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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伯呆呆地看著她,她身後還站著一個俊美儒雅的年輕男子,兩個人都是微笑地看著自己。他忽然從喉嚨里發出一個怪聲,扯著嗓子叫了起來,“老爺!老爺——!夫人!大小姐……大小姐回來了!”

  他喊完沒過多久,只聽一陣乒桌球乓,然後前廳的門被猛然推開,穿著便服光著腳的司馬老爺急急從門內沖了出來,他甚至顧不得換衣服,不可置信地跑過來,一看到習玉,他先是極其激動,然後一眼看到她身後的念香,他一怔,立即冷下臉。

  “你還回來做什麼?如果我沒記錯,你我已經斷絕父女關係了!”

  司馬老爺刻意背過身體不看她,沉聲說著。話音剛落,卻聽後面傳來一陣令人心碎的哭泣聲,原來司馬夫人和司馬朝柳也跑了出來,夫人一見到習玉,登時什麼也顧不得,撲過去將她抱進懷裡,哪裡還管她身後站著什麼人!

  習玉柔聲安撫著母親,又和滿臉欣喜的弟弟說了兩句話,她的神情始終是平靜淡然的,然而眼睛裡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絕對不容駁回的堅決。一直到司馬夫人終於平靜了一些,她才低聲道:“朝柳,你先把娘扶進去,我有話和爹說。”

  司馬朝柳雖然平時穩重,畢竟還只是一個未滿十五的小孩子,他先答應了一聲,然後又天真地問道:“姐,這次你不會再走了吧?別走了,留下來吧!我還等著你教我後面的拳法招式呢!師父總說我不是練武的料子,說我笨。”

  習玉笑了笑,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教你。你先扶娘去休息,給她喝點水。”

  司馬朝柳聽話地將娘扶去了內屋。習玉轉頭望向筆直站在那裡的父親,他的肩膀分明在發抖,卻硬是不看她不與她說話。習玉吸了一口氣,從袖袋裡取出韓豫塵給自己的玉佩,大步上前,輕聲道:“……爹,我這次來是有兩件事。”

  司馬老爺厲聲道:“你還叫我爹?!你真的把我當爹麼?!”

  習玉倔強地抿起唇,半晌才說道:“無論如何,你總是我爹,你生我養我,我敬你愛你,此生都不變!”

  司馬老爺猛然轉身,死死瞪著她,良久他才說道:“我說的話,你從來也不聽,我為你好,你從來也不覺得!你總是這樣任性妄為!你要我司馬家的面子往什麼地方擱?你是要所有人都來笑話你,笑話你爹?”

  習玉有些急,張嘴就想反駁,肩上忽然被人輕輕一扶,卻是念香。她急忙輕道:“念香!我……”

  念香輕輕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你別說話,我來。一切都交給我。”

  他緩緩走過去,深深對司馬老爺鞠躬,沉聲道:“司馬老爺,晚輩泉念香,玉色峰人士。初次造訪,實在魯莽,還請見諒。”

  司馬老爺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俊朗儒雅的面容,是那個傻子?他見念香談吐文雅,氣質高潔,心下本能地起了好感,然而一思及為了這個小子,搞得司馬家雞飛狗跳,忍不住又沉下臉來,冷道:“你來做什麼?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說的。”

  念香忽然跪下來,叩首至地,沉聲道:“晚輩自知身份低微,不該高攀宰相千金。但晚輩對司馬小姐實在情有獨鍾,晚輩不敢保證能讓小姐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一定竭盡全力絕對不會讓小姐受一點苦!請求司馬宰相將小姐託付給晚輩!晚輩縱然粉身碎骨,也決不讓小姐受半點委曲!”

  司馬老爺怔了半晌,忽然哼了一聲,“荒唐!”他拂袖而去,念香朗聲道:“宰相倘若不同意,晚輩便一直長跪不起,以示誠心!”

  司馬老爺猛然停下,良久,他才低聲道:“你敢威脅我?好大的膽子!你以為我會怕麼?習玉,你給我進去!沒有我的吩咐絕對不許你出來!否則就給我離開司馬家,永遠也別回來!”

  習玉跺了跺腳,轉身就要朝念香那裡跑去,他忽然沉聲道:“習玉!聽你爹的話!”她呆了一下,卻見念香眼睛裡面含著笑意,定定地看著自己,好像在說:對我有點信心!都快成功一半了!

