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他身上的血滴答滴答流下來,流了“我”滿身都是。他粗重喘息著,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它……它對你們的血有反應……切……本來就沒有多少了……”
他冷笑一聲,帶著一種無奈,然後咚地一聲摔倒在地,鮮血很快在他身下匯流,煞是可怖。
我看見幼小的自己掙扎著,想逃出來,可那個長著貓耳朵的男人卻死死抓著她的胳膊,尖利的爪子扣進皮肉里,痛得她大哭尖叫,怎麼也甩不開。
“算了……沒辦法……”他低低地說著,“你是人類……把你的……借我……一點點就好……”
說完,他將那個幼小的我緊緊抱在懷裡,騰出一隻手放在“我”的頭頂。
他要做什麼?!做什麼?!
我張口想叫,可是眼前突然又變成了一片漆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耳朵里又傳來咕咚咕咚的水聲,身體感到無比的寒冷。這又是哪裡?我張開嘴巴,然而還沒叫出來,冰冷的水就灌了進來,我嗆了幾口,肺里登時要炸開似的疼。
空氣!我需要空氣!我在水裡劇烈掙扎拍打,可是怎麼也無法找到空氣。
窒息的痛苦,實在難以言傳,我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死去,耳朵里是一片可怕的嗡嗡聲,手腳漸漸沒了力氣。
「看到了,她被封鎖的記憶。貓妖發覺了他們延續的身份……果然狡猾。血琉璃十有八九在她身上,帶上來吧。」我耳朵里突然聽到一個人在說話,聲音蒼老低沉。
被封鎖的記憶?延續的身份?什麼意思?我來不及思考這些話的意思,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上拉。
那是一股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道,我好像在一種濃稠的液體裡,周圍的一切都在包裹著我,卡著我,不給我出去。
耳邊突然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然後眼前大亮,我雙腳突然踩到了實地,可是兩條腿軟的和棉花似的,撐不住身體。
我軟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渴望的空氣,肺里又疼又癢,我咳得幾乎要死過去,眼前金星亂蹦。
可是,我的耳朵還在工作,我清楚地聽見面前有人在說話,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
他說:“錢大春,念你記憶被人封鎖,不知情,本座就不加刑罰給你。但你藐視仙界的罪名,足以讓你受萬雷轟心。”
萬雷轟心?藐視仙界?這是什麼狗屁罪名?!我很想反駁回去,可是身體實在不允許我做這種高難度動作。
我癱在地上,動也動不了,渾身上下濕淋淋地,眼前滿是金星。
感覺旁邊有人把我架起來,我掙了一下,沒能掙開,只能由著他們把我拖拽著往前走。
那人又說:“送到暗字獄乙酉地牢,嚴加看管,不得待慢。”
地牢?!娘的,這次是地牢了?!
我張大嘴巴想罵他兩句,可是,我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喉嚨被法術封住了。
我只能在肚子裡破口大罵,然後軟綿綿地被人架走,架去那個傳說中的地牢。
×××××
下次更新是星期三。^_^
這次夠守時了吧……嘿嘿~
空中的流火
我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好像是關於十三年的空虛,又好像是某個約定的誓言。
忘了,我真的忘了。忘了一個聲音,忘了一個……人。
睜開眼睛,我茫然地看著四周。
第一感覺是暗,周圍十分陰暗,帶著一種梅雨時節的昏黃梅綠,濕漉漉的空氣,好像隨時都會下一場傾盆大雨。
眨眨眼睛,我終於能看得更清楚了。我想,這應該是一個“房間”,雖然我看不到牆壁天花板,它們隱藏在黑暗之後。旁邊有一道傾斜彎曲如同月牙般的光線,我猜那或許是窗戶,只是從那裡投進來的光線青幽幽,不甚明亮。
我慢慢坐起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張冰冷的石床上。青幽的光線從狹窄彎曲的窗口透進來,從石床一直延伸到地面。
然後我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紋,巨大繁瑣,和之前見過的法陣十分相似。我有點茫然地從石床上下來,雙腳剛踩在地面上,法陣立即大亮,好像突然活了一般,散發出藍瑩瑩的美麗光澤。
我吃了一驚,本能地護住頭臉,閉眼等待未測的結果。
可是……什麼也沒有。我慢慢放下胳膊,左右看看,發覺法陣除了發亮之外,什麼也沒發生。
這就是那個老者口中的暗字獄?
