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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成一面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面推開了廁格的門。

  不過…李正明,真的就是兇手嗎?

  他擰開水龍頭,湍急的水流沖刷著他的手指,壓著他的手背幾乎提不起勁來--越接近事實的真相,是不是遇到的阻力與難題就越大--

  程成將幾捧水拍向自己的臉頰,陣陣涼意使他的腦袋又清醒了不少--算了,想這麼多幹嗎。程成,你什麼時候也成了患得患失的人了,前途再難,你也不是一個人走下去的,你還有--他抬起頭來,猛然看見洗手台上的鏡子裡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挖!!”程成猛的跳開,轉過身子,見鬼似地瞪著眼前人,“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韶華抓抓自己的頭:“拉尿咯,要不呢?”

  程成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過去,他算見識到了,這世界上有和他一樣無聊的人了,真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怎麼會覺得他是個“目空一切,帶著不可一世的自信驕傲的商界精英”!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在這時這刻出現在這裡!”

  “這是XX健身館。”韶華還是笑容可掬。

  “廢話!”

  “這裡是F城最高端的健身會所,你說,我怎麼就不能出現在這呢?至於出現的理由--”韶華拍拍自己結實的手臂,“自然是過來健身的。”

  真是陰魂不散。程成這才注意到與平常的西裝革履衣冠禽獸的樣子不同,穿著ADI黑色運動服的韶華顯出與往不同的年輕與活力,就連眼中常年不化的譏誚笑意都仿佛因此而真誠了許多。

  “OK,那韶先生你繼續鍛鍊…恩…你引以為傲的肱二頭肌,這樣或許有一天我為你解剖的時候還能剝下幾根肌鍵來做標本。”程成聳聳肩,剛要從他身邊走過,就不期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韶先生,你要襲警?”

  “當然不,只是想你能好好和我說幾句話。”韶華一笑放手,“怎麼我一洗清了犯罪嫌疑,你反而連理都懶得理我了,這樣想來,還是被你懷疑地好,至少,你還願意去我家為我燒一頓飯。”

  神經病。程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為什麼在那個晚上之後,這個男人還能象什麼也沒發生那樣地與他對答如流。

  果然,只有他太在意麼?對於這個有著心理學學位的花花公子而言,或許剖析他隱藏在心底的心事,也不過是一場新鮮別致的遊戲。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程成將頭扭開,“請別再出現在我身邊。”

  “這不可能。”韶華的聲音輕柔,但語氣堅定。

  “為什麼?!”程成快要氣結了,耍他有這麼好玩麼?

  “因為我對你有興趣,我以為我表現地夠明顯了。”韶華笑的很無辜。

  程成張開嘴愣了許久,這個…這個變態神經病…簡直是…

  “聽著,我現在有許多同事就等在外面,你要在這麼多警察面前對另一個警察進行性騷擾?”程成指著他的胸口,“你想再上一次社會版頭條麼韶先生?”

  “首先,中國的法律並沒有關於同性性騷擾的界定,所以警察沒有理由打斷我們之間…恩…正常的‘交流‘。”韶華狡黠地笑笑,“其次,我剛才在大堂碰見莫警官時和他說你拉肚子了估計是吃了不乾淨的食物,請他先和同事們回去免得耽誤正事--而我,則負責送你回家休息。哦~他還說叫你放心,他會幫你請好假的…”

  程成嘴巴非常愚蠢地張成了O字形,下一秒鐘他已經衝出廁所,在看看空蕩蕩的大堂,哪裡還有莫名的影子?

  這該死的只長四肢不長智商的傻大個!人家是用大腦思考他估計他嗎的就用那一小條腦幹在思考,這種話也信?哪天他非死在他手上不可!

  “那。程警官,我沒騙你吧?”韶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程成聽來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你!”程成轉身正想發飆,卻看見健身館已經有不少人看過來了--只要和韶華在一處,你想不顯眼都很難,再加上自己的一身警服--他已經看見健身館的經理眼中那種行行好你們要走就快點都走光了的迫切渴望了。

  哎,他們已經從這裡帶走了李正明,誰還希望和警察還是刑警扯上關係啊?

  “走!”程成終於咬牙切齒地甭出一句話來。

  韶華大笑著跟上。

  第8章

  “行了行了,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韶華一踩油門,駛離了車庫,“其實今天難得有空我一早就來了,後來經理進來說警察查案現場戒嚴,我才走不了的,沒想到來查案的居然是你,我就只能巴巴地等你們辦完事,才能想辦法見你一面。”

  “不要說的那麼可憐!”程成繼續瞪他,這男人簡直一肚子壞水陰謀的,比他還鬼。

  “好好好。”韶華一轉方向盤,“其實我也只是想請你吃頓中飯而已--畢竟那天晚上,我們最後還是不歡而散了…”

  程成沉默了,似乎也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只是假象,給天下人看的假象,就象你平常做的一樣,都在偽裝自己。”

  “但不同的是我欺人不欺己,而你,連自己的心都要欺騙--你以為你這樣隱瞞一輩子,就能留在--”

  “住嘴!不許說了!”

  就能留在江律身邊了麼?

