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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都沒有開口,也都沒有開燈,黑暗中,唯有喘息起伏不定。

  有一瞬間,維盛幾乎覺得張鈞浩軒想對他說點什麼,然而等了許久,他感到身後寬厚的肩膀移開,張鈞浩在他耳邊,又用他慣有的低沉穩重卻帶有幾分挑逗的聲音道:“……好不好?要不要……再來一次?”

  其實兩人都沒那體力“東山再起”了。於是糙糙收拾了下,便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想好高考報哪呢嗎?鈞浩抹著他赤裸的背上滑膩的濕汗,輕聲問。

  維盛覺得黏,躲了一下,才說:“……還在和我媽商量。”

  你媽能懂什麼。張鈞浩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還是留在這吧?你念文科的,咱們這又不是沒好的文科校,改明兒我就找人幫你把X大給定了……”葉維盛忽然皺了下眉卻沒反駁,只道:“再說吧。”他的未來與人生似乎已經被張鈞浩牢牢掌控著,規劃的井井有條。上本市的名牌大學,畢業了進他的公司幫他,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但是——幸或不幸?

  葉維盛沉默了一下,的確將他的未來都。“恩……再說吧。”他忽然一嘆。

  張鈞浩認為他接受了這個最好的安排,無論如何,他在維盛面前,永遠是戰無不勝的強者。低頭吻了吻他的耳朵,引起他敏感的輕顫:“乖。明天再找你。”

  然而他們竟又是快一個月沒見上一面。

  因為借下來遭遇的事情比張鈞浩預想的要嚴重。程明能成為城中一霸,自然不僅僅因為他的下流與陰險。幾次碰壁之後,張鈞浩明白,他無法再從那些縱橫勾結的勢力網中貸到一分錢。但已經在開發的樓盤不能中止,城區開發案的地是早就批下來的,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罷手都難,於是他的寰宇只能不斷地加碼再加碼——他就是死也想不通程明明明也參與了城區開發案,為什麼為了那麼點見不得人的私怨,寧可拖他下水甚至不惜攪黃這單生意?

  但在張鈞浩為解燃眉之急拋售手中部分股票之後,一紙文書讓他整個人如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徹底地明白清醒了。

  擁有那塊地的公司的法人代表逃出國了。確切的說,他本來就拿的是加拿大綠卡。順藤摸瓜地查下去,才發現與程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這家公司程明本身就有參股。而沒多久市政府正式下發文件,在多次開會討論後,決定暫時擱置東移計劃,那幾百畝地霎時間從會下金蛋的雞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荒地,一起參與這項目的幾家房地產都叫苦不迭,當初中高價位買進的地全成了燙手山芋——後來張鈞浩一查才知道,程明當初晃了不少公司家門,所以金額規模都可觀的很,誰想得到居然是唱一場空城計!——寰宇畢竟是做實業出身,哪裡經的起這個陣仗,眼看這東牆再拆也補不了西牆,黑洞越補越大,張鈞浩第一次明白什麼是絕境。

  他煩躁地搓了搓頭髮,拿下來的時候,掌心已夾著幾絲黑髮。他一捶桌子,憤怒地將桌上堆滿了的報表和文件全甩在地上,面色鐵青,按下內線,似乎咬牙切齒地說:“叫幾個經理都進來。”

  一群人磨磨蹭蹭進了這些天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總裁辦公室,張鈞浩已經平靜下來了,他靠在椅背上,雙目微垂,用一種冰冷而命令似地語氣:“城東開發案暫停,不要再往裡面砸錢了。”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有人遲疑地說:“張總……我們……我們已經投入那麼多資金進去,如果這時候撒手,就等於我們高價買了一大片沒用的荒地,這……”

  這等於幾千萬錢白丟進海里。這話他沒說出口,但張鈞浩心裡比誰都明白,他是被姓程的狠狠擺了一道,不管有沒有與他交惡,程明是一定要踩他做踏腳石的!再永無止盡地陷進去,也難看見翻身的希望只會賠進全部身家——這是壯士斷腕卻非行不可——他對這個生意可以就此罷手,但他絕不能一無所有!

  絕望,但他能對誰說,他父親,母親?還是別人?!特別是維盛,他甚至可以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失敗,唯獨得在他面前永遠得挺直腰板。

  他每天都焦頭爛額,甚至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髮,他對著鏡子都想砸碎那個頹唐無用的倒影,他還能出去見誰?!他只能叫小磊讓他看著維盛,至少在這最後的關頭,不能耽誤維盛的前程。這一天,已經是6月15日。

  而小磊之所以記的那麼清楚,不僅是因為他今天看到的張鈞浩再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他還是坐在真皮椅上紫檀桌後,但眼神再也不能一如往日——而是張鈞浩還沒同他說完,他的助理就門也不敲地沖了進來,張鈞浩還來不急發作,就被他的話完全震住——

  “張總,稅局來查帳了!人已經在樓下了!”

  現在還不是厲行查帳的時候,他們這麼有恃無恐地衝上來,只可能有了必要的證據——告密!張鈞浩從椅子上站起來:“叫財務部的主管馬上準備,我先去檔一下——”“張總,啟泰那邊也同時被查帳了!”