  她無奈,只得跟著爹進前廳,門砰地一下關上了。

  司馬老爺快步向前走著,習玉心神不寧地跟在後面,整個心思都飛去了跪在前庭的念香身上。司馬老爺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半晌才道:“你說這次來有兩件事,一件只怕就是提親吧?另一件是什麼?”

  習玉這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抓著韓豫塵給自己的玉佩,她急忙把玉佩遞給爹,輕聲道:“還有一件……我遇到了大哥。”

  司馬老爺手一抖,竟然將玉佩抖去了地上,他臉色陡然變得慘白,急急地彎腰去撿玉佩,習玉早已撿起來放去他手上,又道:“他……很好,叫我轉告爹不要再擔心他們母子,他們一切平安,以後有緣總會再見的。”

  司馬老爺顫抖地撫摸著玉佩,面上神色忽陰忽晴,似緬懷似傷感,良久,他眼角忽然滑下一絲閃亮的物事,轉瞬即逝。習玉默默看著他,十七年,她從未在爹臉上看到這種纏綿痛楚的神色,好像整個內里的魂魄都在震撼,常年沉穩的目光也終於破冰消融,化作劇烈的漣漪。她的父母向來相敬如賓,她甚至以為爹是永遠也不懂得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的,原來,不是不懂,只是已經失去了。

  那一瞬間,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些嫉妒,有些酸澀,更多的卻是遺憾。他當年沒有勇氣追隨自己的幸福麼?不,他是有勇氣的,沒有勇氣的人是那個離開的女子,他找了十年,最後無路可退,只能屈從現實。

  父親好像突然與自己接近了好多,習玉定定看著他痛楚的神情,輕道:“爹……當年,倘若你們兩人都有勇氣,只怕現在也不會有我的存在。我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感嘆,可是,我真的不想與你一樣,遺憾一輩子……”

  司馬老爺抬頭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很久很久,在習玉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忽然低聲問道:“他們……現在過的如何?”

  “大哥現在是江湖上的豪俠,為人光明磊落,快意恩仇。聽說……那女子離開之後收養了兩個孤兒,現在大兒子已經成為朝鶴宮的鶴公子,想必爹你也聽過,是一門英傑。大哥說,他們與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各自都有很好的生活,不必牽掛。”

  司馬老爺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江湖豪俠……快意恩仇!嘿嘿……阿雲,你始終沒變……離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他轉身就走,習玉本想追上去和他求念香的事,可是見他神不守舍的模樣,卻也問不出來,她只好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六神無主。司馬夫人見愛女歸來,歡喜也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怪她,在晚飯的時候乾脆勸老爺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司馬老爺始終沉默,一言不發。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三更,習玉哪裡睡的著,好幾次都想不顧一切衝去外面陪念香一起跪著,可是想到爹說的話,還有念香堅定的眼神,她只能強忍下衝動,在床上翻來覆去,心急如焚。

  月光淡淡灑在前庭,四下里安靜無比,只有地上一條人影,垂了很長。念香靜靜跪在前庭,動也不動,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他本就生得俊美,而且氣度清雅,雖然是跪著,卻一點也不覺得狼狽,只覺仿佛月光下馬上就要羽化的仙人。

  躲在暗處的那個單薄身影終於忍不住動了動,還沒走出去,念香已經緩緩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眸一下子攫住了他的身影。司馬朝柳想不到他感覺這樣靈敏,嚇了一跳,最後咬了咬牙,捏緊手裡的盒子,慢慢走了出去。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帶了一些飯菜。”朝柳輕輕說著,把食盒放去地上,打開,裡面是兩個饅頭和一些冷菜,還有一壺冷茶。念香微微一笑,柔聲道:“謝謝,可是我不餓。”

  朝柳呆了一下,忍不住坐去他身邊,靜靜看著他平靜的容顏,心裡不由自主生出親近之意,輕道:“姐姐她……都快急死了。她向來是衝動的性子,這次竟然能忍住不出來,我很驚訝。所以我來給你送飯。那個……你別擔心,我和娘都在勸爹同意,我……我覺得你和我姐很配!”

  念香笑了起來,定定看了他一會,他與習玉很像,不過卻比她沉穩很多,而且目光睿智,雖然還有些稚氣,但想必長大之後一定是個佳公子。他說道:“你叫……朝柳,是吧?你姐姐經常和我提起你,說你十分聰敏,小小年紀就有才子之稱。”

  朝柳臉紅了一下,低聲道:“可是我寧願和姐一樣快意江湖,偏偏我怎麼也學不好劍法,胡楊師父總說我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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