  …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韶華帶到了一家餐廳,走廊里全鑲嵌著洛克克式的鏡子,一扇連一扇,將幢幢人影揉化在陸離光怪的時空中,令人想到了楓丹白露頹敗前最後的奢華盛宴。

  “這裡怎麼樣?”韶華落座後率先開口,招手叫來WAITER。

  “很好。”程成點點頭:“很裝B--適合你這種偽君子真小人來的地方。”

  韶華怔了一下,隨即大笑,熟練地點了幾道菜後才說:“你還真坦率--好多年沒人這麼和我說話了--真不枉我--”他聳聳肩,隱去了後面的話,公眾場合,他永遠知道進退分寸。

  程成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頓時被苦地顏面神經糾結,半晌才能咋著舌道:“他嗎的這什麼味兒!苦中帶酸酸里透苦,餿水兌黃連都比這個好點。”

  韶華微張著嘴看他:“…這是牙買加藍山…”

  “管他什麼人家裡什麼顏色的山,苦就是苦,種到月球上它還是苦。”程成皺皺鼻子,他打小就很討厭吃一切苦的東西,偏偏又常常生病,於是每次的吃藥過程對於他而言都象在地獄黃泉走一遭。

  韶華撲哧一聲笑出來,站起身將他手中的骨瓷杯接過,順手就將咖啡全潑到桌子旁那一大盆怒放的五月玫瑰叢中:“喝不來,就不要喝了。”

  “恩~還沒雀巢一塊錢一袋的好喝呢,苦地難受。”程成意猶未盡地招招手:“小弟,那什麼的,給我來杯可樂,百事的,沒有可口的也行。”

  WAITER的臉連帶著他領口的蝴蝶結都一起抽搐了一下,韶華笑地越發不行了,“就…就給他拿杯可樂,百,百事的。”

  能在這做WAITER,察言觀色的能力肯定有的,他可以把程成的話當放屁,但不能不把韶氏總裁的話當聖旨。

  程成終於如願以償喝到碳酸飲料,滿足地咬著吸管打咯,看到韶華刀叉也不動了,就這樣饒有興趣地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這麼盯著我我很容易胃動力不足也。”

  韶華偏過頭,換了個角度繼續看:“我好象真的喜歡上你了也,怎麼辦?”

  “好辦。”程成頭也不抬,“站起來到餐廳中間把剛那句話大聲喊十遍。”

  “…你怎麼總不信我呢?”

  “我信!”程成又打了一個很大的咯,“信一個剛見面不過五次的人會有所謂的喜歡。”

  “那你信一見鍾情嗎,程成?”

  程成吸光了杯子裡最後一點黑色的碳酸飲料,而後放下吸管,正色道:“不信,那樣的感情是虛假的是脆弱的,我信梁山泊與祝英台不信司馬相如卓文君。感情惟有經過幾年十幾年的日益浸染深入骨髓,方知其真其熾--其痛,斷絕不得,割捨不下,就如--”他頓了頓,“我對他。”

  這是第一次把能直面自己的感情而後宣諸於口。

  或許也是因為在他面前--他的同類面前。

  沉浸在二人之間的是突如其來的沉默。半晌,韶華才苦笑道:“你錯了。這世界上也有一種愛情是一見鍾情至死方休。”

  “在你夢裡?”程成諷刺地笑了。

  “程成…”他嘆,“我從沒見過象你這樣矛盾的人,一方面愛地走火入魔偏執成狂,另一方面卻又如此地不相信感情唯心。”

  “我偏執?”程成象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那你呢?你對前一段感情,又真的放下了嗎?”

  韶華臉色微變。

  真地放下了嗎?他怔忪,坐在他面前不足數步的男人,仿佛在瞬間幻化成了五年前的那個人,眉目如畫,見之忘俗程成起身,從前包里套出兩張鈔票放在桌上:“這是咖啡的錢,韶先生,再見。”

  他與他的人生,信念,曾經,未來,都是格格不入殊途異路。

  他花前月下喝著咖啡聽蕭邦,他大街小巷吃著拉麵哼小調。

  談何心有靈犀,談何一見鍾情。

  程成邁開三步,就聽見身後那個低沉的聲音道:“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步子。

  直到程成走後,韶華才注意到桌子上放著的是2張百元大鈔,他微微一驚,隨即又搖了搖頭,自嘲一笑:這個男人根本一早就知道這裡的價位,方才種種行止,都不過是故意耍他罷了…呵,程成…你倒是說說,你這樣的人,我怎麼能就此放你離開呢?

  華燈初上,警察局刑事科才剛剛恢復了往日的人生鼎沸。為了在限期內偵破此案,所有都幾乎都派出去調查取證,大家都忙地人仰馬翻,直到這時候才能回局裡開個討論總結會。

  江律坐在會議桌的主位上,還在想著付大海下午對他說的話。

  “江律啊,我也老了,再幹個個把年肯定調開享享清福去了,這次的案子牽連甚廣,影響惡劣,上頭非常重視,所以你的壓力是很大的,但是我既然把這單案子交給你,就是相信你的能力。”

  “隊長放心,我盡我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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