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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似沒聽見,一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中,黎非猶豫著想要追,卻被人一把拉住,百里歌林道:“別管那兩面派了!走,咱們去北面看看有什麼吃的。”

  她不由分說,拽著她御劍朝北面島嶼去了。

  弟子房的庭院裡寂靜無聲,大部分的孩子都去北面島嶼的食肆吃飯了,紀桐周靜靜望著院牆上垂下的紫藤花,他的心情不太好,一整天都沒怎麼說話。

  雖說他今天很快也學會御劍了,飛得不比那群叫花子差,可說到底,他還是被壓了一頭,沒人家學得又快又好。

  他向來自負天縱奇才,在越國皇族中也是備受寵愛,族中雖然有靈根的人不止他一個,可從小到大他永遠是最強的那個,即使在參加雛鳳書院選拔的弟子裡,他也自信自己是最強的。

  可這種自信,在參加雛鳳書院的初選以來,就開始漸漸崩壞。

  比打架,他發覺自己打不過姜黎非;比御劍,他居然連那個一天到晚哭的無能乞丐也不如。

  他身份高貴,從府上的僕從侍女到百官大臣的兒女,甚至各位諸侯國的郡主王子,都對他敬愛有加,到了書院,跟兩個叫花住一起也罷,其他弟子居然沒人理他,他們寧可跟葉燁他們說話,也不看一眼自己,跟在身邊的人只有蘭雅郡主跟狗腿子——他曾經自負的一切,都在慢慢離他遠去。

  驕傲的小王爺一時不能接受這種落差,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狗腿子立即上前寬慰他:“王爺,剛來書院沒兩天怎麼就嘆氣?要不咱們先去北面用膳吧?人多也熱鬧些。”

  狗腿子之二冷笑起來:“王爺又不缺錢,何必去北面與那些下等平民聚在一處,反倒髒了他的衣服!依我看,就在弟子房用膳吧,與蘭雅郡主在一處,倒也清雅些。”

  紀桐周冷眼看著身邊的狗腿子奉承阿諛,要在平時,他心情會很好,但今天不知怎麼的,反倒越發煩躁起來。

  他們這些人里,又有幾個是真心對自己的?或許更多是為了自己的王爺身份吧?這些人從小就被選拔出陪在自己身邊,都是平民里資質上佳的孩子,父母也因此得到大筆的錢財與高貴的地位,假如……假如有一天,自己不能夠成為支撐越國皇族的有力支柱,還會有人在乎他嗎?

  紀桐周有些惶恐,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想過,可每次都只是剛想起就立即丟在腦後,到現在他也不願深思這些問題。

  沒有人比他更痛恨“自己或許沒有那麼強悍”這件事,他不允許自己承認,他會是最強的,一定是!

  院門被人輕輕打開,輕盈優雅的腳步聲漸近,書院弟子裡能有這種禮儀姿態的,只有蘭雅一人,紀桐周不用回頭都知道來者是她,她裙角上有蘭花的幽香,混雜在薜荔藤蔓的清涼香氣中,獨一無二。

  “王爺,您還不用膳麼?”蘭雅郡主笑吟吟地走到他身邊,“時辰不早了。”

  紀桐周愣了一會兒,忽然道:“……不如,去北面島嶼看看有什麼吃食?”

  蘭雅郡主漂亮的小臉頓時一暗,勉強笑道:“王爺,蘭雅從未與庶民共食。何況王爺身份不同,去那種地方,只怕玷污了您的清貴。”

  紀桐周默默頷首:“……走吧,進屋用膳。”

  “王爺先請。”蘭雅後退一步,半彎腰等他進門。

  標準的禮儀,毫無瑕疵的動作,跟其他弟子的隨性恣意比起來,他們像是不同世界的人。

  院門忽然又響,卻是雷修遠一個人回來了,紀桐周見到他,心裡便一陣陰鬱煩躁,昨天他御劍而飛,壓了自己一頭的事又回到腦海里了。

  他眉頭一蹙,逕自推開門,正要進去,一旁的蘭雅忽然怯怯開口:“王爺……”

  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回頭,卻見自己身邊的幾個狗腿子不知啥時候過去攔住了雷修遠,他們大概是看他情緒不佳,便想找這個窩囊的乞丐替自己出口氣。

  “喂!誰准你進來的!”狗腿子之一張開雙臂一攔,囂張地大聲道:“我們王爺要用膳了,臭叫花進來飯都要變臭!快滾!”

  雷修遠淡漠地看著他們,既不說話,也不動彈,眾人以為他嚇傻了,不由更加得意,一人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叫你滾啊!再不走就揍你!”

  本以為這小叫花跟以前一樣一推就倒,然後嚎啕大哭,誰知今天他推了兩三次,他卻動也不動。

  “鬧什麼!”紀桐周皺眉喝止,他今天沒心情鬧騰,“都給我過來!”

