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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九千將他輕輕一推,偏身讓過大師父的手掌,他立即配合地一腳踹上去,誰知大師父背後好像有眼睛似的,抬腳架住他的腳踝,蘇尋秀縱身跳起,一面還在埋怨:“你不會修煉了八隻眼睛吧?!”

  “小心!”花九千低叫,見大師父袖子一揚,眼見是又要放蠱了。她疾步上前,試圖阻攔,誰知他另一手忽然變抓,狠狠朝她臉上抓來。這下要是給他抓中,不只破相,只怕還不知被他種下什麼可怕的蠱。她急急避讓,卻還是被他抓住一撮頭髮,用力一扯,頭皮一陣劇痛,竟是被他生生扯下一綹長發。

  花九千痛得悶哼一聲,蘇尋秀見狀正要上前相助,忽聽腦後一陣風聲,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仙鶴一般掠過他頭頂。他心中一驚,急忙定睛望去,卻見安心裙袂飛揚,尚未落地便是一擊,大師父似乎對她十分忌諱,竟不敢硬接,當下退了幾步,厲聲喝道:“你果然是個叛徒!找死!”

  安心如同不聞,雙手忽然一拍,袖子一揚,整個人如同舞蹈一般旋轉起來,衣袖所揮之處風聲泠泠。她的動作極優美,一轉一擊都仿佛在輕盈地跳舞,漸漸地越轉越快,蘇尋秀眼睛幾乎要看花,忽聽花九千在後面笑道:“原來是這招!小八,我來幫你!”

  她左足在雪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仿佛一隻靈巧的燕子,滋溜溜滑到大師父身後,雙手若有若無地滑過他的後背,一觸即回,跟著便轉了開去。這兩人動作都十分輕巧,一觸即退,乍一看如同兩隻白色的蝴蝶翩躚起舞,映著暴風雪,倒別有一番雅麗景致。

  當年兩人拜在大師父門下,武藝和蠱術都是跟他所學。但大師父脾氣暴燥且沒耐性,往往教一套拳法第二天就要看到她們會練,否則就會發怒。她們幾乎天天被罵,餓著肚子大半夜的在院子裡研究拳法套路。幸好有個三大夫,看她們兩個小女孩可憐,不但經常帶飯菜,還親自指點武功。雖然名義上她們是大師父的徒弟,但武功上面,三大夫竟然成了真正的師父。到最後,她們的武功雖然是大師父一派的剛猛套路,但實戰時卻十分輕盈飄逸,完全繼承了三大夫的風格。

  彼時大師父與這兩人斗得數招,心裡也忍不住驚駭。她們的出手招式自己明明十分熟悉,但偏偏又有那麼一點不同,眼看她們白衣翻轉,姿勢瀟灑又清雅,他一時竟覺得自己面前是站了兩個三大夫。

  萬峰會裡面,他和三大夫最不對付。他野心勃勃,雄心壯志,立志要把萬峰會發展成為南崎第一大派,上至朝野,下至平民,都以能習得秘術為榮。三大夫卻講究養性修身,對權力一事不太在意。一直以來他們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上三峰也分成兩派,爭論不休。他對三大夫可以說又恨又怕,最後為了花九千一事,他終於得到機會可以整死三大夫,他卻自裁了。

  如今眼看自己親手教出的兩個徒弟,半分也不像自己,渾身上下倒滿是三大夫的味道,不由又嫉又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陰毒的念頭,下手再也沒有半分留情。花九千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她知道大師父內力驚人,不敢與他身體接觸,只是若即若離地圍著他打轉,與安心兩個人把他困在圈子裡,慢慢收緊。

  安心忽然拍了兩下手,說時遲那時快,這兩人突然同時轉身,扯碎袖子飛速打成結,一前一後,猛然朝大師父腰上套去。他早知其意,鼻子裡冷冷一哼,出手如電,竟然一把抓住兩人手裡的繩結,用力一扯,安心和花九千兩人如同毫無氣力一般被他扯得向前跌飛。

  蘇尋秀大驚失色,只急得抓耳撓腮,一個勁在叫:“別過去別過去!快穩住下盤!”還沒喊完,就見那兩人足下同時一點,騰空而起,腰身微微一扭,手下猛轉,竟然把繩結牢牢捆在大師父手腕上!花九千將繩子打個死結,用力拋向安心,自己腰身又是一扭,踢向大師父的面門。

  大師父雙手被制,只得連連後退,待要掙脫開來,卻來不及。安心猛然拉緊繩結,他的兩條胳膊被迫縛在身後,後背一震,卻是她一腳踹了上來。大師父勃然大怒,張口正欲叱責,忽見花九千腰身一扭,他前胸又是一震,被她一腳踢中。一直到這時,大師父方醒悟自己中了兩人的圈套,想要發功震退她們,無奈前後要害都被她們抵住,不能妄動,只要她們一發勁,自己必死無疑。他一世狂傲自負,今天卻被自己的兩個徒弟施詭計制服,不由怒極,厲聲吼道:“死賤人!有膽就殺了我!”

