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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體內最後一絲靈氣也隨風散去,氣息斷絕,身體也漸漸虛脫乾癟,僵硬在沙地上。

  紀桐周只覺一陣極致的絕望,他還在試著將木行靈氣灌入玄山子體內,可他的奇經八脈一瞬間便萎縮了,無論他怎樣嘗試,都再也救不回這逝去的仙人生命,他絕望地吼了一聲,將玄山子的屍體抱起來四處張望,這麼多人,這裡有無數的人,沒有一個人看他們,沒有一個人救他們。

  他抱著玄山子的屍體漫無目的的狂奔許久,卻不知能去哪兒,回越國嗎?玄山子已經死了,他卻仍那麼弱小,根本無法扛起任何凌厲的風雨,還會有越國嗎?還會有嗎?

  幻象中的萬念俱滅再一次緊緊抓住了他,他甚至未能真正意氣風發過,這茫茫天地間,他要去向何處?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處?

  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紀桐周狠狠摔在了地上,玄山子的屍身在沙地上摔出很遠,無論生前多麼風華絕代驚天動地的仙人,死後也不過是狼狽的一堆骨肉,他撲上去想要將他抱起,身後忽然有風聲呼嘯,是龍名座的人追上來了吧?

  他揚手放出一圈宣玄華之火的牆,宗利冷不防這小輩弟子居然放出古怪的黑火,衣角被火舌舔了一下,頃刻間便燒了半幅衣衫,那黑火燎在身上劇痛無比,與任何火行仙法都截然不同,春雨術居然不能將之熄滅,幾個長老少見的有些狼狽,忙了好一陣才將宗利身上的黑火撲滅,堂堂仙人,竟被黑火撩得半邊臉都紅了。

  宗利顧不上發怒,黑色火焰,莫非是傳說中的玄華之火?他駭然回頭與其他長老對望,這小鬼絕對不能留著,今日若是叫他逃脫,叫他修行有了出息,以後一定會是龍名座的心腹大患!

  他殺心頓起,掌心中一枚法寶開始凝聚靈氣,發出尖銳的鳴聲,宗權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不可魯莽!人太多!”無論如何也不能當著眾仙家的面對付一個小輩弟子。

  宗權上前一步,皺眉看著這滔天的黑色火焰,周圍已有仙人注意這裡了,他正凝神想對策,卻見隔著一道火牆,紀桐周正陰森地盯著自己,這叫人不寒而慄的眼神從每個龍名座長老的臉上划過,每望向一個人,黑色火牆便越發烈烈,漸漸地,這玄華之火竟拔地而起幾十丈,緩緩向外蔓延。

  他正欲開口,忽覺遠處數道及其強勁的靈氣正在接近,緊跟著兩位無月廷仙人騰雲立在玄華之火上,驚訝地注視下方。宗權早已認出當先一人是無月廷老輩仙人翠玄,這兩仙人竟是輩分極高的老仙人,他心中暗覺不妙,急忙躬身行禮:“見過兩位老仙人,晚輩有禮了。”

  翠玄一時未搭理他,他細細打量一番,昏昏欲睡的目光從玄山子的屍體上掠過,他何等眼神,自然一下便看出這仙人是死於法寶的攻擊,窮奇肆虐胡鬧,這幾個龍名座的小輩仙人居然在玩自相殘殺?

  他目光頓時變得森冷,一個個將龍名座數人望過來,忽然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

  宗權勉強笑道:“是晚輩的錯,一時失手用法寶傷了玄山先生……”

  “失手。”翠玄冷笑一聲,就算這幾人是小輩仙人,畢竟不是無月廷之人,他輩分再高也不好管太多,事態緊急,更顧不上跟這幾人計較。

  他凝視片刻玄華之火,認出火圈中那個年輕弟子是當日無正子的弟子,似乎是認識姜黎非的,而此時他居然也剛好出現在東海,他心中一動,當即朗聲道:“窮奇未除,你們幾個人還在這裡愣著做什麼?哼哼,天再降臨,覆巢之下無完卵,還想袖手旁觀?”

  被這老輩仙人橫插一腳,紀桐周今天怕是真的除不掉了,宗權數人只得拱手告退。

  翠玄仙人嘆道:“一代不如一代!他日夜叉降臨,殺這些東西限殺雞隻怕也沒任何區別!居然在這種時候還忙著爭權奪利自相殘殺!”

