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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砂抖著唇,臉色慘白。半晌,她忽然輕道:“以前……為什麼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你是誰……?為什麼突然……”

  那人淡道:“屬下北方七星女宿,並不是白虎大人的直屬部下。最近大人才將我調來虎嘯宮辦事。”

  話音一落,澄砂身後的追趕者全部趕了上來,牛宿一見女宿,立即叫道:“攔住她攔住她!老天,暗星大人……求求您別為難我們了!請回吧!”

  澄砂如同不聞,怔怔地瞪著女宿,目光中百轉千回,似苦痛,似緬懷,似瞭然,似絕望。她顫抖著,慢慢地開口,聲音卻如冰一般冷:“是白虎安排的吧……是他吧?是他吧?!”

  女宿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漸漸狂亂的模樣,忽地,他溫柔了神色,放緩了聲音,輕道:“您不舒服嗎?請隨牛宿去正殿休息吧,白虎大人忙完了,一定會去見您。”

  澄砂猛地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厲聲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的!白虎你給我出來!出來——!為什麼這個時候把他弄出來?!白虎!”

  女宿攔不住她,被她用力一推,倒退好幾步。

  “砰”地一聲,那兩扇門被她生生踹飛,屋內燭火搖曳,明滅不息,映著兩個人影。澄砂覺得呼吸都停了下來,就見白虎一頭灰白的長髮在床邊蔓延繚繞,床邊半側跪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時間好象就停在那一個瞬間。良久,白虎緩緩坐了起來,寬大的衣裳從肩膀上滑了下來,他纖細瑩潤的肩膀如玉,而左肩上還殘留著一塊血肉模糊的傷口,沒有上藥也沒有包紮,就那樣敞著。

  他懶懶地伸手,將床邊那半跪女子的下巴抬了起來,用指尖摩挲她嫣紅的唇。半晌,他低柔的聲音響起,“都出去吧,女宿你留下。”

  門被人關上,屋子裡甜蜜的香氣繚繞,混雜著藥香和女子的體香,澄砂覺得整個屋頂都在旋轉著罩下來。她無法呼吸,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她眼睛裡只有那個上身赤裸的纖柔女子,漆黑的長髮,不盈一握的腰肢,嫣紅的唇。

  胃宿。

  第二章

  她說不出話,她無法呼吸,喉嚨和肺裡面被一層層厚實的物質堵住。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什麼東西魘了去,只留下一個軀殼站在他們面前,她的魂魄被抽出,渾身發冷,居高臨下,眼前陣陣發黑。

  “噝”地一聲,胃宿不知怎的輕輕痛呼,她的聲音膩若奶油,“白虎大人……好痛,請您輕些……”那般地媚眼如絲,淡淡瞥過澄砂蒼白的臉,令她唇色更白,整個人看上去好象被冰雪包裹住一般。

  白虎沒有說話,把手指從胃宿的唇上收了回來,反手將床上的白色單子一撈,披上她的肩,裹好。然後他終於抬頭,目光柔倦,靜靜看著澄砂。半晌,他輕道:“如此之夜,你過來做什麼?”

  澄砂似被什麼重物狠狠砸了一下,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臉色慘白,但雙眼終於稍稍有了一些神采,好象回過了神。

  她吸一口氣,困難地開口,喉嚨肌肉的緊縮令她一陣劇痛,聲音沙啞,“……送我回去!你馬上送我回去!我一秒種都不想再待這裡!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的臉!”

  白虎眯起眼,手指緩緩滑過左肩的傷口,沾上一些血,然後送去胃宿唇邊,拈住她的舌頭,細細搓揉。此情此景,曖昧香艷,一旁的女宿早紅了臉,垂頭不敢多看。澄砂鐵青了臉,忽地快步走過去,一巴掌甩上,“啪”地一聲,將白虎的手打去了一邊!

  “我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要玩曖昧請等我們走了再玩,莫非你喜歡在別人面前表演自己的床上戲?!”

  無論她如何讓自己的語氣冷酷,都掩飾不了酸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啊,她承認自己嫉妒到發瘋!那一巴掌不單想打他,更想打的卻是自己,她恨不能把自己打醒!

  白虎的動作卻極快,順勢捉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她本就激動到渾身發軟,一時沒撐住,跌坐在床上。跟著她的另一隻手腕也被人捉住,白虎俊秀的臉逼上來,呼吸間香甜誘惑。他的目光卻清冷如月,淡淡地看著她,似乎完全看透了她。

  “……你在怨我?”

