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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對話,這無邊無際的大雪,一切都與那天一樣,恍然如夢。

  雷修遠默然片刻,抬手將她按進懷中,又一次落入這熟悉又陌生的懷抱,黎非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的氣息一點也沒變,她一時竟無法分辨他究竟是哪個雷修遠,激 動得渾身發抖,只是一個勁問他:“你想起來了? ”

  “……抱歉,沒有。”他低低說著,安撫似的摩挲她纖細的後背。

  黎非心中一陣失落,喉中劇烈發疼,她輕聲道:“沒關係,我會再告訴你很多很多事。”

  雷修遠按住她的後腦勺:“不必再說。”

  “你不想聽了嗎? ”

  “不是,只是沒必要了。”

  為什麼?黎非仰頭望著他。

  雷修遠笑了笑,聲音變得十分溫和:“想不想起,我有什麼分別嗎? ”

  他已經落在她纖纖玉掌內,就算前塵往事都記不起,那也無關緊要,他還是會喜歡上同一個人,這足以證明她不曾錯愛,他亦不是逢場作戲。

  他見黎非愣愣看著自己,又無辜又茫然,像是還未反應過來,他忽地摟住她坐起,低頭將唇重重落在她半張而柔軟的嘴唇上,緊密地摩挲糾纏,她的氣息淡幽而纏綿,銷魂蝕 骨。無數冰冷的雪花落下,為他舔舐著塗抹在她唇間,漸漸 又開始向內侵襲。

  “有分別嗎? ”

  深邃而綿長的親吻慢慢變成了一下一下的啄吻,雷修遠在她臉上細細吻著,一面又低聲問同樣的問題。

  他的手悄然從她領口探入,掌心幾乎一下便罩住了她的胸,像握住一隻溫軟的小鴿子。黎非渾身一顫,立即開始掙扎,他桎梏著她,沿著面頰吻去脖子上,一路再向下,還在 問她:“和以前有分別? ”

  黎非百般掙扎,他終於放鬆了些力道,任由她慌亂地掙脫出去,抓緊領口漲紅了臉急道:“這、這是在外面!你你……”

  雷修遠無辜地攤開手,微微一笑:“想來以前的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

  黎非瞪了他半天,轉身便走:“我回去了。”

  沒走幾步他卻又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回懷中。雷修遠見她不停掙扎,便嘆了一聲:“傻孩子,我可做過你不喜歡的事? ”

  他將她抱起,仰頭凝視她片刻,忽又皺眉一笑:“既然說了要陪著我,那以後不許走,說什麼你也得留在我身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此心 一

  紀桐周靜靜望著積滿了白雪的牆頭,枯萎干黃的藤蔓掙扎著從雪堆里冒出一些枝幹。到了炎炎夏日,不再冰封雪埋,牆頭上會墜下無數串沉甸甸的紫藤花,風裡香氣纏綿,伴 隨著蟬鳴陣陣,夜來潛入少年的夢中。

  他似乎憶起了十分久遠的一段彩色回憶,那時候,天應當是通透的藍,糙木是鮮艷跋扈的青翠,窗台下的花色澤斑斕,一切都明快而生機勃勃。

  紀桐周收起腳下的麒麟骨,織緞的華貴靴子踩在厚厚的白雪中,好像有些不習慣,快要忘記怎麼在雪地中蹣跚前行了。沿著圍牆慢慢走了半圈,偶有路過的書院小弟子,白衣 紅裙,白衣紅褲,個個稚嫩而眼神明亮,好奇又帶著恭敬地 打量著這位白髮的仙人,卻沒有人敢上前聒噪。

  他的腳步停在一扇小小的院門前,似是頓了片刻,緩緩抬手將門上的雪抹去一些,上面的刻字清晰地落入眼中:「麒麟之間」、「千香之間」、「靜玄之間」。

  推開院門,熟悉又陌生的三間大屋,院中白雪被掃得乾乾淨淨。恍惚間,眼前仿佛出現了好幾個身影,還是少年青澀的身段,白衣紅裙的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身量剛剛開始 拔高的幾個男孩子在暗地裡比誰長得高。

  可是又一個恍惚,所有人影都消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己經只剩他一個人站在這裡,物是,人非。

  身後傳來御劍破空的銳利聲響,來人上前數步,畢恭畢敬地行禮:“師尊,已將午時。”

  紀桐周轉過身,望著面前容貌清秀姿態端莊的十一二歲的小少年,依稀像是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四百年了,越國皇族終於又出了一個靈根深厚的孩子。四百年前因緣巧合,他 未能被玄山子直接帶入星正館,這孩子比他要幸運得多。

  紀桐周少見地露出一絲溫顏,聲音也較平日要柔和少許:“景梧,這是你第一次來雛鳳書院吧?覺得如何? ”

  紀景梧一時摸不准師尊大人的心思,這位越國皇族的前輩素日不苟言笑,嚴厲冷酷非常,他實在是有些怕他。

  思忖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弟子覺得書院甚好,雖然不如星正館那般大氣磅礴,然而風景秀致,氛圍要輕鬆得多,在這裡修行的話,應當能夠交到一些知己好友吧?

