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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習玉提著那人下山,在宗派的院落里七繞八繞,終於來到了林玄中的臥房附近。她將那人打暈了丟去一旁,提劍直接闖了進去,其魯莽之處,連容香也比不上。

  念香乾脆提著沈小角跳去屋樑上,撥開一片瓦,仔細看去。

  習玉一腳踹開門,冷道:“林玄中!給我起來!”

  誰知她話音剛落,眼前忽然一道寒光襲上,直取她的面門,速度奇快。習玉大駭,當下向後一仰,腰肢極度柔軟,硬生生避開那一劍,但由於動作過猛,她盤頭的簪子掉了下來,一頭青絲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下來。

  林玄中早早就聽到了動靜,一直拔劍等待,誰知一擊不中,而且來人竟然是個年輕女子,他不由愣住,當下橫劍於胸,厲聲道:“來者何人?!有何貴幹?!”

  習玉抓住自己亂飛的頭髮,隨意編了起來放去背後,這才冷道:“是我。奉師命前來拿你性命。”

  林玄中實在想不到這個少女還敢來泰山派,不由沉聲道:“司馬姑娘!你未免不講道理!深夜來訪,非jian即盜。何況你出言不遜!你真當泰山派由著你師徒耍弄麼?!”

  習玉森然道:“大膽!你叫我什麼?!”

  那一喝充滿了貴族的霸氣,林玄中雖然是大派掌門,卻也在那一瞬間想要叩拜下去。他吸了一口氣,輕道:“司馬……郡主。”

  郡主?!屋頂上的三人都怔住,她竟然是身份如此高貴之人?!

  習玉冷道:“不錯,你還記得我的身份!武林中人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你!因此我一定要將你殺了!省得有小人藉此玷污我父親的名聲!”

  林玄中見她如此蠻不講理,偏偏又一派天真,不由苦笑了起來,“郡主,”他柔聲道,“林某發誓,今生絕不把你的身份透露出去。林某好歹是一派宗師,難道這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麼?”

  習玉頓了頓,“我……我也不想殺你!但師父一定要我來!”

  她度過了地獄一般的一個月,之後胡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殺了林玄中。他知道你的身份,又對碧空劍訣虎視眈眈,日後難免以此要挾。須得斬糙除根!”

  她立即反對,堅決不同意,為此胡楊大怒,師徒兩人一個狂,一個傲,誰也不相讓,最後竟然打了起來。她打傷了胡楊的臉,自己的兩條胳膊也被他劃了無數道傷痕。最後她輸了,不得不遵守諾言前來殺人。

  林玄中嘆了一聲,忽然面朝南跪下,伸出三指鄭重說道:“我,林玄中,今日在此發誓。日後倘若泄露一個字關於司馬習玉的身份之事,生時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死後便下拔舌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然後他取劍在胳膊上用力一划,登時噴出血花來。他抬頭看著習玉,緩緩說道:“如此,郡主還不相信在下?”

  習玉見他如此真誠,只得放下劍,輕道:“那……那我就不殺你了!你絕對不可以反悔!不然我真的要把你殺了!”

  林玄中見她轉身要走,不由急道:“郡主!”

  習玉回頭,“怎麼?你要反悔?”她立即抽劍,警戒地看著他。

  林玄中沉默良久,忽然輕道:“你……是否已經習得碧空劍訣了?”

  習玉昂然道:“是又如何?”

  林玄中又羨又嫉,可是抬頭見她雖然蒙著臉,卻是一派嚴肅認真的模樣,他不由想起三年前西湖邊那個給自己金子的小姑娘。

  “郡主,可否讓在下看看你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提出一個荒唐的要求。

  習玉一呆,不過還是依言扯下了蒙面布。月光忽然從雲層後面透了出來,她那皎白如新雪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仿佛蒙了一層輕紗,是那樣秀雅美麗。屋頂上的念香那一瞬間,只覺心臟被什麼東西用力擊中,猛然一停,然後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的容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他一個勁地問自己,可是沒有人給他答案。他的身體,他所有的意識,都為了那個人而歡呼甦醒。可他卻不知道她是誰。

  林玄中怔怔看著她不再稚氣的臉,回想起那一年的相遇,她那樣嚴肅地,認真地,遞給自己一塊十兩重的金子,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誡他:「大好男兒怎麼能沿街乞討?太沒志氣了!這錢我先借你,拿去做點生意,等賺了錢能養活自己的時候別忘了加倍還給我!」他自然不是真正的乞丐,可是卻接受了她的一片真心。如此恩德,他是怎麼回報的?他汗流浹背地想起一個月前泰山頂上,他臨陣退縮的那一步。當所有人都與她為敵的時候,他竟然為了一絲貪念退縮了。

  林玄中忽然振衣,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行三叩正式之禮,沉聲道:“郡主,林某此生就算爛唇斷舌,也決不會泄露郡主身份一個字!”

