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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她們緊張,墨雪大人是四方神獸里的暗玄武,地位與麝香山的五曜不相上下,要是在她的舞蹈上犯了什麼錯誤,她們這些小小的樂官根本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墨雪等了一會,眼見沒人站出來,不由有些不耐。目光一掃,看到白玉欄杆邊倚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眉目如畫,清雅秀麗,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一把溫潤的玉石琵琶,耳邊還簪著一朵自己最喜歡的白色沙茶曼,頓時有了一絲好感。她向絲竹走了過去,柔聲道:“你會彈琵琶?願意為我彈上一曲麼?”

  絲竹受寵若驚,顧不得周圍嫉妒的竊竊私語,急忙點頭,拉著清瓷又說道:“這……是我妹妹,她的七弦……與我搭配得最好……”

  墨雪隨意點了點頭,“那就一起來吧,你們會彈‘淑雅’麼?我要音調加高一些,也加快一些。如果不熟悉,我這裡有樂譜。”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本黑色的樂譜,遞給了絲竹,又問道:“你們是隸屬誰的樂官?”

  絲竹接了過來,一邊跟著墨雪緊張地往平台上走,一邊小聲道:“是……太白大人的樂官……”

  墨雪挑了挑秀麗的眉毛,“原來太白也有樂官,我記得他以前從來不要樂官舞伶的。看來他很中意你們倆,運氣不錯。”

  絲竹又是興奮又是害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跟在後面強笑著。回頭看看清瓷,她正面無表情地低頭看樂譜。她難道不高興麼?太白大人以前從來沒有樂官舞伶!她們是第一批成為太白大人的樂官的女子啊!這分明意味著太白大人對她們有某種好感……她,可以期待麼?

  台上鷹王翼的比武已經結束,高高的樓台之上,麝香王正說著褒獎的話語,一是為了讚揚熒惑降伏三千年狐妖的功勞,二是稱讚神界人才輩出,鷹王翼乃為其中的佼佼者。墨雪停住了腳步,垂頭恭敬地聽著麝香王的聖諭。無論是高台之上的五曜和四方神獸,還是台下的二十八星宿和人王城主,所有的人都恭敬沉默地聆聽著。

  麝香王的聲音低沉而祥靜,如同天上偶爾滑過的幾絲雲彩,安詳中帶著莊嚴,悠閒里透著聖潔。清瓷默默地抬頭望向那些高台之上的神,還有那些匍匐在台下的所謂的人王城主。她忽地想到了八百年前的那個漆黑的夜晚,火光沖天,落伽城陷入血腥濃重的紅里,慢慢被血吞噬包圍……她記得的,什麼都記得,那個時候,她們的父親,落伽城的城主人王也這樣匍匐在那個黑色身影的腳邊,為神的強大力量而顫抖恐懼臣服。那個高高在上的黑色身影,那個自詡聖潔鄙夷凡人的神……為什麼?凡人要匍匐在低處對神仰望?為什麼?要殺戮凡人的情慾?

  她的眼睛眯了起來,散發著奇異的光彩。神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將她們凡人的愛恨情仇視如螻蟻……她只是不懂,情慾當真是不可饒恕的罪?是的,神是天上的雲,是霞光,是一切的潔淨高貴之物;凡人不過是泥土骯髒之物堆砌出的肉身……她不奢望成為雲,她只想,將那些雲從天上拉下來,與她一樣沾染上骯髒的泥而已……如此而已。

  麝香王的冗長話語終於結束,絲竹拉了拉清瓷的袖子,示意趕緊先上台。迎面走來了鷹王翼,紅光滿面,顯然因為被讚揚而興奮激動,眼見到兩個女樂官走過來,他居然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清瓷的肩膀,沉聲說了一句:“好好彈琴!”

  清瓷陡然抬眼,漆黑的眼睛在他錯愕的臉上一瞥而過,忽地詭異一笑,張開唇,無聲地說道:好好保重。

  盤腿坐在白玉的平台上,周圍空曠而潔淨,對面高聳入雲的華麗樓台里,有無數的神,一雙雙眼都看著台上那兩個纖細的身影。絲竹緊張得總是想摸摸自己的頭髮衣服有沒有變形,被那麼多地位高貴的神同時凝望,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額頭和背後一陣冷一陣熱,想來已經冷汗滿身了。她抖著手拿起琵琶,平時拿得極順手的琵琶今天好象突然變重了一樣,沉到她的胳膊也開始發顫。糟糕……她好象忘了曲子該怎麼彈奏了!這樣想著又是一陣大緊張,腦袋突然一片空白。呀……她真的忘了!