我在法陣上來回走了幾步,果然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那如同月牙般的窗口高高在上,從我這個角度只能望到一線青幽的天空。
是的,青幽的,這裡一切都灰濛濛,絲毫沒有仙界明朗輕靈的感覺。
我覺得這種灰暗縹緲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啊,妖界!妖界的天空就是這種青幽幽的色澤!太像了!這裡和妖界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我在法陣上走來走去,試圖從那一線狹窄的窗戶里看到其他的東西,什麼都可以,天宮,雲彩,或者……鳥。
然後我發現,雖然這裡看上去空曠無比,但無論我怎麼走,都出不了法陣的範圍,到了邊緣,不由自主就轉回來,果然是地牢,不過看上去比人界的監獄神妙一些。
粗略目測一下,法陣的面積大約有十平米,也就是說,我的活動範圍只有十平米……我頹然坐回石床上,不知道接下來面臨的會是什麼考驗。
他們要給我刑罰?還是那個老者說的萬雷轟心?狐十六好像就是受了萬雷轟心的刑罰。他是個老妖,都受不了萬雷轟心而肉體粉碎,我不敢奢望自己受了刑罰之後,魂魄還能來去自如……我胡思亂想,正是惶恐的時候,忽聽旁邊傳來一個疲憊低沉的聲音。
“錢大春。”
誒?有人叫我?我急忙抬頭四處張望,可是除了黑暗我什麼也看不到。
“你怎麼還是一臉呆樣,一點長進都沒有!”那人語氣裡面有點嘲弄,“往這裡看!”
我順著聲音回頭,就見前面突然一亮,地面上又浮現出一道法陣,法陣上站著一個人……不,更確切一點來說,他是吊在法陣上面的。在他身後有一座巨大的架子,他雙手張開,被吊在上面。
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往前走了幾步,卻無法靠近。他明明就在眼前,我卻怎麼也走不過去。
“你是……”我眯著眼睛,越看越覺得眼熟。
他哼了一聲。誒?這聲音,難道是……
“你是嘉右?!”我大叫起來,本能地往他那裡跑,沒跑幾步不自覺地又被法陣送回床邊,來回幾次都是這樣,我只能站在最邊緣的地方看他,努力對他揮手。
他嘆了一口氣:“你還能這麼活力我真高興。那隻死貓怎麼搞的,連個人類女人都沒辦法保護好……”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開始咳嗽,聽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你不是仙人嗎?怎麼也會被關在地牢里?他們是不是對你用刑了?”
我隱約看到他腳下的法陣上有斑斑痕跡,不知是不是血,總之很嚇人。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袍子,上面好像也是破破爛爛……我的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他緩緩動了一下,聲音裡面藏了一些痛苦:“這個……說來話長……先不說我的事。我問你,誰把你抓來的?”
我只好把自己遭遇的事情飛快說了一遍,說到火麒麟和火系長老的時候,嘉右忍不住急道:“原來是他們!火系家族向來低調,沒想到長老出手那麼快!”
“他們對我……還是不錯的。哼,反正比什麼風系家族的好多了!”我想到那個把我當人形風箏的白川就來火,把我關進地牢的想必也是風系家族的人。
嘉右沒說話,我聽到他沉沉地嘆了一聲。
他是雷系家族的人,火麒麟說雷系家族也是叛變份子之一,看嘉右這麼狼狽的樣子,難道他是不肯參與而被同夥關了起來?嗯,很有可能……“你繼續說吧,白川來了,然後呢?”
於是我繼續說,說到風碩叛變火系家族的時候,嘉右冷笑一聲。我猜他是想說點什麼的,最後卻還是沒說。
我一直說到自己被關進地牢,當然,我沒有把那個似真似假的夢境告訴他。我誰也沒告訴,因為,我寧可放在心裡相信尚尚不會騙我。如果說出來,就證明我的懷疑,因為不確定,所以拿出來詢問別人。
我不要懷疑他。
我不想懷疑他。
我說完之後,嘉右很久很久都沒有出聲,最後他又嘆了一口氣,問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