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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賜婚聖旨來了。

  當聖旨宣讀過後,諸天日國師府里的奴僕們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都無法置信這突來的消息!

  眾人近來只知主子夫妻失和,正在鬧彆扭,但沒想到兩人已決裂到主子要另娶的地步,而且對象還是尊貴的皇族公主,這麼一來,夫人怎麼辦?是要委屈退坐偏房,還是得離開國師府回歸娘家?

  想起從前兩人那麼恩愛,眾人怎麼都無法想像兩人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主子當真是對夫人絕了情嗎?真願意拋棄糟糠,另娶他人?

  僕人們不信,大聲討論著。

  而這廂的主人席上可是有人滿意,有人飲恨,更有人--像是失了魂的立著。

  當四周人聲鼎沸到高點時,國師夫人蘭禮秋逐漸抓回失去的知覺,卻發現心正劇烈抽痛著,隨著耳邊的吵鬧聲越來越多,她的心抽痛得越緊,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的境地。

  這一切是真的,聖旨真的下了,這是與他結髮三年來,他最真的心意,他竟「沒騙」她……

  眼淚如玉珠般一顆顆滾下,滑過臉龐滾出了一條條的淚痕,也仿佛滾裂了她的天與地。

  她在這最後的一刻,才認清事實的徹底死心!

  「禮秋,聖旨已下,你若不甘為偏房,就離去吧,反正這個府里也容不下你。」在吵雜的大廳中,傳出她公公諸佐賀蒼勁的聲音。

  鼎沸的人聲霎時全部停下。

  人人心中都訝然不已,主子父親的意思是,連偏房的位置都不給夫人坐了嗎?

  真狠啊!

  「我承諾過會走的,只是在走之前我有話要問他,問完就會離去。」蘭禮秋硬挺著身子,啞著乾涸的嗓子說。

  回想過往,他總是無微不至的貼心照顧她,羨煞所有人。知道她愛吃甜的,即使忙於國事,仍叮嚀廚房嬤嬤不時煮各式甜湯為她解饞;當她被嚇著,他立刻叫人煮回魂湯為她壓壓驚;她鬧牙疼時,他守在一旁。

  甚至她跌下天台的當下,他不顧生命危險跟著跳下,緊緊抱著她,護著她……

  她每次開口問他,「你愛我嗎?」

  他總說:「我愛你,你是我的妻,我不愛你愛誰?」

  這些甜美片段,如今卻成為讓她痛苦不堪的點點滴滴,因為,這一切竟然全都是謊言!

  「要走就走,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這回說話的是國師同父異母的妹妹諸明明,她怕蘭禮秋又說些讓諸天日心煩的話,惹得他又對她心軟。

  其實她聽到這道聖旨心情也極差,忍著自己心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另娶他人,雖說不得已,但她心裡實在不好受,而且他這次的對象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不像蘭禮秋這麼好對付。

  「我只想問他一件事罷了,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的。」蘭禮秋木然的要求,似乎稍大的風便能將她吹倒。

  「既然都要離去了,不管任何問題都不許問!」為怕再添變數,諸佐賀沉著臉斷然拒絕。

  「問吧,你想問我什麼呢?」接到聖旨後的諸天日終於說話了,他不顧父親的反對,清澄的雙眼盯著站在角落旁那忍著屈辱的人兒看,她的身軀抖顫著,低頭掉下忍耐許久的淚水。

  望著她那悽然的模樣,他心靈恍然陷入空虛之中,掀起一陣陣他從不曾感受、揪心刺骨的陣痛,身體也宛如雕像般一動也不能動。

  得到「問話權」,蘭禮秋拖著沉重的步伐蹣跚走近他。「我想問你,倘若這三年中我有生下小孩,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嗎?」白皙的臉蛋上掛著兩道晶瑩的淚痕,悽苦的望著他。

  他的心恍若被針戳了幾下,極度刺麻著,也訝異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吧。」

  倘若兩人有孩子了,他還會放她走嗎?

  應該不會,如果他內心是愛她的,他應該不會讓她走才對。可事實上,她並沒有孩子,而自己也不確定是否真愛她……

  閃著水光的眸子就只是定定的凝視著他。「這是真心話嗎?」

  「……是真心話。」

  「你確定」她認真的再問。

  「……」他僵直地回望著她。從不曾質疑他的人兒,第一次用如此認真的神情問他,他知道,他已經失去這女人的信任了。

  內心不住為此悲哀了起來,然而更教他悲愴的是,似乎連他自己也無法再信任自己了……

  毫不隱藏的失望流竄在她的瞳眸間。「你無法回答是嗎?」

  諸天日想說些什麼話,開了口,終究還是沒說。

  她撫著小腹,悲傷地垂下首。「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會恨你嗎?」

  「這……是我應得的代價。」一個失去她的代價!他悵然不已。但為了肩上扛著的重責大任,他只能辜負她。

  蘭禮秋的淚珠兒滾燙不已。他……不要她,真的不要她!三年的結髮日子裡,只有她一人活在幸福的假像當中,他無塵的笑、無上綱的寵、無限制的愛戀……都是假的……

  多麼不可思議啊!這人竟可以對她假情假意了三年!

  下腹一陣熱痛,她臉上發出死白之氣。呵呵……多可悲,心好酸,難怪她在最幸福之際,還是會忍不住經常問他愛不愛她,原來她早有察覺,只是不肯相信罷了。

  她哭著笑了,那笑容好悲涼、好悽苦,這是過去三年來,那無憂、幸福又頑皮的女人絕不可能會出現在臉上的表情。

  諸天日心頭吃緊,心中湧起強烈的念頭想上前摟她入懷--

  「天日,不要!」諸明明沖向他身旁,拖住他的手臂。蘭禮秋這女人太可怕了,居然能一再左右他的心志,她絕不能讓這女人再動搖他一分一毫!