  而且這麼多仙人,居然連只窮奇都除不掉,僵持到現在。他輕飄飄的落在紀桐周身邊,長袖一揮,磅礴的靈氣架起靈氣網,將那隻不停攢動的窮奇困得無處可逃,身後的守中仙人也出手相助,僵持的戰局終於有了一絲起色。

  翠玄仙人偏頭又望了紀桐周一眼,他派出器靈的氣息數日前消失在東海附近,竟好似被殺了,他原本就對姜黎非疑心重重,這一下更是暴跳如雷,恰逢東海海水下降,海派向山派發出求助傳信,無數山派仙人這些天都趕往東海,他索性與守中兩人親自趕來一趟,未察覺到姜黎非的靈氣蹤跡,倒是在一處海岸邊找到了已變成尋常鐵器的短劍。

  短器從中斷開,出手之人快准狠,叫人心驚,更驚駭的是,其上竟一絲細微靈氣也沒有附著,種種跡象都叫翠玄聯想起五百年前一些極慘痛的回憶,他心中隱隱的不安越發擴散開。

  “孩子,”他忽然再度開口,這次卻是對著紀桐周,“將屍體燒去吧,修行之人肉體不歸塵土,你該送他最後一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末路

  他一連說了兩遍,紀桐周都仿佛沒聽見一樣,翠玄仙人回頭望去,卻見這孩子魂不守舍地站在那裡,兩眼怔怔地,整幅心神都已不在這具身體裡了。

  不過是死了個玄門長老,他一個華門弟子何至於此?

  翠玄仙人不禁陷入深思,玄山子是越國皇族人眾所周知,眼前的少年雖然跟失了魂一樣,然而氣質到底還是能看出與常人不同,莫非他們是同族?

  周圍黑火肆虐,他心中也不由暗暗讚嘆,玄華之火果然不是普通的火焰所能比擬。紀桐周小小年紀便有了這樣福禍難測的黑貨,心底必有十分大的隱憂。

  他垂頭思忖片刻,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此時靈氣網中的窮奇被迫上了窮途末路,掙扎越來越瘋狂,體型也越來越大,他再也不能分心想別的東西,專心致志地將靈氣網重新填補好,連他也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凶獸,它究竟在東海中藏了多少年?莫非經歷過海上天雷火海的淬鍊,才會變得如此難纏?

  諸般牽製法都被它避開,而正虛真人又帶著秦揚靈離開了無月廷,此處唯有他的陰陽劫波鏡尚能發揮些作用,這小輩仙人難不成還為了個弟子跟無月廷賭氣,連海隕也不管不顧?

  翠玄真人忽地哼了一身,縱身而起,寬大的長袍因為全身靈氣的鼓動而開始烈烈作響,眾仙家只覺他身上靈氣磅礴不絕,十分驚人,曉得這位老輩仙人是要用厲害的仙法了,當即敬畏地紛紛避讓。

  璀璨的金光忽然在窮奇周圍閃爍而起,可是很快又變成了奪目的火光,火光又漸漸變成柔和的清藍水光,眾仙人眼見渾厚的五行仙法之色在東海之畔變幻不絕,忽濃忽淡,時而急時而徐,這不可思議的複雜變化簡直叫人心馳神迷。

  忽然,所有那些紛雜的顏色與變化都靜止了,化作金色的巨大圍牆,將窮奇困死在其中,它慘烈的嚎叫聲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雷雲也通知了劈刺炸裂。

  “……是森羅大法麼?”不知是誰低低地、驚駭地問了一句,下一刻整個東海之畔的仙人們都沸騰了。這正是五百年前只有無月廷青城仙人才能用的森羅大法!在那金色圍牆中的世界,時間可以倒退回最初,也可以瞬間流逝到盡頭,無論多麼驚天動地的仙人凶獸,在亘古時間的長流下,也無能為力。

  當年的兩隻夜叉正是因為被森羅大法困住了片刻,其中一個才能為青城仙人斬斷角。青城離去後,此法再無人能用,想不到時隔五百年,這傳說中的仙法又一次現世,又是無月廷的仙人!

  翠玄仙人面上神色並不太好,森羅大法顯然讓他吃力至極,他的雙掌微微合攏,再鬆開是,金色的巨大圍牆忽然消失了,那叫無數仙人焦頭爛額的窮奇凶獸,只剩累累白骨,時間不知流逝了多久,海風一吹,這攤巨大的白骨竟一瞬間化作了灰,吹散在海水中。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方才喧囂到了極致的海岸,此刻又寂靜無比,每個人都看著翠玄仙人,他蒼老的面上汗水涔涔,落回沙地上時竟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個狗吃屎,可沒有人會因此而笑話他,甚至更因此而敬畏他了。

  守中仙人呵呵笑道:“我還怕你不能成功放出來,想不到這一次倒是成了。”

  翠玄仙人聲音虛弱至極:“青城只有一個,要是人人都能順利用此法,何來驚才絕艷。”

  他從袖中取出那枚斷成兩截的短劍,看了片刻,森羅大法若是能將這神兵利器復原如初,叫他憂心的一切謎團興許便能解開了,可時間能夠回溯,生命卻不能回來,器靈也一樣,心中隱憂不斷,他也無可奈何。

  翠玄仙人又望了一眼紀桐周,這孩子還在失神地站著,方才發生的一切顯然他都沒有注意,他思忖片刻,心中已有一番計較,當即說道:“你一個小輩弟子此時不該留在東海,不如先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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