  狗腿子們不甘不願罵罵咧咧地又推了雷修遠一把:“王爺今天開恩了,你滾吧!”

  冷不防其中一人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對方的五指像鐵鉗一樣,疼得他登時怪叫起來,定睛一看,抓他的人居然是那個又窩囊又懦弱的叫花子。

  雷修遠眉頭緊皺,森然道:“正巧我心情不慡,你們就讓我解解氣吧!”

  語畢,只聽“咔”一聲,被抓住手臂的男孩登時臉色煞白,捂著胳膊滾在地上,老半天才發出慘叫聲——他的手!手腕好像要斷了!

  第二十章 謊言 二

  悽厲的慘叫令院中所有人驟然變色,狗腿子們還未反應過來,只覺面門被人重重踹了一腳,霎時間頭暈眼花,個個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紀桐周驚呆了,他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著雷修遠一腳撂倒一個,一眨眼將他的狗腿子們踢翻在地,他張開嘴,似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雷修遠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居然朝自己這裡走來,蘭雅郡主嚇得驚叫一聲,縮在自己身後瑟瑟發抖。

  紀桐周擋在她身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想做什麼?”

  雷修遠沒理他,與他擦肩而過,看樣子竟是打算像沒事人似的回自己屋子。

  紀桐周登時火了,怒道:“站住!你打了人,還想裝沒事?!”

  雷修遠還是不理他,他一時忍不住,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拖,冷不防雷修遠一掌格開,腳下在他膝彎上一踢,他反倒站立不穩摔了下去。

  蘭雅郡主驚呼著跑過去像是想攙扶,忽然她只覺脖子一緊,被一隻手掐住了領口,另一手抓著她的腰帶,她連一聲尖叫都沒來得及叫出來,騰雲駕霧般被人扔出了院子,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

  “住手!”紀桐周奮力從地上爬起來怒視他,“男人打架,你居然把女人拖進來!要不要臉?!”

  雷修遠瞥他一眼,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像是要擦掉什麼髒東西:“跟姜黎非一個女的天天鬥氣,你倒是很要臉。”

  紀桐周登時語塞,在他心裡,大概從來沒把那個不男不女的叫花當做過女的,他把心一橫,怒道:“她算什么女人!你給我去向蘭雅道歉!否則今天我絕不饒你!”

  雷修遠發出一個仿若輕蔑的低笑,這種態度將驕傲的小王爺徹底激怒了,他吸取教訓,再不從背後拽他,快步繞到身前,抬手便要揪住他。

  誰知雷修遠再一次格開,“啪”一聲脆響,紀桐周只覺臉上一麻,竟是被他利落乾脆地甩了一耳光。

  這一耳光把他的傲氣跟滔天怒意都打出來了,紀桐周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動作快若閃電,一拳砸在雷修遠臉上。

  雷修遠像是被這一拳打懵了,捂著臉神色陰沉地看著他,紀桐周冷笑起來:“道歉不?”

  話沒說完鼻子上就被反擊了一拳,他大怒,一腳踢上去,兩個孩子一時間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先時還頗有章法你來我往,打到後來就全然亂套。

  紀桐周早把以前學的拳法都丟到九霄雲外了,使勁揪著他粘著他,不管他怎麼拆招他也不放手,雷修遠被他纏得沒辦法,估計火氣也上頭了,兩人索性揪成一團,院子裡乒桌球乓全亂套了,站著打完變成靠牆上打,牆上打完變成在地上扭打翻滾,堂堂雛鳳書院的弟子間打架,竟與外面凡塵俗世的頑童們一無二樣。

  紀桐周從沒吃過這種虧,更沒跟人這樣打過架,一會兒怒火攻心,一會兒又熱血沸騰,對面這個男孩是乞丐也好是什麼別的怪物也好,他已經沒腦子再想清楚了,他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把雷修遠揍翻在地上,慘遭牽連的蘭雅郡主早就被他丟在腦後了。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拳頭砸在對方身上多,還是對方的拳頭砸在自己身上多,雷修遠的難纏出乎他的意料,兩人都不肯服輸似的,越戰越勇,院子裡好像有什麼人在喧譁,他們誰也沒注意。

  忽然,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在兩人頭頂響起:“又是你們在鬧事。”

  緊跟著嘩啦啦一桶水盡數潑在兩人身上,紀桐周一個激靈,飄蕩九天之外的神魂終於回到了院子裡,他這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特別是臉,疼得皮都要裂開似的。跟他互相揪打的雷修遠也好不到哪裡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的血都流到脖子上去了,他的眼神冷冽又充滿鄙夷,像是冰里藏了一把邪火,紀桐周一見到他這種眼神就忍不住又想要揮拳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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