  知己好友,紀桐周笑了,十一二歲的孩子,正是最愛交朋友的年紀。

  “當年為師便曾在此處修行。”他淡道,“也確實交了些知己好友。”

  紀景梧好奇地注視他,像是不敢問,他怎麼從未見過這位仙人有什麼知己好友?

  紀桐周背上斜挎的麒麟骨流星般疾she而出,白衣白髮的仙人姿態瀟灑地一躍而上,聲音也再度冷酷下來:“所謂朋友,你終有一日會發現於修行一無是處,你當務之急是專心 修行,早日弄清自己的修行心在何處,成日只知道玩耍,為師將來怎能放心仙去? ”

  紀景梧唯唯諾諾地稱是,這孩子性子與自己當年差了太多,許是越國四百多年都那般繁榮昌盛,在自己的庇護下,開拓疆土到了極致,皇族的人絲毫不懂危機與緊迫,好容易 有了個靈根者,心底的那根弦也始終松著,至今摸不透為何 修行,與當年那個終日惶惶的自己不能比。

  書院正中浮空島上的正殿上方早已聚集了無數仙人,最後一位長壽的書院創立者左丘先生兩日前闔目逝去,修行界嘆聲一片。

  如今成名的仙人與各家長老,大多數都是當年從書院出來的,對這位仁厚的長者仙人幾乎都心懷愛戴。仙人的壽命比凡人要長太多太多,可一日未成就大道,一日還是逃不脫 生死輪迴之關。

  兩百年前,修行界最長壽的桑華君逝去,他曾是眾人心中第一位有希望成就大道的仙人,但終究還是差了那一步。其後數年,書院創立者一個接一個地殞滅,最後終於輪到了 左丘先生,將書院的繼承者們安排好後,他在夜半人靜之時 ,悄然仙逝。

  新舊交替乃天之道,修行界亦如是,曾經的長老仙人們也是這樣默然目送自己的長輩們仙去,如今輪到了他們這些新晉者,再以後,便是他們的後輩將修行大業持續下去。縱 然成就大道者鳳毛麟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依然有那麼多 人前仆後繼,爭取那點微小的希望。

  正殿前放著一張千年水晶床,左丘先生的屍身安然躺在其上,被安排好的九位書院繼承者圍在他周圍,躬身行禮,浮空島上方千萬仙人齊齊默然行禮,禮畢,天來之火頃刻間 吞噬了左丘先生的身體,雖說修行者身體不歸塵土,但左丘 先生為書院傾盡畢生心血,在書院內焚化,想必也是他的心 願。

  鮮紅的火焰漸漸熄滅,水晶床上的屍體也化作了最細小的微塵,再也看不見。仙人們依次落下雲頭,向新的九位書院繼承者行禮招呼。紀桐周領著紀景梧疾飛向前,一旁的仙 人們一見是他,立即敬畏地紛紛避讓行禮。

  這位如今道號玄華子的星正館仙人可算修行界名聲最為響亮的一個,聽聞他是千年難見的天才,自修行開始不過短短二十年便成就了仙身,轟動一時,三百年前更脫穎而出成 了最年輕的華門長老,其道號玄華更取自星正館創立者玄華 子,玄華二字正因他們所擁有的極特殊的火焰^玄華之火玄華仙人名聲大,為人也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此人野心勃勃,在他的庇護下,越國連年吞併周邊各個國家,更有許多是其他門派長老仙人所庇護的,礙於其強大難敵,更有 龍名座這如今衰敗不堪的門派做前車之鑑,眾人只敢怒不敢言。

  向九位書院繼承者行過禮,紀桐周隨意與他們寒暄了數 句,眼看天色不早,他掛心紀景梧一天的修行還未有個著落,剛有了離去的意思,回頭一看,卻見那小子躲得遠遠地, 正跟一個小女孩在正殿角落裡嬉笑。

  紀桐周心中惱怒,當即走過去冷冷喚了一聲:“景梧。

  紀景梧唬了一跳,急忙跪下行禮:“師尊,弟子、弟子只是與這位師妹隨意說說話……”

  紀桐周沒有理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他身邊穿著無月廷弟子服的小姑娘,她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卻生得十分秀美,白裙烏髮紅花,他心中忽地一動,那些早已塵封心底的久 遠往事不受控制般遺漏而出,一時竟忘了斥責紀景梧。

  “小小孩童愛玩耍乃天性,玄華先生何必這般嚴厲。”一個冷淡的女聲自身後響起,緊跟著,一位身穿無月廷 長老服飾的中年女子款款而來,她看上去年約四旬,然而風 姿卓越,容貌端麗,正是無月廷墜玉峰長老昭敏,她亦算是 個十分有名的女仙人,只因成仙后不要道號,始終讓人以昭 敏這個本名來稱呼自己,十分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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