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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立即氣結。
“小狐狸，走了！”玄夜一把抓了沁幽的手。
“喂，喂！”我叫了兩聲，只有沁幽無可奈何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看來他是很習慣被玄夜這樣拉來拉去了。
我愣了半晌，繼續嘆氣。得了，去看看清栩的傷吧，希洛多半也會在。
穿過空曠的“演武場”，順帶“告誡”了一番又開始打架的閃雷的鳳凰，還沒來到目的地，遠遠地就聽到了白熠的吼聲：
“不就是塊破玉嗎？聖地中那麼多極品你都看不上眼，偏是他送的你才這麼寶貝！”
“還給我。”清栩低沉的聲音隱隱帶著幾分怒氣。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心裡好奇起來，清栩不是向來最寵白熠了嗎？怎麼會對他發火。
“呯！”不等我敲門，房門就開了，然後一條白影飛快地衝出來。
“小白，怎麼了？”我連忙往邊上一讓才沒撞上他。
“人類，我最討厭你！”白熠狠狠地砸過來一句話，毫不停留地跑了。
“啊？”我怔在原地，一頭霧水，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隨心嗎？進來吧。”屋裡傳出清栩恢復柔和的話音。
“嗯，打擾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房間裡並不見希洛的身影，清栩坐在窗前，手裡執著一枝筆，正在宣紙上寫著什麼，並沒有回頭看我。他身上披的是一件寬大的絲袍，腰帶都沒有繫上，一頭長髮也不像平常那樣挽起，柔順地灑在肩膀，末端一直拖到地上。
“小白他……”我遲疑道。
“沒事，小孩子脾氣，一會兒就好了。”清栩頭也不抬地道。
我不禁汗顏，好吧……八百歲的小孩子。
“找我有事？”清栩頓了頓，又接道。
“沒……只是來看看你好一點沒有。”我抓抓頭髮，有些尷尬地左顧右盼。
“希洛的話，他說要去采一味藥，大概天黑才會回來。”清栩說著，放下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
“你在寫什麼？”我心虛地扯開話題。
“古神卷殘片的譯文。”清栩盯著那一疊手稿，微微垂下眼帘，良久方道，“即使有一天我不在，這些文明也不能就此而被掩埋……”
“你說什麼呢！”我心中一跳，不假思索地打斷他的話，“聖獸的生命力是無盡的，你怎麼可能不在！”
“天道無常，沒有什麼東西是能真正永恆存在的。”清栩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哪怕是當初統治了世界的神族，現在遺留下來的也只不過是各種版本的傳說，以及一片廢墟的瑪雅遺蹟，何況……是被神族創造出來的我們。連我誕生時的玄武、白虎、朱雀也都早就不在了。”
“清栩，你……”我看著他的側影，突然衝口而出，“是不是很寂寞？”
“嗯？”清栩一怔，回頭訝然看我。
“你看他們。”我敲敲自己的腦袋，整理了一下思緒，乾脆來到他身邊，指著窗外不遠處的烏里奧和伊戈爾。
“怎麼了？”清栩不解地道。
“在神的眼中，人類很渺小。人生一世百年，不過是神打盹的一刻而已。”我一手按在他肩上，沉聲道，“可是，正因為生命短暫，所以才更精彩！清栩，你活了幾千年，每日只是在聖地看日升月落，你真的開心嗎？每次看到你，你都對我淺淺地笑，然而……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很難看？”
“難看？”清栩不禁睜大了眼睛盯著我。
“清栩，你擁有人類最渴望也最無奈的時間，浪費……”我說著，自己忍不住笑起來，“要遭天譴的。”
“隨心。”清栩停了一會兒，忽然道，“當時你替我驅除了體內的邪氣，我曾問你要什麼報酬……金銀珠寶、無上的力量、或者英俊的容貌，你都拒絕了。如果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後悔那時的答案嗎？”
“說實話，其實是有一點後悔的。”我尷尬地摸摸鼻子，無奈道，“無雙的財富和權勢，我現在都足夠了，不缺這些。英俊的容貌麼我不需要，紅他們看來也不在乎。只是……我後悔沒有說要長久的壽命啊……如果我只有百年生命，我一定會遺憾的。我還想和他們……走得更遠一些，看得更多一些……”
說著，我的眼神也開始有些迷惘。
血魂結咒……我死的同時，也會帶走祁紅的生命吧？還有希洛是幻獸，墨槿是月易族人，都擁有比人類長久得多的生命，他們又要怎麼辦？是孤獨地走完剩下的千萬年歲月，還是……要學那些小女生玩殉情？
“你的心亂了。”清栩道。
我不禁苦笑，是的，他只是一句話，結果，我完敗。
“那麼，長生之法，真的存在嗎？”我問道。
“也許。”清栩模糊地答道。
“也許？”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要是當初我說我要長生不老，你打算怎麼辦？任我許願，不會是騙人的吧！”