  “噌噌”兩聲,是七弦的聲音,淒冷慘厲,驚得她趕忙回過神來。清瓷!她居然將琵琶的彈奏部分拿去用七弦來彈!太胡鬧了!她捏著琵琶,頭也不敢抬,只屏著呼吸等著她彈完琵琶的那部分。

  可是……那是什麼曲子?!淑雅有這麼悽厲的調子嗎?!只聽七弦在她手裡如同子夜狼嚎一般慘越淒冷,那五個白膩的手指流水一般歡快地撥動著琴弦,一時間珠玉四濺,擲地有聲,仿佛平地里忽然迸發出瀑布,鏗鏘有力。在低處盤旋不多時,陡然拔地而起,一次比一次高,激烈到極點之時,仿佛眼前開滿了無數血色的鮮花,一顆心更是蹦到了喉嚨口,滿眼的淚。絲竹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那七弦的調子太慘厲,簡直不允許她喘息一般,輾轉反側,千迴百轉,隱約竟有殺戮之聲,寒光乍現。絲竹臉色慘白,簡直不敢去看高台上的神。清瓷!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當眾彈撥這種悽厲的調子,難道不知道今天是慶典麼?!

  七弦在低處忽地打了個顫音,“噌”地一聲猛然升高,竟如同裂帛一般震撼天地,裊裊不絕,仿佛洶湧的海cháo在竄到最高點時,終於落了下來,蕩漾起一片劇烈的漣漪。音調漸漸柔媚起來,絲竹鬆了一口氣,拿著琵琶合了上去,肅殺之音頓減,隨著她丁冬的琵琶聲,墨雪一身玄色的華美衣裳如同黑蝴蝶一般飛到了台上,水袖飄逸,裙擺妖嬈,整個人隨著柔美清雅的曲子舞成了一朵漆黑的花。

  高台之上,一個一身白狐裘的清俊男子淡淡將手裡的白玉茶杯放在了案上,微微皺著眉頭看向請瓷。他身邊的一個身穿朱紅盔甲的頗有武官之相的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對這個樂官感興趣了?她的七弦簡直絕了!可憐的墨雪,她今天肯放下面子上台跳舞,還不是為了你?你怎的從來也不正眼看她一下?”

  穿著白狐裘的男子沒有說話,一雙幽深狹長的鳳眼緊緊地盯著台上的清瓷,看了許久,才開了口,聲音居然悅耳低柔,好聽之極。

  “朱雀,這裡是麝香山,不要胡言亂語。有什麼話,回印星城再胡說也不遲。”

  穿著朱紅盔甲的朱雀哼了一聲,英武的臉上頗有些不屑的神情。

  “那些老是喜歡裝正經的五曜,我看著就討厭!分明心裡一堆惡劣的想法,外面卻還要裝成光鮮亮麗的聖潔模樣,無聊死了!特別是那個叫司月的女人,我的天,如果她做我老婆,估計我連三天都活不了!”

  他縮著肩膀誇張地低語著,卻惹得旁邊俊美的青龍一陣悶笑,差點把茶杯弄翻。

  白狐裘的男子淡然瞥了一眼朱雀,似乎有些無奈。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紅色的小案,沉聲道:“那個女子……她的曲子裡有殺氣……”他忽然頓住不說了,那雙誘惑之極的鳳眼眯了起來定定地看著清瓷,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什麼東西一樣。

  殺氣……或許比殺氣還濃烈的氣息。這個女子是誰?五曜怎麼會讓這種詭異的女子做樂官的?她分明……包藏了禍心啊……難道沒人看出來麼?

  他往五曜那裡望了去,卻見人人正襟危坐,連袖子也不動彈一分,眼睛都看著台下,卻似乎各自有著不同的心思,並沒有專注於台上墨雪嫵媚的表演。他的眼眸微動,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芒。沒有說話,他回身拿起了茶杯,卻聽身邊朱雀沉聲道:“玄武,你覺得那個女樂官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如果有什麼古怪,我會悄悄除了她的!”

  穿著白狐裘的玄武微微一笑,輕聲道:“不……別動她……我想一定會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他等著看好戲……**********“清瓷!和我過來!”

  一下台,臉色慘白的絲竹就拉著清瓷跑到偏僻的迴廊上,確定周圍沒人,她才恨道:“你到底想做什麼?難得墨雪大人看上我們為她彈奏,你彈的那是什麼古怪曲子?!你……你……當真想觸惱了諸位大人來懲罰你麼?!太不懂事了!”

  清瓷慢悠悠地看著她惱火的模樣,忽地一笑,柔聲道:“你這麼生氣,恐怕不光因為我彈的曲子不好罷?是因為太白他沒來,辜負了你兩個時辰盤的髮髻?”

  絲竹給她說中心事,一陣窘迫,紅著臉跺腳恨道:“你就會說些有的沒的!不要給我岔開話題!我問你,為什麼搶我的琵琶彈奏部分?為什麼開頭彈那麼古怪的曲子?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清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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