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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子忽然被懷中人的手掌無聲無息的掐住了,那力氣大的可怕,完全不像女孩會有的力氣,楊承延被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臉憋得紅紫,他的頭被迫仰起,視線對上房頂上懸著的半截繩子,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喉音,眼淚再度淌出。

  要死了麼?我要死了麼?

  他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金星,他無法呼吸,手腳拼命的掙扎,可是卻完全沒有作用。

  那是一種清楚的感覺自己如何一步步慢慢死去的過程。

  氧氣在慢慢從他的細胞里耗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青、青青……”青青那時候就是這種感覺麼?無法呼吸,連求救的聲音也無法發出……為什麼睜著眼睛呢?為什麼……

  完全放棄了掙扎,楊承延盯著頭頂吊扇上的繩子,臉龐慢慢扭曲了。

  朦朧間,他看到了青青。中學生模樣的青青,梳著整齊的頭髮,乾乾淨淨的出現在他頭頂之上,遮住了那半截繩子。

  “青青……”手掌掙扎著向上抬起,楊承延試圖摸上女兒的臉。

  “爸爸不是……”

  楊承延的手從女兒的臉上穿了過去,他看到女兒對他露出一朵有些悲傷的笑。

  “爸爸,媽媽她……你們要好好的……”

  女兒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脖子上,然後,疼痛從楊承延的脖子上消失了,他重新呼吸,空氣充滿了他的胸腔。

  楊承延看到女兒靜靜站在陽台上,向著家的方向,楊承延看不到女兒的表情,盯著那個纖細的背影,他慢慢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嘉言發現周圍一片純白,空氣里遍布消毒水的味道。

  “是醫院……”他想出聲,可是驚訝的發現口裡吐出的是極為破碎的字眼,與此同時,他感覺脖子一陣劇痛!

  “別動!你脖子差點斷掉!”

  正想伸手檢查自己疼痛的來源,沈嘉言卻忽然被阻止了,他吃驚的看到警局的前輩站在自己床前。

  “脖子?斷掉?”沈嘉言吃驚著,卻在手指觸到一層紗布之後腦中一片空白。

  他不記得自己的脖子有受傷啊?

  “是啊,說到這兒,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你不是應該在樓下監視何珍麼?怎麼會出現在413?你被人用繩子吊在風扇上了你知道不知道?誰幹的?你最後襲擊了上個案件死者的父親你知道不知道?對方年紀大了,現在還沒醒過來……”

  一連串問題從前輩口裡脫口而出,看樣子憋得已經久了,就等自己醒過來答疑解惑了。

  “我……”盯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沈嘉言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昏迷了太長時間的緣故,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他的前輩也是知道這一點,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等他自己回憶起來。

  昨天晚上……他聽到樓上有響聲,於是跑上了樓,那裡……他想到了確認413住戶身分的另一個方法,然後……正要回去匯報調查,手機掉了,他去撿手機,再然後,在床底下他看到了一雙腳,女人的腳,就在那個瞬間,他被抓住了!

  瞳仁猛地放大,昨晚的記憶一下回爐,太多片段一齊湧入腦中讓沈嘉言忽然激動了起來,本能的想將身子彈起來,卻因為脖子的劇痛而不得不重新摔回原地。激動的扣住前輩的手腕,沈嘉言顫抖著。

  “慢慢來,不要激動,你的嗓子受不了。”

  前輩的溫言勸慰下,沈嘉言終於冷靜了一下心情,然後慢慢的用破碎的聲音,將昨天晚上的奇遇一一道出。

  “你是說你暈倒前看到了一個女人?”聽完沈嘉言斷斷續續的敘述,前輩雙手抱肩,皺起了眉毛。

  “不、不止一個女人,床底下還有一個人……”閉著眼睛,沈嘉言彷佛又回到了那個晚上,那個黑暗的床底,最後,自己被人緊緊抓住了手腕……

  手腕?

  吃力抬起沉重不已的胳膊,沈嘉言垂下眸子拼命向自己腕上看去──

  “這是……”四道細細的血痕,突兀的出現在沈嘉言的手腕上。

  “嘿──你確定床下抓住你的是人不是貓?抓得夠狠的,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但還是給你打了疫苗,因為沒怎麼流血,所以就沒給你包紮。怎麼,傷口很疼?”看到沈嘉言的舉動,前輩立刻為他解惑。

  “不……這個傷口……貓……”喃喃的,沈嘉言陷入了沉思。

  前輩也沉默。

  “可是,你還沒有說你襲擊楊承延的原因。”半晌,前輩再度開口。

  沈嘉言吃驚的抬起視線。

  “我剛才就跟你說了,楊小青的父親被你襲擊,他的脖子上有掐痕,指紋驗證證明那是你的指紋沒錯。”

  “什麼?!”沈嘉言瞪大了眼睛。“我、我昨天晚上的記憶里根本沒有楊承延!我跑上去是因為聽到那裡有人,楊承延跑到那裡是為了什麼?

  “我在床底下的時候就暈倒了,楊承延是在哪裡被我襲擊的?難不成床底下那個人是他不成?可是我發誓我在床底下被人抓住手腕的同時就暈倒了……”

  而且……床底下那個人絕對不是貓,更不是楊承延,雖然沒有看清,可是沈嘉言確定那個人不是他,因為、因為那個床底下的人,看起來……像是個孩子……

  很小的孩子。

  不過那一段記憶實在太不可靠,躊躇著,沈嘉言最終選擇不說出自己感覺上的判斷。

  “……你確定你在床底下就暈倒了麼?”