  他開口,聲音低柔。

  澄砂別過臉,不看他,冷道:“我說了,送我回去!你留我下來也沒用!我再不要為你做任何事情!你要再用七yín珠逼我,我……我……我就殺了你!!”

  話到後來激動之極,她猛地回頭,恨然地瞪他,瞳仁深處血腥頓現。她掙扎著,要把手腕抽回去,卻怎麼都抽不回。白虎那般孱弱的一個神,他的手勁或許還不如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上天入地都不怕,偏偏在他面前全身發軟,掙兩下居然沒掙開。

  她忽然湧起一陣深刻的無力悲傷,她的身體都背叛自己,叫囂著歡愉。澄砂放棄掙扎,眼前有些模糊,好半天才哽咽著說道:“……你……你就放過我吧……!我沒本事,我真沒本事陪你玩什麼!我承認你厲害,承認你精明!你這樣的人不需要我也可以得到天下吧!既然這樣,你就讓我回去!我……我想回家……”

  她不爭氣地流下眼淚,又咬住唇把頭轉過去,肩膀微微抖著。

  白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了起來,撫向自己肩上的傷口。她一驚,急忙要縮回來,卻被他用力按了下去,掌心只感到一陣熱滑,印滿了鮮血。她呻吟一聲,“你瘋了!你瘋……!”

  “澄砂。”他突然認真地叫她,“澄砂,摸摸這個傷口。知道麼,它永遠也好不了,以後,一直存在著。”

  她終於把手掙了出來,正要跳下床,白虎卻又捉住她的袖子,染了血的手死死捏著她的肩膀,琉璃眼灼灼地看著她,“你知道白虎之神的秘密嗎?你知道為什麼我這麼虛弱嗎……?澄砂,我活不長了,白虎之神是不能受傷的,一點點的傷口和疾病都會要了我的命,因為它們永遠也好不了。”

  澄砂覺得整顆心都被他提了起來捏在手裡,耳邊聽著他的低語,眼前是他冷酷的眼,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我很快就要死了,這個身體,已經壞透,不能再用了。澄砂,你明白了嗎?我絕對不會後退。”

  似是說得急了,他忽地咳嗽起來,面色cháo紅,唇邊溢出淡紅色的血絲。一旁的胃宿急忙站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單子落地,一把攬住他的肩,將唇印上他的!

  澄砂完全呆住,腦子裡一片糊爛。不能消化,不能接受,他突然吐露秘密的行為,胃宿的親密行為……她忽地反應過來,一把甩開他的手,躲瘟疫一般地驚跳起來,踉蹌著奔去門邊,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好象不認識他一樣。

  那兩道身影在燭火的倒映里又扭成一股,黑漆漆地。她心裡的傷口被人撒了一把鹽,又狠狠搓了兩下,痛的她臉色發青,卻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呆呆地望著,望著。

  女宿扶住她快要站不住的身體,在她耳邊低聲地羞赧地說道:“胃宿在為白虎大人渡氣療傷……那是胃宿的本領……”

  渡氣,療傷……?她怔怔地點頭,怔怔地看著女宿。他笑了一下,神情與襲佑如出一轍,眼睛裡有憐憫的光芒一閃而過,他輕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白虎大人這樣不顧一切地說出自己的秘密呢……暗星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傷害白虎大人?”

  她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的腦子好象突然罷工,拒絕一切信息。白虎的手慢慢抬起,握住胃宿的肩膀,將她輕輕推開,他喘息著,面色蒼白,緊迫地盯著澄砂。

  “澄砂……!我現在不能死!我還不想死!即便如此,你還是執意要離開我……?”

  這一聲質問染了血,斷骨挫肉的痛。她幾乎要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他的琉璃眼如夢如幻,那麼清澈,但清澈的後面卻藏了那麼多的黑暗,追求,野心。他本身就是一種極端矛盾的存在。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呢?

  她不明白。

  他們也曾攜手笑語,把酒言歡;也曾愛昵親密,唇舌交融。但一切的一切,都在落伽,被他兩根手指搓碎了。他其實一直都冷冷站在兩人局外,冷冷地取出七yín珠,把一切溫軟化做冷硬,毫不留情!

  澄砂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開了口,聲音低啞,“我……還是要回去……白虎,對不起。”她要的,他永遠也給不起。她要那樣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她,永遠也不會為了利益傷害她,她是第一位的。但白虎,他的第一位,永遠也不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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