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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點著一盞燈，遠遠透出暖色光暈，步延溪疑惑的看去，才發覺那裡竟孤獨的立著一座墳冢。
那墳冢似乎經常有人打理，四周乾乾淨淨，甚至還擺著一壺酒。而墳前的石碑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寫。
“那是……”步延溪疑惑著，不知應該如何開口。
陵煙輕輕瞥了那墳頭一眼，低聲道：“與你無關。”
步延溪縮了縮脖子，他從前見過陵煙，也知道此人究竟有多厲害，是以沒敢多說什麼，只很快的沉默了下去。
此處是竹林當中的一片空地，旁邊極為寬敞，陵煙走到此處駐足，終於才回過頭來，朝步延溪道：“之前我聽那隻小鳳凰說你的修行法訣有問題。”
步延溪怔了怔，搖頭道：“可是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按照這個練的，這是我師父抄來的，是我們師門一直以來的修煉法訣，又怎麼會有問題……”
“所以你們師門修行了這麼多年都沒什麼長進。”陵煙毫不留情的說了一句，來到步延溪身前攤手道：“拿來看看。”
步延溪小心的“哦”了一聲，這才自隨身帶著的包袱當中抽出了一本冊子，交到陵煙手裡。
陵煙結果冊子兀自翻看著，許久也沒有開口，步延溪盯著她看，忍不住小聲道：“真的有問題嗎？可是……”
“怎麼了？”陵煙動作停住，抬眸看著欲言又止的步延溪。
步延溪像是有什麼話想講又不敢講，陵煙又不耐的催了一聲，他才遲疑著道：“那個……你從前說過你是魔，我們是名門正派，我若是按照你說的法子修行，會不會……修成什麼魔功？”
陵煙挑眉，淺淺笑道：“那又有什麼不好，入了魔門，你的修行只會更上一層。”
“可是……可是那始終……”
陵煙知道他猶豫著是要說什麼，乾脆將手中冊子一合，淡淡道：“始終是歪門邪道是麼？”
“若你修煉魔功，是為了救人呢？”陵煙雙眸緊緊凝在步延溪的身上。
步延溪一怔，喃喃道：“入魔能救人？”
陵煙沒有與他多說這話的意思，她很快將那冊子重新放回步延溪的手中，繼而道：“你們這功法的確有問題，這法子別的門派早就不用了，虧你們還當成寶貝抱著不放。”她隨之又道，“這段時間你，每天來這裡找我，我會將這功法改改，你練功的同時，隨我再學學劍法。”
“劍法？”步延溪顯然沒有料到陵煙會說這個，他心中依舊是滿腹的疑惑，又道：“你……不是魔嗎？我們道宗的修行，你也能……”
“你到底學不學？”陵煙不欲回答下去，當即出聲打斷步延溪道。
步延溪自然不敢再多問，連忙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裡，陵煙果然開始教習起步延溪來，她先是說了幾處步延溪師門那功法的錯誤，又隨意與步延溪比劃了一下劍法，眼見著夜色越來越重，星輝滿布在此間空地之上，等到步延溪累得已經快要站不直身子的時候，陵煙才終於收了從步延溪那裡借來的木劍，將之交還給後者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步延溪喘息著點頭，收拾了東西正要打算回去，卻見陵煙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涼風夜色之下，那道單薄身影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寂寥。
他不由得又將腳步停下，低聲問道：“你……不回去嗎？”
“回去？”陵煙回問了一句，像是頭一次考慮這個問題，片刻之後，她抿唇道：“我不回去。”這話說得堅決，就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步延溪看她神色，目光霎時間又同情了起來：“你該不會……沒有地方可以去吧？”
陵煙面色沉了沉，胸中似有心事，步延溪想了想便又道：“實在不行，你可以去鎮子裡住，我那裡還有空房，收拾收拾還是能住下的。”
“不去。”陵煙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的提議。
步延溪一番好意被拒，也不好再多說，只得搖頭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陵煙點頭，站在原地看著步延溪的身影消失在林外，這才終於在一片幽靜中轉身走到了先前那座墳前。
俯身輕輕觸著那空白的墓碑，陵煙目光柔和的看著它，就像是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
如此，便是一夜霜寒。
。
第二天一早，步延溪就趕到了昨夜的樹林裡，陵煙依舊還在那裡，整個夜晚像是沒有動過，步延溪小心翼翼地靠近，待見對方轉過臉來神色平靜的看向自己，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個……陵煙姑娘。”
昨日裡陵煙就已經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步延溪，本以為步延溪會一驚一乍說不出話來，誰想他竟是孤陋寡聞到根本不知道“陵煙”二字所代表的身份，陵煙索性由著他去，沒想到步延溪竟因為她相貌年輕，開始一口一個“姑娘”的喊了起來。