  看著驚慌失措的沈嘉言,前輩認真的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沈嘉言回給他同樣的堅定,半晌,前輩收回視線。

  “可是,你們兩個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在客廳,而且……”又深深看了沈嘉言一眼,前輩揚起下巴向沈嘉言的脖子點了點,“你對你脖子上的傷口……有印象麼?”

  “脖子?這個……我剛才就想問你了,我記得我受傷的是頭才對,怎麼……”

  “你被人用繩子吊在了屋頂的吊扇上,別瞪眼,就像你想像中那樣,和楊小青一樣,你被吊在了房頂。雖然我們現在還不明白楊承延出現的原因,不過似乎是楊承延把你放下來的,如果他再晚一點,你絕對死定了。

  “你應謝那個傢伙才是,可是……種種跡象顯示,你在那之後襲擊了他。”

  聽完前輩的話,沈嘉言徹底迷惘了。

  他經歷了整件事,可是他卻完全不記得後半截事情。

  “你還應該感謝一個郵差,是他報的警,要不是他送信的時候發現門開著,你和楊承延的兩條小命,搞不好就真的交代在那裡了。”

  “郵差?郵差……信……對了!信!”

  郵差所帶來的關鍵詞的聯想,讓沈嘉言記起昨夜自己的大收穫!手掌用力伸向前輩的方向,被他的舉動嚇得慌忙走近他的前輩,立刻被沈嘉言緊緊抓住,一字一字的,沈嘉言迫切說出自己的發現。果然,他的發現讓前輩欣喜不已。

  “好樣的!真有你的!我這就把這件事吩咐下去,你好好養傷,早點從床上爬起來,等著你的事情多著吶!”狠狠的握了握沈嘉言的手,前輩立刻丟下了所有的事,不等沈嘉言回答就興沖沖走了出去。

  摸摸自己被前輩握得生疼的手,沈嘉言苦笑了一下,還沒多享受幾分鐘發現案情突破點的激動,沈嘉言的思緒很快因為昨晚自己不知道的那段記憶而重新陰霾。

  413的最後一名房客名叫姚美雪,根據從何珍那裡拿到的信件以及那名郵差的記錄,這個答案被證明確實無誤。

  姚美雪,女,二十八歲,鄰市人,五年前搬來本市,自由業。這樣的生活背景下,這個女人住在這樣的破舊公寓,看起來是很合乎常理的事情。

  可是住所雖舊,裡面的東西卻並不廉價,服裝考究,家具雖然少,卻也各個是精品,她的經濟來源是什麼?為什麼選擇一個人單獨住在這裡?她和案件有什麼關係?她現在又在哪裡?

  一個問題解決了,更多的問題鑽了出來。

  沒有在病床上躺夠醫生要求的時間,沈嘉言在自己脖子能動之後,就開始拼命要求出院,局裡當然是不同意的。瞞著同事偷偷辦完退院手續,走出醫院的大門,重新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沈嘉言深呼吸了一口,然後,脖子的疼痛打擾了他的愜意。

  右手摸上纏著層層白紗的的脖子,沈嘉言忽然打了個寒顫:如果不是這個……他幾乎以為那個晚上只是自己在做夢。

  醫生給他換藥的時候,他借著鏡子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非常可怕的痕跡,完全符合他在警校時候的課堂上、老師講解過的上吊傷口的特徵:“……如果是在激動的情緒下上吊,一來心臟受不了太大的壓力,二來腦部由於興奮加大了對氧氣的需求,所以這種情況下,上吊幾乎一上去就會死。

  “而平靜的情況下,人會進入一個內部供氧的休眠期,大概五分鐘之內才會死。

  “當然,以上是上吊方面比較有天分的人,如果上吊手法比較笨拙,壓到的地方不對,很有可能痛苦幾十分鐘才掛掉的,所以,各位一旦成了警員,碰到想要上吊自殺的民眾,可以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們,讓他們換個更加輕鬆的死法……”

  那個老師說的很是輕鬆,沈嘉言當時跟著同學笑個不停,可是現在,他笑不出來了。

  幾天前見過的少女楊小青的屍體還歷歷在目,那樣噁心的……就是死亡!真實的死亡!而自己現在親身經歷的……

  摸著自己脖子的手哆嗦了一下,沈嘉言忽然害怕:如果他那天就那麼死去,就在昏迷中那樣無知的死去……

  實在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楊承延,自己就真的死去了!不過楊承延……

  忽然想到這個名字,沈嘉言重新走進身後封閉的醫院建築。

  “請問那天和我一起送進來的一名叫楊承延的病人出院了沒有?”

  “楊承延……查到了,沒有,他還沒有醒過來。”在計算機上檢索了一下,接待處的護士小姐抬起頭對沈嘉言說。

  亮出自己的警察身分,沈嘉言又詢問了楊承延的病房號,然後,重新回到了住院部。

  楊承延住得離他之前的病房只有一層之差,沈嘉言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間病房,拉開門悄悄進去。

  “啊!對不起!”

  進門迎面就撞上一個女人,沈嘉言忽然想到自己忘了敲門,那個女人轉過半張臉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走了。扶了扶自己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再度感到疼痛的脖子,沈嘉言的視線重新回到室內。

  這是單人病房,楊承延靜靜躺在屋內唯一一張病床上,手背上連著病床旁邊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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