  諸明明懇求的朝他搖首,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她絕不讓他再回頭,於是趕緊說:「爹昨天接到消息,哈設王倒下了!」

  諸天日心神一震。「怎麼會?」第九代裴族傳人的外公倒下了?

  「哈設王的年歲超過八十了,早就百病纏身,只是一直苦撐著在等待你的消息,他時間不多了,相對的你也時間不多了。」

  她選擇在這個時候提醒並且告訴他這件事,要他記著他的責任所在,趕緊斷了與蘭禮秋的糾纏。

  「外公他……」諸天日沉凝了臉,雙眸望向一旁的蘭禮秋,視線變得越形冷冽。他再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臉龐冷硬了起來。若真為她好,他就該儘早讓她離開!

  「秋兒,是我負了你,你若不願做小,要離開,我無話可說。」他的聲音降到了冰點。

  蘭禮秋聞言,臉上一僵,泛起莫名的笑容,感覺自己全身發涼,額際冒著冷汗,但下腹卻是滾熱發燙的。

  她不自覺的又將手輕覆上小腹,摸不出熱度,只覺得冰涼一片。「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會依承諾離開,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話未落盡,四周就爆出駭人的驚呼聲。

  怎麼回事?她已經夠慘了,還能發生什麼事讓這些人大驚小怪?

  「啊!地上都是血!」

  「血是從夫人身上流下的!」

  「天啊,她受傷了--」

  「不,秋兒是懷孕了,啊!她、她小產了!」蘭炎松聞訊趕來,見到女兒的模樣,立即驚嚇得大聲喊叫,差點沒當場昏厥。

  「秋兒?」諸天日滿臉錯愕,瞧著眼前女人還一臉茫然的表情,原有的冷漠武裝瞬間瓦解,臉色死白,驚疑的視線移向她鵝黃絲裙下恐怖的血灘,只見鮮紅液體正汩汩地、毫無節制的由她裙底流出,染紅了絲裙,也染赤了他的雙眼。

  「秋兒,你……懷孕了?」他不可置信的顫聲問。

  瞬間,蘭禮秋茫然淒笑的面容凍結住了,雙眉糾結,下腹劇痛,身子一軟,癱下了。

  諸天日急得伸手要抱她,可她卻用僅剩的氣力,推開那雙冰冷的手。

  那是一雙騙子的手,沒有真心,只剩謊言的手,她,不想要。

  身下的血火速蔓延,她眼前的景物正在崩塌,就連眼前男人的身形也在她眼底碎成千萬片。

  她痴痴傻傻地笑著。

  很好,現在什麼都不剩了,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 天台是由樟木搭建成,一個像是大圓柱般的巨型平台,約有五層樓高,台上四周為防止酒客不慎墜落,圍了精雕細琢的雕花欄杆,欄杆上處處點上金管蠟燭,照耀得天台有如白晝般光輝亮麗,由上往下看,周圍的街景在火炬的圍繞下,更顯得華麗壯觀,讓人驚艷得移不開視線。

  愛瞧新鮮的蘭禮秋就瞧得目瞪口呆,小嘴兒久久闔不上,就這麼蠢蠢的張著,最後還是身旁的男人體貼地伸出手幫她闔上。

  「別張太大,當心有蒼蠅飛進去。」諸天日笑著揶揄。

  她登時紅了臉,咬著唇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討厭啦!」儘管笑她鄉巴佬好了,臭夫君!

  「好了,別惱,這兒風大,風袍拉緊點,別著涼了。」他細心的拉緊她的紫襟披風,就怕她回府後受寒。

  「夫君也得穿暖些,你瘦瘦弱弱的,別教風給颳走了,屆時我可找不到像你這麼貼心的好夫君。」她笑嘻嘻的也伸手將他的長披系帶拉緊,模樣活像是討打的丫頭。

  諸天日不禁失笑。這小傢伙反擊他方才的調侃了!

  他用食指輕彈了她眉心一下。「再要調皮,我帶你回府了。」

  這招可用對了,小女人馬上變得規矩,笑得工整,眼神還謙卑的帶著求饒。

  「夫君,我不調皮了,保證今晚都會乖乖的待在你身旁,而且發誓絕對不會好奇惹事,況且有阿葛在我身邊轉,誰敢動我。」她眼睛掃視一回,別說有阿葛陪著了,就說她是誰的女人,嘿嘿,也沒人敢對神人的妻子不敬。

  待在他身旁自己就跟「神女」沒什麼兩樣,人人見了她,哪個不是無比恭敬的對待,只差沒跪下對她虔誠的膜拜了,惹得她渾身不舒服,逼得她得時時謹記出門要莊重,才能襯得起自己這神人之妻的身份。

  想想這大概是嫁給他後,唯一最教她不舒服便利的事了。

  尤其今日的陪客是當今太子爺,再怎麼說也得端出國師夫人的形象,不能折損了夫君的顏面--重點是,夫君下通牒警告了,她可不想敗興被拎回家!

  「最好是如此!」諸天日好笑又好氣的望著她慎重其事的點頭,發誓絕對乖巧的模樣。她這話能聽得進去幾分,他自然不敢有過多的期望,抿著笑,他細心的將她被風吹散的髮絲再挽回耳後。

  「夫君,這天台風真的很大耶!」一陣風吹過,蘭禮秋打了個哆嗦。

  他雙眉微擰。「那咱們這就離開。」正合他的意。

  「不、要!」她當下賞了他一個鬼臉。

  就知道!「好吧,我脫下長披,你再披上。」他認命的要再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讓她裹著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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