“讓你比一般人類活得長一點是不難，而且你服了紫雲果，本來就有了不到死時不會衰老的容顏。至於永生……”清栩唇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方法是有，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我要的是長壽，不是英年早逝。”我翻了個白眼。方法……不用聽，我就知道定然是危險萬分又成功率極低了。
“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清栩搖了搖頭。
“所以，我還是安心做人吧。”我笑笑，指指桌上的手稿，“這個，可以看嗎？”
“可以。”清栩隨手將手稿疊起整理，一面道，“不過這個很亂，我修訂成書之後再拿給你吧。”
“謝謝。”我暗自吐了吐舌頭，看來這幾天他空閒的時間都是花在這些書稿上了。
“哪，還給你！”突然間，隨著白熠的聲音，一道白光從窗外向我砸過來。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只覺入手冰冷，像是石頭一類的東西，不禁哭笑不得。小白……我就這麼惹人厭麼……
轉頭，卻見清栩直盯著我的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很是古怪。
“誰稀罕那破東西啊。”白熠瞪了我一眼，直接用空間轉移走了。
“哈？”我實在是莫名其妙。
“還我。”清栩咬著唇道。
“啊？”我不解地將接下的東西遞過去。
那是一尊小小的白玉佛，晶瑩剔透，溫潤可愛，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咦？不對！煙波大陸的佛像怎麼會是釋迦摩尼？這個是……我初來煙波時送給清栩的護身符！只是明明一塊地攤上買來的劣質玉佩，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玉是要養的，在我的靈氣滋潤下，頑石都能變成美玉了。”清栩將玉佛收進懷裡，低聲道。
“你……一直都帶著？”好久，我才問道。
清栩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只別過臉去不看我。
“我……”我張了張嘴，只覺得心裡堵得厲害。
“我回來了。”就在這時，希洛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洛！”不知道為什麼，我大大地鬆了口氣，一邊在暗地裡詛咒了挑事的白熠幾句，一邊迎了上去。
“你怎麼在這裡。”希洛身形一晃，躲開我熱情的懷抱。
“找你啊，誰讓你一直不見我。”我笑嘻嘻地繼續蹭上去。
“出去，我沒空。”希洛也繼續躲閃。
“啊？”我一下子愣住了，這還是我的洛嗎？
“我要上課了，隨心也想一起聽麼？”清栩微笑道。
上課？我呆了呆才反應過來。我就說，療傷也用不著整天粘在一起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這樣也好，希洛多年來生活在遠離人群的魔獸森林，需要了解的知識很多，而對於這個世界，我自己都半懂不懂的，更別提教他了。清栩……的確是一個非常適合的老師。
抬頭，對上那雙清澈流轉的眸子，我沒由來地一陣心慌。要是平常，我當然是想留下來的，聽清栩講故事也是一種享受，還有嫩嫩的希洛豆腐可以吃。可是現在……剛才尷尬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散去，我實在不知道繼續留在這裡會發生什麼……
“我繼續去練習碧落黃泉曲了。”丟下一句話，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第一百九十九章 碧落黃泉
碧落，九天之上。
黃泉，九地之下。
初聽到“碧落黃泉”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好奇這兩個極端如何能融合在同一首曲子裡。然而，慢慢地當我理解曲意後，卻不禁為這傳說中的曲子感到深深的震撼！
悲哀與喜悅，罪孽與救贖，痛苦與釋然，明明是互相矛盾的情感，卻又如水□融一般自然。婉轉的旋律，是碧落仙境的清麗無塵，也是黃泉之海的浩瀚無邊，讓人微笑，也讓人落淚。
“可以了。”祁紅的聲音硬生生地插入笛音中。
“怎麼了？還有最後一段。”我一愣，放下笛子，不解地看著他。
“你已經可以吹奏全曲，無需再耗費魔法力，明日便開始吧。”祁紅道。
“何須等明日。”我不禁笑了起來，抬頭看看天心皎潔的明月，又道，“撿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好了。相信那位龍翼家主是絕對不會嫌晚的，哪怕半夜讓他起床過來他也心甘情願。”
“那好，我叫人兩個時辰後通知他來後院。”祁紅笑道。
“你……你學壞了。”我無語地看著他。
兩個時辰後……不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最想睡的時候嗎？
“走吧，去睡覺。”祁紅說著，一把拖了我就走。
“咦？”我怔怔地道，“兩個時辰，不如……”
“不如睡覺！”祁紅回頭對我狡黠地一眨眼，學著我的口氣道，“相信那位龍翼家主絕對不會介意多等一刻的，是不是？”
我更無語……這傢伙，不止是學壞，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