  花九千和安心都恨極了他,不等他說完便足上加勁,只聽“咯崩”一聲悶響,他的肋骨斷了數根,口角登時迸出鮮血。他也硬氣之極,死活都不叫一聲,只是怒視花九千,恨不得用目光把她砍成萬萬段。

  花九千足跟又是一絞,大師父臉色巨變,張口噴出一口血來,喘息如同雞鳴,眼見是肋骨刺進肺里了,倘若肋骨刺到心臟里,縱然他再有十倍神功,卻也必死無疑。安心足下正要吐勁,忽聽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小八小九,住手吧。不要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畢竟是你們的師父。”

  眾人都是大驚,急忙回頭,卻見平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青袍男子,他身量不高,頭上還戴著一個斗笠,長袍被風雪拂動,發出輕微的聲響,腰上的黃金絲絛也被拂起。花九千乍一見那黃金絲絛,心中忍不住一動,再見他身後隱然站著一個身材巨大的人,冰天雪地,那人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色褂子,兩條精壯赤裸的胳膊露在外面,每條胳膊上都紋了兩條黑色的紋身。

  這時,她要是再認不出這人是誰,就是裝模作樣了。花九千把腳收了回來,略帶警惕地看著那青袍男子,半晌才道:“是你,四先生。如此深夜,你來天之崖做什麼?”

  安心一聽四先生四個字,急忙走到花九千身邊,後面的大師父頹然摔在地上,微微抖了兩下,便暈死過去。

  四先生嘆了一口氣:“大師父縱橫半生,只怕做夢也想不到最後傷在自己弟子手上。我知道他做了許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但能否看我的薄面,不要殺他?”

  花九千心中驚疑不定,一時沒說話。

  萬峰會有無數人,但能被稱為上三峰的,全是精英蠱師。而上三峰更有九人統帥領導,那九人是精英中的精英。當年她和安心因為被大師父看上,資質非凡,所以十三歲時才被人稱為八姑娘九姑娘,正式成為上三峰頂尖人物其中兩個。

  從大師父到九姑娘,這九個人的稱號並不是依據實力高低來排的,而是每個人入選的時候從一到九自己選一個數字。如果當真要按資歷來派,這個神秘的四先生應該排在第一位。據說他入會比大師父還早了許多年,一直十分低調沉默,平時甚至極少在萬峰會總堂出現。但由於他資歷極老,大師父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只能由著他雲遊四海,悠閒自在。

  花九千和安心對這位四先生壓根就沒什麼印象,小時候在總堂見過他不超過三次。唯一的認知就是他腰上終年繫著黃金絲絛,身後跟著他養的殭屍蠱。是的,他身後站的不是人,而是死人,一個死了起碼有一百年的人。萬峰會裡,只有四先生懂得如何用殭屍做蠱,他生平不收弟子,所以至今也無人知道他到底怎麼操縱殭屍的。

  這樣一個神秘人物,從來不理會會中事務的人,為什麼今夜出現在這裡?花九千突然感到驚駭,如果他是向著大師父那裡的,那麼事情只怕要糟。她和安心可以對付大師父,好歹他是個活人,有血有肉,但一個殭屍要怎麼和它打?刺它不痛,踹它不癢,下蠱也沒用。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多往殭屍那裡看了幾眼。

  四先生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道:“不,佩佩不會對付沒有惡意的人。多少年它都陪著我,習慣了。倒沒想到你們會在意,不如我讓它退個幾里路,咱們和和氣氣說一會話,好不好?”

  說罷他輕輕揮揮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下蠱,身後那個巨大的殭屍居然轉身就走。只是天氣寒冷,死人骨頭肌肉僵硬,它走起來的姿勢很有點滑稽,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但花九千卻笑不出來。眼前這個四先生,她看不透。是的,看不透。無論多麼厲害的人,你都可以從他言行氣質中看出他的厲害程度,這是人的本能直覺,從而判斷危險程度。可她卻看不透四先生。或者與其說看不透,倒不如說他分明是敞開了胸懷,隨她觀察,她卻沒那個眼力本事。

  他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她完全猜不到。所以才可怕,十分可怕。

  安心走到她身邊,她面上也帶著隱隱的恐懼。盲人的感覺向來靈敏,連安心都覺得害怕,那麼這個四先生一定不是簡單人物。大師父難道從來沒想過提防這個人嗎?

  四先生扶著斗笠,輕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今天沒時間一一回答,就撿幾個重要的來說說吧。關於你們大師父的野心。小八小九,你們倆是聰明人,大師父想做什麼,你們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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