  啟泰是他父親的公司。

  全完了。

  張鈞浩跌坐在椅子上,露出一抹不知是哭是笑的奇異表情。

  “小磊,你先走。”他終於轉過頭,機械似地說,“什麼……也別和他說。”

  小磊早被這一連串變故驚地呆若木雞,渾渾噩噩地走出大樓,看著門口大喇喇斜停著的幾輛刺眼的帕薩特公務車,他第一次意識到,在他記憶中似乎無所不能的張鈞浩,這回面臨的,可能真的是場滅頂之災。

  還是關機。維盛走出校門,才掛了電話,好些天了,他完全聯繫不上張鈞浩,以往即便他再忙,也不至於一個電話也沒留。

  一輛黑色別克忽然在眼前停下,車窗緩緩降下,一張肥膩而熟悉的臉,輕佻地沖他揮揮手:“維盛~”

  “好巧啊。”葉維盛有些詫異,“陳哥,好久不見了。”

  “不是巧,浩哥讓我來接你。”

  維盛皺眉:“他沒和我說啊。”

  “他最近忙成啥樣了,好不容易今晚有空才讓我接你過去——亥~什麼糟心事都讓他給碰上了。”

  維盛心裡一動,想到近來張鈞浩果然有些不同尋常,前些天一個電話也沒,他打過去也總是不通。

  在車上的時候他一再地問陳家,陳家只是不答,只道:“你自己問他,我說不好。”

  維盛心裡更有些打鼓了,一看路,更奇怪了:“這是去哪?”

  “榮廷。”陳家頓了頓,才照實說了。

  為什麼約在這?!維盛擰起眉,“我打個電話問他。”

  關機。

  陳家冷笑著講車開進榮廷的地下停車場,看著維盛不死心地一直撥號——畢竟是個半大孩子,張鈞浩此時被隔離審查鬧地雞飛狗跳生不如死,打的通才有鬼了。但面上依舊一臉褶子地笑:“他就在樓上,你見了面自己問他不就好了?”

  維盛啪地合上電話,轉頭去開車門:“我不上去了,改明天我自己再找他。”

  陳家沒想到葉維盛居然察覺出不對,他怎能讓到煮熟的鴨子飛了,一手忙搶按了落鎖鍵,腳下卻一踩油門往牆上衝去,在只離牆十公分的地方再猛踩剎車,車子驟停,維盛被甩地差點撞上擋風玻璃,還沒坐定身子他就憤怒地轉身:“你幹什麼!——”一方手帕捂住他的口鼻,他劇烈地掙紮起來,雙手死命扯開陳家的胳膊,陳家情急之下,乾脆整個肥碩的身軀砸壓了過去,手上更使上了發狠的力氣,維盛只覺得快要窒息一般難受,怎麼喘也喘不過氣來,直到最後眼前徹底一黑——

  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了程明。

  程明見他醒了,嘿嘿一笑,扶著手中的酒杯,從小餐桌前走過來,坐在床邊:“又見面了?”

  維盛緩緩地撐起身體,他四肢仿佛被抽乾了氣力,綿軟地幾乎抬不起來,他想起了方才的情景,事到如今倒也不再慌張了:“……你就不能不這麼下作嗎?”

  程明見他居然也並不怎麼詫異慌張的模樣,覺得更有興致了,一隻手朝他摸去,另一隻手捧著酒杯就往他嘴邊湊:“你不就愛我這個調調——”調笑的語氣在維盛扭開頭反抗的瞬間變地狠厲,忽然鉗住他的下巴,強行將那半杯紅酒灌了進去,“你當我是誰?還是你那個憐香惜玉的浩哥啊?!”

  葉維盛最終用盡全力地揮手摔開,酒杯噌地飛出,碎了一地,他迅速地從床上跳起,靠在牆角,喘息不定,下巴上殷紅縱橫——縱使咬緊牙關,他還是被灌進不少。

  “你給我喝了什麼?!”他不覺得程明吧他騙過來就為了給他喝喝紅酒。

  程明笑了笑,將手指上濺到的殘酒舔了,才也起身又走回餐桌前,拿起一個小小的塑膠袋:“一點點助興的藥而已。”

  看著那一顆顆白色小藥丸,葉維盛的臉頓時變地慘白:“你——你要坐牢的!”

  程明象聽到一個絕世笑話:“哈~你以為這是什麼?毒品?現在你還裝什麼純潔,你又不是沒試過,那天晚上——我想想,是哪天,好像……還是平安夜_你用了後……和張鈞浩是不是玩地很HIGH?他還告訴我,那一天,你的滋味兒,好的很……”

  維盛臉上血氣盡失,這一瞬間,他竟不知該為哪一個消息更加震驚絕望。

  “怎麼,不信?”程明扯開襯衫的扣子,“張鈞浩自身難保了,這當口,你還指望他象當初一樣地護著你?”

  葉維盛象聽天方夜譚,程明咧嘴一笑:“還不明白?張鈞浩這老小子平常道貌岸然的,出了事要求我,就把你送來投石問路了。”

  葉維盛緩過勁來了,嗤地一聲冷冷地抬眼看他。張鈞浩的確有時候世故地很,為了生意無所不用其極,但程明說的,他一個字也不信!

  程明嘿嘿地繼續笑道:“宏泰私設帳簿,隱匿50萬的稅款,人家證據都拿到了,這事家家都有,可被捅破了就是一萬一年你知道嗎?他再硬再牛,就他媽的洗乾淨等坐牢吧!你以為人到了那份上,還記地什麼情分信義!他為了求我拉他一把,就把你騙上我的床——醒了沒傻瓜!?”

  第13章

  維盛一下子呆住了,偷稅,坐牢,這些與他生活完全平行無關的事一下子炸地他思維癱瘓一般……他……他要坐牢?而後……賣了他?幾乎是立刻,他想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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