“你東西帶來了？”陵煙來到步延溪面前道。
步延溪點了點頭，從身後解下一個布包，將那布包打開，取出了兩把木劍來，將其中一把遞給了陵煙。
陵煙手中執劍，隨意比劃了兩下道：“那就來試試吧，用我昨天替你改過的功法御劍，與我交手。”
步延溪有些緊張的拽著劍，輕輕點了頭，立即擺足了架勢。
然而兩人交手不過一招，步延溪就步步後退，長劍頹然脫了手。
陵煙不覺蹙眉，只覺得步延溪的實力弱得超乎自己的想像。
“再來。”陵煙袍袖揮掃，那地上的劍便似有靈性般飛了起來，很快落回了步延溪的手裡。
步延溪握著劍的手還有些發抖，他無奈的應了一聲，便要再次出手。
然而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原本正要與他動手的陵煙，卻突然僵住了身子，朝著竹林的另一方看去。
“怎麼了？”步延溪喃喃問道。
眼前一直以來都沉靜而穩重的女子臉上突然多了些許慌亂，步延溪還沒有來得及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就見陵煙突然將木劍塞回了他的手裡，用壓抑的聲音道：“你就說你誰也沒見過。”
“啊？”步延溪茫然看著他，正要再問些什麼，那邊陵煙身形卻已經倏然消失在原地，只餘下幾片青碧的竹葉飄旋著落在她方才所站的地方。
就在步延溪發怔的時候，沉玉匆忙趕到了這片竹林之中。
第四三章
“唐嵐？”萬萬沒有想到此人會來到這片竹林當中，步延溪驚愕了片刻，問道：“你來做什麼？”
沉玉見到步延溪，看來也沒有絲毫驚訝，他只出聲問道：“你可有見到阿晴？”
步延溪皺眉搖頭，立即聽出了不對勁：“阿晴怎麼了？”
沉玉聽他的話就知道對方沒有見過阿晴，他眼神微黯，搖頭道：“阿晴不見了。”
步延溪一時無言，前面一段時間還是阿晴到處去找唐嵐，如今倒是掉過來了，換成了唐嵐四處去尋阿晴。
他不由得嘆了一聲，苦笑道：“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好像說話惹阿晴生氣了。”沉玉垂眸道，“她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一個人？”步延溪實在沒想到黏糊成這樣的兩個人竟也有吵架的一天。
沉玉沉吟片刻，有些不甘願的又道：“還有隻狐狸跟著她。”
“……”步延溪擺手道，“我不是在說狐狸的問題！你這麼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仔細想想她可能會去哪裡？你究竟是說什麼惹她生氣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默然不言的沉玉，趕緊道：“你要是沒想明白，就算是找到她了，也哄不回來啊。”
沉玉微微鎖眉，定在原地沒有了動靜。
步延溪睜大了雙眸看他，猜測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生氣的吧？”
沉玉的反應立即證實了步延溪的猜想，他扶額苦笑了一聲，隨後又拍了拍沉玉的肩膀道：“那你找到了人，又打算如何？”
“我不知道。”沉玉聲音稍稍輕了些，他喃喃道：“我只是擔心她。”
“別擔心，你家阿晴那麼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不成。”步延溪本想多安慰幾句，但想著練功的事情，也沒辦法與他多談，只得猶豫著道：“你也別太擔心，我一會兒來幫你找人。”
沉玉來這裡本就是想看看夏容晴會不會來到這裡，但見此地沒有對方蹤跡，他也不欲在此多留，很快點頭答應了下來，腳步匆忙的又往別處尋去。
等到沉玉的身影在那林外消失不見，步延溪才聽見後方突然傳來一陣動靜，他驟然回頭，才發覺陵煙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無息的回來了，正站在離他不遠處的竹下。
步延溪被嚇了一跳：“你怎麼都沒聲音，我還以為你走了。”
“我隱藏了氣息。”陵煙目光還停在方才沉玉所消失的方向，低聲道：“就算是神界那群老傢伙也察覺不到我的氣息，你這點道行，當然感覺不出來。”
步延溪摸了摸鼻子，訕訕笑了笑，跟著陵煙的目光看過去：“你剛才為什麼要躲著那個小子？難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只是不想與凡人接觸罷了。”陵煙打斷了他的話，重又自他手中拿過木劍，阻止了步延溪繼續想下去：“繼續吧。”
當日，步延溪隨著陵煙又練了一整天，期間步延溪倒是有些著急，說是放心不下，想要回去替唐嵐尋找他家娘子究竟去了哪裡，然而陵煙卻怎麼也不肯放人，只道不是什麼大事，就這麼將步延溪給拖到了晚上。
等到陵煙終於放了人，步延溪收拾東西離開，忍不住又問：“你昨天在這站了一夜？”
陵煙沒回答這話，步延溪知道自己猜得應是八九不離十了，他很快又道：“你是為了幫我才特地來這裡的？”他斟酌了片刻，這才想好應當用什麼樣的語言，於是低聲道：“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我幫的是你們千罡門。”陵煙已經開始嫌棄起步延溪囉嗦，皺眉又催了兩句，步延溪才終於離開。
第二天早上，步延溪再來的時候，陵煙已經等待多時了。