  習玉見他忽然如此正經,不由嫣然一笑,輕道:“好啦,我相信你!一個男人,怎麼能隨便給人下跪?快起來!”

  那一笑當真仿佛百花盛開,嬌艷之極。林玄中淚盈於眶,深深拜了下去,久久沒有說話。

  念香怔怔看著她轉身離開,黑色的身影仿佛一隻歡樂的蝴蝶,很快就飛遠。他只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好像,馬上就要蹦出胸口那般。

  第三十六章

  “念香?……念香?!”

  容香在他耳邊低聲叫著,他猛然回神,卻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提著沈小角回到了那偏僻的院落。

  地上還有一些血,是那女子方才刺傷泰山派幾個弟子的手腕時流下的。念香怔怔看了好一會,忽然用腳劃開那些血跡,用泥土將它們蓋了下去。

  “你走吧。”他輕輕說著,將沈小角放了開來。

  沈小角倒退數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似乎不能理解他方才說了什麼。

  念香淡道:“沈小角,你方才說的,是真心話吧?練武之人,只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不是為了傷害別人。我相信你的話,所以我可以保證不殺你。”

  沈小角怔了良久,方緩緩說道:“你……當真願意相信?不怕有朝一日我反悔,反攻你們玉色峰?”

  念香微微一笑,眉宇間傲然之色頓現,他輕道:“那也要看你到時候有沒有那個本事,我今日可以殺你,十年之後也隨時可以殺你。”

  沈小角眼睛稚氣地瞪了起來,慢慢地,他也笑了,握緊了拳頭,朗聲道:“我若那般容易就讓你殺了,便不叫沈小角!”

  兩人笑看了一會,互相都從對方眼裡看到欣賞二字。念香對他微微一點頭,轉身剛要走,卻聽容香冷道:“念香,我已經容忍了你兩次!任性也要有個限度!爹的吩咐,豈能容你隨意兒戲?!”

  她抬起手腕,“你不動手,便由我來吧!”她掌心不知何時多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只有實指長短,卻是寒光閃爍,看上去異常鋒利,她厲聲道:“我才不管要什麼胳膊,斬糙除根,當是要他的賤命!”

  她袖子一卷,手心裡一道寒光直朝沈小角脖子上划去。沈小角實在想不到這個女人說動手就動手,當下倒退數步,脖子上一涼,還是被她的刀刃傷了皮肉,一陣冰冷的疼痛。容香一擊不得手,腰身一扭,反手又是一刀。誰知手腕忽然一緊,容香猛然回頭,卻是念香在身後抓住了她。

  “爹那裡,我會解釋,不勞你操心。”念香冷冷說著,手指一夾,將她掌心的小刀飛快搶走。容香沉聲道:“你是想拖累我?你明知道爹最寵你,出了問題,他只會來責罰我!”她左手一彎,三指翹起,輕輕巧巧地朝念香手腕彈去。

  這一招是容香拿手的彈指功,只要被她彈中,整條手臂都會發麻,念香不敢怠慢,只得鬆開手,另一手卻不相讓,雙指並起,快若閃電地在她肩上一拂。容香的半邊身子登時無法動彈,雙肩塌了下來。

  她森然瞪著念香,半晌,才道:“你不要後悔!”

  念香皺了一下眉頭,輕輕說道:“你以前不是一個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人,現在為什麼將人命視若糙芥?一言不和就要殺人家,這才是爹不喜歡你的地方!”

  容香咬緊牙關,恨恨瞪著他,目光犀利冰冷如同刀劍,又仿佛冰冷的火焰。念香看了她許久,終於柔聲道:“鶴公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你明明不能放下,明明心裡恨極了爹,為什麼還偏偏由著他來擺布你?”

  “住嘴!”容香忽然低聲吼了起來,她用另一隻能活動的手用力甩開念香的胳膊。“隨便你!”她冷冷說著,轉身就走,迎面的牆壁她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身體輕輕一縱,如同一隻雪白的大鳥,一下子竄了上去,沒幾下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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