “凝妃娘娘,百姓和士兵已經熬不住了,臣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望娘娘能替皇上決議命臣帶兵殺出重圍,親手擒儀親王。”旭礫謙卑請旨,軍中已無帥,原是可以自作主張,但時至今日他仍舊難掩對凝雪的敬仰之情。皇上雖臥床,但他信凝雪定能決斷。

  “臣等願追隨旭郡王,恭親王,燕將軍,殺敵人個片甲不留!”

  “今日你們是肯聽本宮一言嗎?那好,不准去,全都留在城裡一個都不准去。”抬首驕傲一句,滅了底下的雄心壯志:“相反我要你們大開城門,本宮一人去便夠了,不需任何人陪。”

  “娘娘,城門外頭駐紮著的是幾萬雄兵,不是儀親王一人那,何況娘娘之前那步步棋皆是至儀親王於死地,怕是早已結怨已深,如今娘娘執意一人前去豈不是棄滿城百姓姓名於不顧,棄大清安危於險地嗎?”恭親王開口攔道,這到底是行兵打仗,不似從前宮裡頭的女子爭鬥,全靠嘴不靠手,那法子怎行的通。

  “怎麼,你覺得我會棄皇上的性命於不顧嗎?”

  “凝雪不要,那樣你會白白送了性命,我答應帶你來太原不是讓你來送死的,還有我們那麼多壯志男兒在,豈能讓你這一介女流替我們身先士卒。”亂了方寸,已顧不得什麼禮數,承傲索性直道其名,勸著,心裡頭的不甘愈漸濃烈。

  “壯志男兒,你們難道就那麼天真的以為靠你們幾個就能擋住外頭那些‘幾萬雄兵’,底下的士兵和百姓們都已經八日滴水未進了,你們讓他們拿什麼力氣去打仗?究竟是誰在棄百姓性命於不顧,燕大哥別人不知你該知,我阿瑪是將軍,從小縱不能隨兵打仗,兵書戰略卻還是能運籌帷幄,女兒之身仍舊可以參這世間紛亂。你們放心,我已寫好信箋,若這一棋敗了,所有罪名葉赫那拉。凝雪一肩挑起,亘傳於世人口中永遠只會有‘紅顏禍國’一說,我不會辱沒了皇上的名。”不容反對的話,眼裡的堅定叫人無奈。

  所有人皆知,她言的句句有理。若不答應他們一樣會背上不義之罪,片刻之後,眾將亦只能在無奈之下點頭稱是。

  一切布局好後,城門大開,門外響起陣陣喝彩聲,馬上喁璇屏息看著城門口,嘴角勾著陰邪笑容,似是已瞧見紫禁城內高高在上的龍椅。

  待看清城門內走出的傲立倩影,方才的喧譁聲嘎然而止,隨即取代的是陣陣抽氣聲。知內情之人皆不敢相信的揉眼,道不清自個兒瞧見的究竟是人是鬼。

  “凝雪!”喁璇低喃,疑惑皺眉,驚大於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地見著他思念多日的人兒,活生生的立於眼前,親手執刀抵喉相向。

  “我還活著,但是如果你繼續截斷水源與糧糙,棄這滿城柔弱百姓,以及軍中那些個剩下的老弱婦孺於不顧,凝雪可以立刻死在你面前。”她在輕喊,在眾目睽睽下,在身後那些個屏息靜待下。身上沉載的是無數人的性命,是將士們的信任,這一搏她不能輸。

  猶豫著,喁璇沒了之前那些時日的驕傲,滿腦充斥著的都是那一句“我還活著”!天啊,她還活著,毫髮無傷的活在他面前,甚至還能向從前那樣傲然的和他說話。

  “王爺,不過是另一個陰謀,您不要忘了那女人曾經怎麼搏得你的信任,隨後差點讓全軍陣亡,不可再信啊!”一旁的副將見情勢漸變,忍不住趕緊提點,怕王爺再一次被這女人所迷,壞了大局。

  “閉嘴!本王面前何時輪的到你說話。”厲聲截斷了那聲聲忠言,他們又怎會知他這日日相思煎熬的有多苦,又怎會知會得她他已忍耐了多時,錯過了多時,他們之間還有時間在容許錯過嗎?

  “給他們糧食,他們已經不能再餓了,你殺的人已經夠多了,就算為凝雪手下留情這一回,我跟你走。”她閉眼,下定決心後,吐出讓他震撼甚至是夢寐以求一言:“至此之後,凝雪對王爺不會再有二心,會一如在揚州般追隨。”

  “收兵!”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他揮手喊道,他就不信當日喁琰能為她做的,日後他同樣做的到,失而復得之喜足夠他暫放下一切,也不願再失,他已經失不起了。何況就算今日收兵,他日仍可從來,總之不能讓她死在自個兒面前,為他而死,絕不能。

  “王爺……”

  “立刻收兵,恢復水源和糧糙,違軍令者殺。”不容質疑的吐言,亦讓所有人知道他決定的事無人能改變。

  “是!”副將無奈的應允,眷戀的看了眼近在咫尺一唾手可得的太原,最後亦只能調轉馬頭,揮手示意所有人隨他離開。

  飛揚的塵土,撤兵的戰鼓,讓城樓上始終捏著冷汗的旭礫等人終於放下心,百姓亦於城下響起片片歡呼,他們終於有東西可吃了。惟獨承傲一人,仍舊獨靠在城牆邊,望著這一切。這一戰兵不刃血卻也暫逃一劫,是該慶幸,可他們卻都不知道集功勞於一生的凝妃娘娘要的不是百姓的讚揚啊,他似能隱約感到那抹背影下的辛酸,就這麼臣服於自己不愛,甚至曾經傷了她心的男人,於她而言是何等的悲悸,何況她肚裡還懷了皇上的孩子,若儀親王知道了真會善待她嗎?那男人的心太多變,當日忍痛將雪兒交予皇上是想她幸福,而非為君拼江山啊。

  “過來,把刀放下。”見士兵們皆已聽命的離開,喁璇才朝遠處的凝雪伸出手,言道。

  抿唇,回首看了眼高高的城牆,隱約聽見的歡呼聲讓她忘卻一切,淡淡一笑。扔去手中的匕首,走至他身邊,交出手,在他的相助下躍馬而上。只盼他能早日醒來,養好身子,暫放下對皇后的愧疚,像個君王如個英雄般為自己的妻兒而戰。

  策馬離開,直奔鄭州,一路淺揚的笑,想著懷中的女子卻是還活生生的存在,並乖乖的躺在自個兒的懷裡,答應與他並肩而戰,心……難掩的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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